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瀛洲走到巷子口,远远看到阮思抱着囡囡在路边看老伯捏糖人。
囡囡伸着胖乎乎的小手,指着糖人正在说什么。
阮思温柔地笑着,好像也发现了对面的他。
晏瀛洲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破屋子,房门依然紧紧掩着,晏清都还没出来。
囡囡显然也看到了他,激动地叫道:“叔父!囡囡要叔父抱!”
她那团肉乎乎的小身子像条肉虫子一样扭来扭去。
阮思几乎抱不稳她,只好无奈地笑笑,抱着她往晏瀛洲这边走来。
“让开!都给我让开!”
一辆宽敞的马车疾驰而来,毫无顾忌地在闹市中冲撞。
众人惊呼连连,吓得四下散开。
眼看阮思被挤到人潮中,晏瀛洲飞身跃起,止住拉车的马,一剑指着车夫的咽喉。
车夫吓得脸色煞白,威胁道:“你是什么人?你可知道,车上坐的可是……”
车厢里传来一个低沉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放慢速度,接着走。”
晏瀛洲跳下马车,马车缓缓行驶,众人骂声一片,先前的骚动总算平息下去。
阮思抱着囡囡挤到晏瀛洲身边。
“乔乔,你没事吧?”
“没事。”阮思朝他身后张望,用极低的声音问道,“人呢?”
晏瀛洲接过囡囡抱在怀里,示意她看向他身后的那条陋巷。
陋巷里什么人也没有。
囡囡在晏瀛洲臂弯里泛起困来,呵欠连连地问,怎么还不回家。
阮思笑道:“晚上这边会有很多好吃的哦。”
但她也觉得奇怪,为什么那么久了,晏清都还没出来。
眼见夕阳西下,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囡囡开始不安地哭闹起来。
阮思接过孩子哄着,示意晏瀛洲过去看看。
晏瀛洲心生不安,快步回到陋巷,没走几步就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他推开门一看,房间里有两具尸体。
一具是断肠人的,一具是晏清都的,两人都已气绝多时。
“死、死人了!快报官啊!”
他听到有人经过门口时发出惊呼声。
晏瀛洲只得匆匆看了一眼屋内的环境。
当他的视线扫过晏清都尸体时,他发现晏清都的右手紧紧捂着左臂。
他掰开那只手,但手里空空如也,左臂上也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很快,陋巷口响起捕快的问话声和脚步声。
晏瀛洲趁乱离开了那里,阮思担忧地看着他,他缓缓摇了摇头,低声道:“乔乔,我们回家吧。”
囡囡正在吃红糖馅的烧饼,吃得一嘴一脸都是香香脆脆的碎屑。
晏瀛洲接过孩子,囡囡用黏糊糊的小手摸了摸他的脸。
“叔父?”她惊异地问道,“你怎么哭啦?”
阮思心头一震,缓缓回头盯着他的脸。
晏瀛洲脸上的悲伤,她在三年前晏家起火那晚见过。
他悲伤而温柔地看着囡囡,轻轻拂去她嘴角的碎屑,柔声道:“下雨了。”
囡囡不解地抬起小脑袋,看向阮思道:“婶娘,没下雨啊。”
“他心里下雨了。”
她说了句囡囡听不懂的话,缓缓伸手挽上他的胳膊,轻声唤道:“夫君。”
晏瀛洲眸子里一片水泽。
他低声道:“我在。”
晏清都和断肠人的死,在京中没有掀起任何风波。
他们被当成普通的流浪汉,草草判成斗殴误杀,尸体便被运到了乱葬岗。
他不想让大哥和杀父仇人葬在一起。
晏瀛洲私下派人将晏清都的尸体运走,埋在了京郊的山谷里,为他立了一座孤冢。
与此同时,晏瀛洲开始插手天牢重犯的案子。
他的手段凌厉,无所不用其极,天牢里没有他撬不开的嘴,没有他审不出的真相。
上面有意提拔他当六扇门的捕快。
但晏瀛洲推说祖母临终有训,让他终生不得当捕快。
即便如此,因晏牧的缘故,他与六扇门渊源颇深,渐渐地,六扇门不少人都愿意听他差遣。
晏瀛洲如法炮制,把天牢里的狱卒都换成他的心腹。
甚至刑部大狱和诏狱等地,他也安插了不少眼线混在狱卒中。
他做的这一切,阮思全都看在眼里。
晏瀛洲没有隐瞒过他做的任何事,阮思还帮过他几次,夫妻俩已形成很深的默契。
只要是为了还宋衍之和晏牧一个公道……
现在,再加上晏清都一条人命,晏瀛洲已经不可能回头了。
