“我想将酒坊收益分成十成,奶奶出了地契铺面,当占三成,我出钱出物,也拿三成收益。”
那地契早已作为聘礼,被晏老夫人送给了她。
如今她已地契为由,分了三成收益给奶奶,一来将地契还回去,二来不让祝东颜知道,免得她寒心。
晏老夫人看出了她的盘算,赞许地点了点头。
“大嫂,以后我不在县城里,酒坊还需托付给信得过的人打理。”
她拉起祝东颜的手,笑道:“大嫂心思缜密,知书达理,将酒坊交给你打理再合适不过。”
祝东颜待要推脱,阮思不准她推辞,看向晏老夫人笑了笑。
“奶奶,大嫂辛苦打理酒坊,剩下三成收益便记在大嫂名下,您说可好?”
晏老夫人点头笑道:“你这安排倒也妥当。老大媳妇,你还是莫要推辞的好。”
祝东颜只得谢过奶奶和阮思。
阮思又说:“我和夫君不在家中,奶奶和未来侄儿,都要辛苦大嫂照料,最后一成收益便划给大嫂。”
晏老夫人没有异议,祝东颜起身向她道了谢。
妯娌俩一起离开晏老夫人房中。
祝东颜对阮思诚恳地说道:“弟妹既然信我,我必然不负所托。每月利钱和账目明细皆会送去给你。”
阮思笑道:“不急。我有句要紧的话,临走前一定要和大嫂说了。”
第76章 郎无意
“大嫂,靠男人和孩子都是靠不住的。”阮思敛去笑容道,“大嫂以后有财物傍身,还需早作打算。”
祝东颜面露惊异,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
阮思道:“外面好山好水,风光无限,大嫂以后不如带侄儿出去看看。”
祝东颜听得出来,阮思是在担心,以后母子俩留在县里,难免会有风言风语传进耳里。
“弟妹的好意,嫂子心领了。”
她感激地对阮思福了福道:“只是,我从未踏出清河县半步,不知外面的世界是何等光景。”
“江山如画,气象万千,”阮思笑道,“多的是大嫂没见过的好风光。”
她指着院墙道:“书上写的,画里绘的,都在这院墙外面。”
祝东颜沉默了许久,缓缓道:“我一个妇道人家,饶有钱财傍身,也是走不远的。”
“为了孩子……”阮思有些说不下去。
“我们留在这里,旁人会说些什么,我心里有数。但去了外面,我必然担心,会不会有闲话追来。”
祝东颜凄然一笑道:“与其时刻担惊受怕,不如坦坦荡荡地面对。何况,我还要照顾奶奶。”
未来不知晏清都何时又会离开,但祝东颜是万万不会走的。
阮思知道劝不了她,暗自欷歔不已。
祝东颜诚心诚意地向她道谢,“我知弟妹处处为我考虑,但我已决定要将孩子生下来。”
她顿了顿,语带哽咽道:“我想要给自己生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
祝老夫子被阮思赶走,想是再也不会来了。
阮思有些难受,匆匆作别离开。
酒坊的事刚解决了,金铃儿那边又出事了。
原来,陈烨家相中了一户农家的长女,张罗着下个月要为陈烨娶妻。
陈烨特意来晏家问,晏瀛洲能不能回来吃他的喜酒?
金铃儿知道了,神情呆滞地回到房中,见了阮思便簌簌掉下泪来。
阮思想起香囊的事,心知陈烨怕是对她无意,但见她哭得肝肠寸断,心中终是不忍。
“我来问你,你喜欢陈烨的事,他知道吗?”
金铃儿伏在银瓶儿怀里哭得厉害,闷声闷气地说:“他、他收了我的香囊……”
阮思苦笑不已。
陈烨平时沉稳忠厚,记着男女之防,每次见金铃儿都是在县衙,和一帮捕快兄弟在一起。
她听窦一鸣说,金铃儿送去的点心都被陈烨分给旁人,只说是晏家嫂子请大家吃的。
金铃儿哭得梨花带雨,阮思心中自责,为何没将香囊的事早点告诉她。
要是早些绝了她的念想,她今日便不会如此伤心。
但陷入痴恋的女人,必然会想方设法给男人找借口,解释男人为什么不够重视她。
阮思想了想,开口道:“若是给你个机会,让你去同他说,你可敢去?”
银瓶儿微微一惊道:“姐,他若有意也就罢了,要是当面被拒,岂不是要伤心死?”
“你看她现在这样,要死要活的,豁出去死一回又有什么区别?”
被阮思的话一激,金铃儿猛地坐起身,带着浓重的鼻音道:“我敢!”
