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姑娘从那时便开始怀疑我了?”杓兰自嘲的勾了勾嘴角。
薛沐洵摇头:“没有,我当时并未多想,交代紫陌多注意一下你,免得你出什么意外?”
“可今天紫陌告诉我说你去了崔明昊的住所那里,打听崔明昊的身体状况。”
“我当时觉得十分古怪,你你和崔明昊并不熟悉,若说喜欢关心他自然是不可能的。”
薛沐洵说到此处想着她,平静的叙述:“如果不是出于喜欢和关心,那还有谁会去关心他的身体呢?”
“答案只有一个,那便是下毒的凶手。”
“你会去那里,只是因为昨天我告诉你,崔明昊记得最后一个劝他吃烤肉的丫鬟的声音。”
“那个丫鬟就是你,你怕崔明昊真的记得你的声音,所以想过去打探一下情况,顺便看看有没有再次动手的机会,对吗?”
杓兰手猛然一抖,手里的茶盏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暗夜里,响亮又刺耳。
屋子里更加静谧了。
红尘轻手轻脚的收拾了摔碎的茶盏,退到了薛沐洵的身边,双手环胸看着杓兰。
杓兰静默许久,才深深的叹息:“姑娘什么都猜到了,打算怎么办呢?是要将我送到皇帝面前,还是送给崔家人呢?”
薛沐洵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重新递了一杯茶给她,“愿意聊聊吗?”
杓兰搓了搓手,才发现自己掌心已经濡湿了一片。
她有些茫然的看着薛沐洵,似乎没有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薛沐洵也不催促她,只举着茶盏到她的跟前。
杓兰愣愣的接过茶盏,无意识的送到嘴边,仰头一饮而尽。
温热的茶水沿着喉咙一直留到胃里,让她浑身感觉舒服了不少。
“能再给我一杯吗。”她将茶盏递给了薛沐洵。
“当然!”薛沐洵又为她到了一杯。
这一次,杓兰没有一饮而尽,而是放在嘴边慢慢的酌饮着。
一杯茶尽,她才幽幽的开口,声音有些缥缈。
“我没有骗姑娘,我的确是甘州人氏,曾告诉姑娘的事也是真的,我只隐瞒了姑娘一点,不仅我的哥哥死于仇人之手,我的父母也是。”
说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咬了咬嘴唇,才又道:“我姓陆,并不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我的父亲陆丰曾做到了甘州卫指挥同知。”
陆丰?甘州卫指挥同知?薛沐洵惊讶的倏然坐直了身子,是她知道的那个陆丰吗?
先前审郑文昌的时候,他曾说过暗夜里只看到出卖延安候的人脸上有一道疤痕。
后来三师兄在甘州查旧档查了许久,只查到了甘州军中有两个人符合这个特征,一个叫孙培,一个叫陆丰。
这两个人在当年甘州之战后,均没有找到尸体。
线索查到这里,便断了,再查不到关于陆丰和孙培的任何消息,毕竟时隔多年,又物是人非,查起来特别困难,薛沐洵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是先前因为要帮萧祁湛,便让傅青先从甘州回来了,调查也因此中断。
可她竟然从对面这个脸色苍白的女孩口中再一次听到了陆丰的名字。
“所以你叫陆杓兰?”她轻声开口。
先前杓兰来京时,曾问过她的家人与姓氏,但她说父母早亡,自幼和哥哥四处流浪,相依为命,已记不清楚姓氏和小时候的事情。
薛沐洵当时也没有太在意。
杓兰轻轻点头,“我父亲他为人豪爽,仗义,说话嗓门又大,远远听来像和人吵架似的,可其实他的心地十分善良,只是长的有点凶罢了。”
说起父亲,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怀念的微笑,神情也变得柔和起来,“父亲他作战勇猛,延安候收复甘州的时候,他只领着一千人便截退了一万瓦剌军的退路,使得延安候顺利收复甘州。”
“也因为这场战争,他受了很重的伤,在这里……”杓兰的手从眼角划到下巴处,“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疤痕,可伤好后,他一点都不在意这道疤痕,还十分自豪,说这是他英勇的象征。”
杓兰眼中有泪滑落,嘴角却含着一抹笑。
薛沐洵心里有些戚戚,她见过陆丰一次,他升了指挥同知,来营里拜见父亲,纵然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但他依旧嗓门很大的同父亲热烈的讨论着甘州军的布防问题。
杓兰的话将她的思绪也带回到十六年前的岁月,让她想起了前世的父母延安候夫妇,薛沐洵的神情也有些恍惚起来。
第194章 是崔首辅?