但哪怕他一度手染鲜血,他伸向她的那双手,依然是干净而有力的。
阮思想,他要是被打入地狱,她就陪他一起下地狱好了。
反正她夫君一直被叫成“冷阎罗”,恐怕到了地府,那些小鬼大鬼也是怕他的。
只要她拉紧他的手,那地府的鬼也统统会怕她。
这段时日,晏瀛洲迅速拉拢六扇门和天牢,让他的势力渗透到京城每一座刑狱。
而姚钰在宁天南的扶持下,在朝中平步青云,很快跻身进了刑部当上侍郎。
这让阮思有些不安。
刑部尚书仍然是裴之旸的父亲,他一日没倒,姚钰在刑部就掀不起什么风浪。
但好景不长,裴尚书的长子因涉嫌贪腐被打入天牢。
裴尚书求到了晏瀛洲面前,求他多加照拂,不要让长子受什么皮肉之苦。
“我与令郎相识多年,”晏瀛洲道,“我自会关照,不过,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裴尚书问是什么。
晏瀛洲道:“我要宋衍之案和晏牧案的机密卷宗。”
第243章 舅甥反目
那批卷宗里,不仅记录了宋衍之和晏牧留下的口供。
而且还涉及到秘密押解到林泉大狱的囚犯名单。
晏瀛洲在林泉大狱时,翻阅地方狱典曾看到京城押解过去的囚犯名单。
他们和断肠人一起被关进林泉大狱,但他查不到他们究竟所犯何事。
但既然是机密卷宗,需得刑部尚书动用权限才能调出,那自然是被关照过不可外泄的。
裴尚书犹豫再三,最终去求他的老亲家帮忙说情。
宁天南以舅舅的名义,试图说服晏瀛洲放弃调阅这批卷宗。
裴宁两家不顾子女意愿,顶住京城舆论风波,强行结成姻亲,只因双方都是对方最好的选择。
如今,宁天南好不容易和裴家缔结姻亲,怎么能放任他这个侄子打击他的盟友?
奈何晏瀛洲油盐不进,执意不肯接受舅舅的劝诫。
宁天南颜面无光,愤然道:“我这个当舅舅的好话说尽,你怎么就是不肯听长辈一句劝?”
晏瀛洲冷然看着他。
他恼道:“如今裴宁两家结亲,裴尚书也算是你的远亲,你难道要六亲不认不成?”
从宁天南嘴里说出“六亲不认”这个词,晏瀛洲只觉得可笑至极。
“我尊你一声舅舅,是看在亡母的份上。”
那双狭长冰冷的眸子微微眯起,刀锋般的目光扫过宁天南怒气冲冲的脸。
“当年我娘怎么求你的……”
“你忘了?”
宁天南一愣,脸上的怒气转为心虚。
晏瀛洲没有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冷冷道:“我没忘。”
十几年前,晏牧出事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垂髫小儿。
即便如此他也不会忘记,他娘带着他回平西侯府为父亲求情。
那时候,晏家已无京中亲眷,宁氏求遍京城熟识的友人,他们都无法在御前说得上话。
囚禁晏牧的旨意是先皇亲自下的。
她只好求到亲哥哥宁天南家,期盼着这个身居高位的嫡亲兄长能出面为晏牧说一句话。
但宁天南避之如瘟疫。
多年以后,晏瀛洲依然记得,宁氏带着他跪在平西侯府门口。
府里的下人都劝四小姐带着晏少爷回去。
那一天在下暴雨,晏瀛洲当时尚且年幼,但他知道他们被拒之门外。
他至今记得,密集的雨点砸在身上有多疼。
哪怕他闭上眼,拼命埋着头,眼皮也被砸得生疼。
多年来,他经常想起那一天的风雨,想起暴雨中他娘跪地哀求的情景。
暴雨浇落在宁氏的头上身上,沿着她美丽的脸庞,汇聚成涓流,混合着泪水不断流下。
这是他唯一一次见到他娘亲低头。
后来天牢里传出他父亲晏牧的死讯,宁氏设法打点关系,才得知晏牧早已深受重伤。
最后那几天,无人医治,他的伤口化脓,引来无数蚊蝇后,活活病死狱中。
那具尸体因狱卒担心传染疾病,趁夜拖到乱葬岗焚烧了。
从那一天起,晏瀛洲再也没见过他娘的笑容。
以前那个巧笑倩兮的温柔妇人,一夜之间变得强势凌厉。
她做主变卖了京城的房产,带着晏老夫人和一双儿子南下,回到晏氏老家清河县。
晏瀛洲对舅舅一家的记忆从此中断。
现在,宁天南想以庶妹宁天心的名义说服他,可以说是难于登天了。
以前对他娘亲不好的人,他自然也不会对他们好。
宁天南几次欲言又止,撕不下脸皮来求晏瀛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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