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辟寒金 (蓬莱客)


  谢长庚面无表情:“等什么下回?这侍女先是刺探主上,又诬陷了你,罪上加罪,直接打死了事。”
  “动手!”
  他朝管事喝了一声。
  戚灵凤脸色微变。
  下人得令,立刻再次挥板。
  方才这秋菊吃不住刑,将戚灵凤指了出来,被戚灵凤迅速抽了一耳光,又以目刀暗示,便明白了过来,还抱了一点自己认下罪名,保住戚灵凤,继而得她保护逃过此劫的侥幸念头。
  没想到这节度使竟丝毫不为所动,下令就地打死自己,顿时魂飞魄散。
  “戚娘子,分明是你叫我去打听!也是你叫我把话传到老夫人跟前的!你不救我也就罢了,怎把屎盆子都扣到了我的头上!”
  她喊着,拼命地挣扎,却犹如一条被按在砧板上的鱼,如何逃得开加在身上的板子?
  噼噼啪啪声中,皮开肉绽,板上很快沾了血污。
  戚灵凤咬着牙,恨声道:“你这贱婢,死不足惜!我平日待你不薄,你竟如此诬陷于我!都怪我太过心慈手软。还是大人英明,似你这等贱婢,留着也是祸患!”
  她说完转身,要去搀扶一旁看得两眼发直,脸色发白的谢母,说:“大人,这贱婢虽死有余辜,但老夫人年纪大了,不宜见这等场面,我先送她回房歇息去……”
  谢长庚沉着面,只命阿猫搬来一张椅子,自己亲手端来,端端正正,摆在檐阶之上,正对着受刑的秋菊,扶来母亲,道:“娘,你坐下,且看儿子,如何惩治刁奴。”
  谢母被儿子半搀扶半强迫着坐了下去,看着眼皮子前那正被打得皮开肉绽凄惨万分的秋菊,有些不忍,心头发慌,颤抖着声道:“儿啊,这……这丫头也伺候了我多年……她也是出于好意……你饶了她吧……”
  谢长庚站在他母亲的身旁,视线落在地上那臀背已然血肉模糊的侍女,淡淡地道:“娘,你耳根软,被人哄还不自知。这种下人,饶不得。儿子先前太忙,对母亲过于疏忽,今晚得空,母亲你坐好,看着就是了。”
  他的语气恭敬,却透着冷酷,叫人不寒而栗。
  谢母从前只见儿子孝顺,对自己笑脸相迎,这般模样,头回见到,见他不为所动,不禁有些惧怕,不敢再开腔说话。
  地上的秋菊,犹如被扒去了一层皮肉,痛得死去活来,知戚灵凤是不再管自己了,更巴不得自己快些死,心中恨极,伴着撕心裂肺的哭嚎,竭尽全力地喊:“大人!你不要信她!真的是她叫我做的!我从前是戚家下人,当初她还在她兄弟家时,有一日,叫我偷听到了她和她兄弟的说话。她兄弟说大人你定了亲,要娶长沙王女,她是没指望了,劝她多拿些好处,另寻人嫁。她说大人你日后必前程无量,就算做小,也比嫁旁的男人强。还说大人你是孝子,凭着当年她对老夫人的恩,伺候好老夫人,有老夫人在,最后和那长沙王女,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谢母瞠目结舌,戚灵凤脸色青白。
  谢长庚的神色,依然冷漠,目光却渐渐变得阴沉了起来。
  “求求大人,不要打了,饶了我吧,我还有话……”
  秋菊闭目,抽着气,手指痛苦地扒拉着地上的碎石和泥土,指甲碎裂流血。
  “你这贱婢!竟敢凭空捏造!”
