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二花起身追上来。
打板子就在公堂门外,中间放着长凳,左右放着长棍。
犯人挨板子是要脱裤子的,大概是苏清看上去年纪尚轻,不哭不闹,淡定沉稳的气质让人觉得这少年与众不同,生了几分怜惜之心,所以让苏清没脱衣服,直接趴在长凳上。
“啪!”一声木棍打在肉上的重响让人不寒而栗。
苏清身体微微一颤,紧紧闭上眼睛。
“啪!”
“啪!”
“清清!”二花推开拉住他的衙役,扑身在苏清身上,整个人将苏清罩在身下,棍棒顿时连接打在他身上。
“二花!”苏清偏头惊叫了一声,用力想将他推下去,“快点下去,听话!”
重重的板子落在二花身上,他脸色微白,却凤眸含笑看着苏清,“不,花花要保护清清!”
“傻子,快点下去啊!”苏清甚至能感觉到板子打在他身上的震动,可他趴在她身上,双臂紧紧抱着她,一动不动。
“花花一点、都不疼!”男人闭上眼睛,下巴搁在苏清肩膀上。
“啪”
“啪!”
……
男人臀上渐渐有血痕渗出来,苏清身体紧绷着,比自己受刑还要煎熬。
刘家人在内堂听着板子声,终于出了气,刘贵和刘景彰面上渐渐露出得意的神情,盼着这三十大板将苏清打死了才好!
三十大板打完,染了血迹的长棍暗红如铁,二花扑通一身滚落在地上,脸色苍白,紧紧咬着唇一声不吭。
苏清起身将他抱在怀里,“二花!”
二花弯眼一笑,“清清,你疼不疼?”
“傻子!”苏清突然泪目,心中又酸又涩,将二花抱在怀中。
两人被带进大堂,刘贵看到挨打的是二花,顿时眉头一皱,厉声道,“怪不得一声不吭,原来是有人替你受过!”
说罢转头看向城主,“大人,这傻子替苏清挨了板子,这不算,要重新再打!”
“好了,板子已经打了,这男人自愿替她挨板子,哪有再打的道理!”城主道了一声,看向苏清,“苏清,收监之前,你还有何话要说?”
苏清扶着二花躺在地上,转眸看向孙氏,“草民想单独和刘孙氏说几句话!”
孙氏倏然抬头,脸色霎那苍白。
城主应允了苏清的要求,让人将苏清和孙氏带到偏堂叙话,两个衙差守在门外。
偏堂是平时审案时让人临时休息用的,宽阔且简陋,只在屋子周围放了几张板凳。
已经是傍晚了,夕阳西下,霞光透窗而过,将本空旷的屋子更添了几分凄凉之意。
“清儿,娘亲对不起你!”一进屋子,孙氏便对苏清跪了下去。
苏清淡淡的看着她,“孙氏,你几次三番让我去看你,不是想我,而是为了让我进入你的圈套,对不对?”
孙氏脸色惶白,身体微颤。
“你根本没病,前段日子,你去苏家找我,在窗外偷看到我给二花把脉,知道我会医术,所以故意设了这个局!”
“你服用了大热之药,所以我把脉的时候,查到你心火郁结,邪热堆淤,不能发散。而你又故意让吴妈端了那碗药引我上钩!”
“你的目的,是为了借我的手,打掉曹氏肚子里的孩子!”
孙氏泪流满面,痛哭流涕,“清儿,对不起,是娘对不起你!可是娘也没有办法,曹氏怀了身孕后,几番怂恿刘贵休了我,处处欺辱我这个正妻,她还勾引景彰,景彰还是个孩子,我不能让他毁在那个贱人手里啊!”
她含泪看着苏清,“他是娘唯一的儿子啊!”
苏清冷笑,对,刘景彰才是她“唯一”的儿子!
她要保她的地位,她的儿子,所以只能舍了她这个不要的孩子!
舍了一次又一次!