两个同样为自己父亲骄傲的女孩沉默对坐着,各自回忆着,屋子里只有烛花偶尔爆响的声音。
良久,薛沐洵从回忆中回神,叹息一声:“没想到你竟然是甘州军的后人,可甘州军在十六年前被瓦剌围城时,大都战死了,你为何又说你父亲是死于仇人之手呢?”
杓兰拭去脸颊的泪,眼中浮现一抹强烈的仇恨,“我父亲确实是死在瓦剌围城的时候,却不是死于和瓦剌最后决战的那日,而是在决战的前一夜,便死在了他的好兄弟孙培的手中。”
孙培!薛沐洵的心跳的有些快,孙培和陆丰,这两个名字,她都听到了。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压抑住心里的急切,薛沐洵知道,她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孙培是谁?”
杓兰握紧手中的茶盏,恨声道:“孙培是我父亲义结金兰的好兄弟,他和父亲一同在甘州军中任职,性格合的来,又同在对抗瓦剌的战争中受了伤,脸上都留了疤。”
“父亲常说两个人生来就是要做兄弟的,不然为何不仅性格相投,连脸上的伤痕都如出一辙?”
“可怜父亲赤诚,将他当兄弟般,孙培却始终在嫉恨父亲,与瓦剌决战的前一夜,更是亲手杀了父亲。”
尽管时隔多年,但杓兰说起来,依然满脸恨意,难以释怀。
薛沐洵蹙眉,轻声问:“他杀你父亲,仅仅是因为嫉恨?”
杓兰低头看着手中的茶盏,没有说话。
“你既然说是孙培杀你父亲,那与崔家又有何关系,你为何又说崔家是你的仇人?”薛沐洵起身,在杓兰的身旁坐了下来,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将她手中已经冰凉的茶水拿了出来。
杓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又不自然的垂了下来。
薛沐洵知道她的担忧,“杓兰,你可以信任我,若我真的想把你怎么样,就不会在这里和你说这么久了。”
“早在确定你便是下毒害崔明昊的凶手时,我便可以将你送到大理寺卿王大人哪里了,不是吗?”
杓兰身子剧烈的抖了下,两只手紧紧的绞在了一起。
薛沐洵也不催促她,安静的等着她自己思考。
杓兰的手几乎快扭成麻花了,才开口道:“甘州决战前一夜,父亲巡视完城坊准备去找孙培,却意外发现了孙培的秘密。”
杓兰说到这里,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父亲去的时候,发现孙培行踪诡异,似乎在与什么人密会,父亲便问了他几句,孙培是个面善心狠的,当时只哄父亲说是京城来的旧友。”
“父亲回家后越想越不对劲,当时甘州城已经被围了,他的旧友是怎么通过围困进入甘州城的呢?”
“父亲正要找孙培去问,恰巧孙培来找他,父亲质问他,两人大吵了一架。”
“孙培就动手把父亲给杀了。”
杓兰说到此处,眼中恨意乍现。
“因为大战在即,父亲已经做好了和瓦剌决一死战的准备,又怕到时护不住我和哥哥,便将我们送到了外祖母家。”
“我和哥哥因为担忧父母,悄悄的跑回家,准备给父母知道惊喜,结果没想到……”
杓兰的记忆似乎又回到了十六年前的夜晚。
“那个时候,我才不过四岁,看到我一直叫伯伯的人竟然一刀捅进了父亲的腹部,吓的就要尖叫,是哥哥拼命的捂住了我的嘴,不让我叫出声来。”
“我们兄妹俩躲在门后,看着孙培那个狗贼杀了我父亲,又动手杀了我母亲。”
薛沐洵看着泪如雨下的杓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这种一夕之间同时失去至亲父母的悲痛与彷徨是任何办法都无法安慰的。
她也曾亲身经历过,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心痛。
轻轻的递了条帕子给杓兰,拍了拍她的肩膀,薛沐洵无声的等她平静。
杓兰整张脸都埋在帕子里,肩膀耸动的厉害。
许久,她才抬起头,声音沙哑的道:“多谢姑娘。”
薛沐洵轻轻摇头:“我并没有做什么。”
或许是因为发泄了一通,杓兰双眼红肿,情绪却平静了不少。
“孙培杀了我父母后,从阴影里走出一个带斗篷的男人,那个男人对孙培说这样就对了,你若不杀他,他必然会将听到的事情泄露出去,到时计划被破坏,如何向大人交代?”
“孙培便对那斗篷男人道崔大人既赏识我,我必然不会让他失望。”
“那时候我虽然年纪小,听不太懂他们说什么,可哥哥已经十一岁了,他清楚地记住了孙培说的话。”
薛沐洵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了,才控制住自己没有跳起来。
崔大人?
她现在已经可以确认陆丰和孙培两个人绝对与父亲的死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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