  戚灵凤怒声叱骂,拔了头上一根簪子,冲到了秋菊面前,朝她口舌胡乱刺去。
  秋菊惨叫一声,晕厥了过去。
  谢长庚示意行刑暂停。管事带着男仆,将戚灵凤拉开了。
  戚灵凤转而奔到谢长庚的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眼泪滚滚而落,哽咽道:“大人,这贱婢捏造谎话,疯狗似的咬我,她的话,一句都不能听!只怪我平日心太软,更是瞎了眼睛,没早看清这贱婢的险恶用心,以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谢长庚恍若未闻,命人提来冷水,将地上昏死过去的秋菊当头泼醒。
  秋菊醒来,继续挣扎着道:“翁主嫁过来后,那会儿戚氏人在她兄弟家里,她和我说,叫我盯着翁主,趁大人不在家,在老夫人面前说翁主的坏话,绝不能让老夫人中意翁主。还许诺日后等她翻身,她就提拔我让我也伺候大人……就是因为这样,翁主她不管怎么伺候老夫人,老夫人才都看她不顺眼……这回那个孩子,也是她暗中指使,想坏了翁主的名声,好让老夫人逼大人你休了翁主……全都是戚氏她的主意……”
  她说完,趴在湿漉漉的冰地上,奄奄一息,半死不活。
  戚灵凤突然膝行到谢母面前,紧紧抓住谢母的手,哭道:“老夫人,我真的是被冤枉!老夫人你要信我……”
  谢母早已呆若木鸡,不知所措,口中“这……”“这……”地念叨着,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儿子。
  谢长庚看着戚灵凤。
  戚灵凤对上这男人投向自己的两道目光,心知再多遮瞒,也是无用了,脸色惨白,无力地松开了攥着谢母的手,软坐在地,一动不动。
  谢长庚叫阿猫扶起母亲,送回房里,命管事将秋菊拖下去,待养好伤,配给有功的屯田老军,转身要走,戚灵凤从后飞快地爬了过来,抱住了他的一腿。
  “大人!我错了!我承认,我该死,对翁主确实做过一些不当之事。只是我真的是出于对大人的一片痴心……”
  她哭泣。
  “当年我固然认定大人你是人中龙凤,对大人的人材,又何尝不是倾慕不已,长姊不幸去后,大人又离家,老夫人孤苦无依,我便发誓,今生今世,定要替大人你孝敬老夫人,好叫大人你无后顾之忧。失了母亲后,我悲痛之余,更是将老夫人当成了自己的亲身之母,后来得知大人在外定了亲事,我一时糊涂,出于嫉妒,这才误入歧途。再后来,知大人无意纳我,我痴心落空,这才错上加错!求大人,看在两家当年的情分,还有我这些年对大人一片痴心的份上,怜惜我些。我发誓,往后起,我定会改正,真心实意,侍奉老夫人,侍奉大人和翁主!求大人,再给我一个机会!”
  谢长庚没动。
  “人有恩于我,我凭我能力报答,皆大欢喜。”
  “人有恩于我,以此为挟,勉强我,我亦可容忍。”
  “而今,你有恩于我,不但勉强我,还拿我当冤大头,算计我的身边之人。”
  他缓缓地转头。
  “我为匪时,曾有一结义兄长,对我有救命之恩。后来那人与我分道扬镳,想出卖我,被我知道,弄死了他。”
  他俯视着地上的戚灵凤,目光冰冷。
  “我给你脸,所谓恩情,是你的护身符。我若不给你脸,什么都不是。”
  “懂吗?”
  戚灵凤瑟缩了下,无力地松了手,掩面痛哭。
  “我错了!我知道了!回去之后,我会听大人的安排,嫁了,往后安安生生过日子,再也不敢痴心妄想!”
  在女子绝望的哭声之中,谢长庚掉头,迈步而去。
  他到了自己母亲的屋里。
  谢母坐在床上,还没躺下,脸色依然没有恢复过来,显然,还没从今夜一波又一波的巨大打击中醒过神来,听到儿子吩咐自己歇息,依旧说明日送她回去,总觉得眼前的这个儿子,不像是自己从前的那个儿子了,一阵悲从中来,流泪道:“罢了罢了,我生养了你,到了今日,还不如一个外头女人不知哪里弄过来的野种。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谢长庚听着自己母亲的怨恨之语,眼前,仿佛浮现出他第一次见到那孩子时,他闯入内室,孩子从睡梦中醒来,睁大眼睛,小心打量自己的模样。
  后来,自己一怒,将对那妇人的怨恨和不满转到那孩子身上,将他挟走,夜宿破庙之时,那孩子怀揣着吃剩下的东西,小狗似的,企图悄悄从自己睡着的神案下头爬出去逃走。
  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大约是从那妇人口中得到过什么叮嘱,倔犟地紧紧闭着嘴巴,不肯和自己说话。
  再后来,那孩子却开始信任他,崇拜他,甚至,还会怕他冻坏了,体贴地分床给他,为他盖被。
  一幕幕的旧事,从谢长庚的脑海里掠过。
  不知不觉,原来他和那个他原本厌恶的孩子之间的羁绊,已是变得如此之深。
  当听到自己的母亲用这样的语气,从口中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心里,忽然涌出怒气。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竟已容不下旁人用这样一个字眼去想象那孩子了,纵然这人是自己的母亲,那孩子也确实是个“野种”。
  他看着流泪诉苦的自己的母亲,冷冷地说:“娘,往后,我不想听到你用野种这样的话去唤那孩子。”
  “他是我的儿子。是慕氏替我生的儿子。”
  他想那孩子笑着说自己真好时的那双弯弯眉眼,顿了一顿,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道。
  谢母惊呆了,张嘴,望着自己的儿子。
  说出了这一句话,谢长庚整个人,忽然仿佛松了下来。
  他自然不可能就此原谅那妇人对自己的背叛和羞辱。
  之所以如此,是为了那个对自己全然信赖的孩子而已,不愿他在自己母亲的眼里,永远是一个说不清来历的“野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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