但她很快面露犹豫,踟蹰道:“我只是一个丫鬟,自知身份卑微……”
“什么傻话?”阮思又好气又好笑,“我们阮家出来的姑娘都是极好的,哪里配不上县衙里的捕快?”
见金铃儿愁眉不展,阮思起身抱了几盒首饰来。
她掀开盖子,嚯地将里面的珠宝首饰全都倒了出来。
“看着,这些都是我给你的嫁妆,他若肯娶你,我爹娘给我的梯己,我还要拨一半给你。”
她又拉过金铃儿说:“我们三人从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我收你当义妹,自然配得起他。”
“阮金铃?”阮思被逗乐了,“我觉得还挺好听的。”
银瓶儿也噗嗤一笑,劝道:“趁着他现在还在家中吃茶,你将他叫出来私下问一问。”
阮思笑道:“他若应了,你便留在这里当你的新娘子,我和银瓶儿还能吃一盏喜酒再走。”
金铃儿面带犹豫,嘀咕道:“但他要是不应呢?”
“那有什么?我们拍拍屁股走人,姐我带你去林泉郡过好日子,何必巴巴想着个捕快?”
金铃儿声纠正道:“是捕头。”
两人又劝了一会儿,金铃儿终于痛下决心。
“去就去!姑奶奶今日豁出去了。”
阮思道:“快刀斩乱麻,本该如此。不论他说什么,你日后都不会心存遗憾。”
金铃儿洗了脸,重新敷了脂粉,点了朱唇,毫不犹豫地往外走。
阮思设法将晏瀛洲叫来,留金铃儿和陈烨独处。
晏瀛洲也不多问,安静地陪阮思吃了会茶,直到金铃儿回来,他才起身离开。
阮思见金铃儿满脸失落,赶紧将她拉到身前。
“金铃儿,这回你不必再想着他,念着他,不会将他当作蔷薇上的刺,留在心里化脓留疤。”
银瓶儿给她倒了杯热茶,说道:“是啊,他有哪里好,值得你为他耽误?”
金铃儿接过茶,大颗大颗的眼泪啪嗒掉在茶汤里。
阮思慌了神,劝道:“以后跟着我去吃好的,玩好的,我们什么都要最好的,男人也不能将就。”
但她这样一说,金铃儿立马反驳起来。
“他哪里不好了?”
金铃儿放声大哭道:“姐你说,我当日打碎茶壶,他为我出面求情,难道他还不好吗?”
阮思苦苦一笑,“好,他自然是好的。”
“他身为客人,眼见下人犯错,却能出面为下人求情,让那个下人免受责罚,足见他宅心仁厚。”
银瓶儿担忧地看着她,阮思心一横,决定先为她剜去腐肉。
“但换了银瓶儿,他也会为银瓶儿求情的。所以,他很好,但他不是对你好,你还不明白吗?”
“、姐?”
金铃儿停止哭泣,瞪大双眼看着她。
阮思心软,温柔地安慰她说:“好了,要哭就接着哭吧,哭够了洗把脸,日子还得漂漂亮亮地过。”
银瓶儿替她擦了擦眼泪,也好言劝道:“你看,这回你再也不必想他了,多好啊。”
“人的心只有拳头大,”阮思笑道,“那么的地方,还是多装些好山好水,好吃好喝的吧。”
金铃儿总算破涕为笑,几人搂着笑作一团。
很快,便到了晏瀛洲出发前三日。
这一天,晏家门房收到一个盒子,说是故人赠给晏家夫妇的临别之礼。
第77章 一碗酒一个问题
那只盒子里装着一个人头,用啸山虎的虎头旗包裹着。
晏瀛洲见她神色有异,接过盒子,皱眉挑开旗子,只见盒子里躺的赫然是王掌柜的人头。
王掌柜和阮思有些过节,但后来送了张酿酒方子给她。
阮思摇摇欲坠,脸色苍白。
陈烨等人匆匆赶来,说是城外有一个村庄被洗劫一空,村里几十口人全被吊死在树上。
衙门收到报案差人过去,只见几十具尸体挂在树上,全都被剥了脸皮。
他说这席话时,自己也打了个寒颤。
阮思只觉得如鲠在咽。
那个看不见的敌人仿佛在暗处窥伺她,像最危险的野狼一样,随时会一口咬断她的脖子。
晏瀛洲送她回房后,随陈烨赶去了村里。
金铃儿不明所以,嘀咕道:“不是明日就要走了吗,姑爷怎么还有公务在身?”
阮思摇摇头,站在日头下犹觉得冷。
银瓶儿捧着张单子来找她。
“姐,过几日要带的东西我都清点过了,单子在这里,您且看看有没有遗漏的。”
阮思麻木地接过单子,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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