“那日夜里我自刘家离开时,你说对不起我,我以为是为了过去的事,原来,是为了今日之事!”苏清声音平缓,听不出怨和怒。
“清儿,你就当帮帮娘!你只是做几个月的牢而已,出狱之后娘一定会补偿你的!”
“你先前又怎知我只是判几个牢狱而已?”苏清嗤笑,眸光冷冽。
之前城主要判她死刑,孙氏可不曾替她说过半句话。
孙氏微微一颤,跪行两步,拽着苏清的衣摆仰头痛哭,“清儿,你打我几巴掌吧!你恨我怨我都可以,谁让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出嫁从夫,夫家为天,我真的没有办法!”
苏清蹲下身,眉心沁着淡淡凉意,“你从来不是弱女子!从抛夫弃子嫁入刘家,从利用我打掉曹氏的孩子,你做的每个决定都有强烈的目的性,你只是用柔弱来伪装了你凉薄狠毒的心!”
甚至连嚣张的曹氏都被这个刘家主母的伪善和外表的懦弱骗了。
“清儿,清儿!”孙氏哭的泣不成声。
“今日我不为自己辩解,我也不拆穿你,算是还你生养之恩!你对苏清所有的恩情,苏清今日都已经还清了,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再无瓜葛!”苏清扯开孙氏的手,一字一顿的道。
“清儿!”孙氏满面泪痕,仰头震惊的看着苏清。
苏清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背影决绝。
第一卷 第67章 坐牢
苏清被关入大牢,二花寸步不离,无论衙役如何拉扯也不离开,衙役无奈,只好也将他和苏清关在了一起。
她和爷爷学医数月,除了二花,孙氏是她第一次给人治病开方子,没想到就把自己坑进了牢里。
爷爷说她聪慧过人,和医术有缘,此时想起不禁有些讽刺。
说到底还是她学医不精,经验不足,那日她进曹氏的院子,闻到有药味,却没闻出来那是曹氏喝的保胎药,她给孙氏把脉查到她气血郁结,却没查到是药物所致。
所以,归根到底,还是她医术太浅,又不够谨慎。
村里的妇人不是前世拿着刀枪的犯罪分子,可论心机狠毒,人性上也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天色已经暗了,大牢里更是阴暗潮湿,一进去便闻到一股腐臭的味道。
牢狱里的犯人见又有人进来,一个个扒着牢门往外瞧,目光好奇而兴奋,狰狞疯狂如地狱里的恶鬼。
二花紧紧握着苏清的手,小心避开那些抓出来的手。
走到尽头一间牢房,狱卒打开铁门,冷声道,“进去吧!”
他用力一推,二花扑通倒在地上,痛吟出声。
苏清忙扶住他,“二花,你怎么样?”
牢房的墙壁上挂着一盏油灯,灯火昏暗,隐隐可见二花的后面的衣服已经被血染红。
“清清,我屁股疼!”二花趴在地上,抱着苏清的手噌了蹭。
苏清又心疼又心慌,手伸进衣服内拿出一瓶伤药,才微微松了口气,幸好她学会做伤药以后,习惯性的喜欢在身上放一瓶药。
“趴好别动!”苏清本就对男女之防看的比较淡,又如此情况下,顾不得上其他,让二花趴好,褪了他的裤子。
男人屁股被打的血肉模糊,亵裤和血粘连在一起,苏清微一用力便感觉到手下男人身体颤了颤。
这些打板子的衙役都是训练过的,板子厚重,每条都有二三十斤重,若再用重力,有时候几板子下去可以将人的骨盆打碎,二花身体不错,才能扛下三十大板还没昏迷。
“疼就喊出来!”苏清跪在地上,小心的将衣服和血肉分开。
二花紧紧抿着唇,摇头,“不疼!”
苏清却有些心疼,稍稍清理了一下,将伤药敷上,撕了自己的中衣小心包扎了一下才将他的裤子穿好。
只盼着夜里别发热才好!
苏清整理了一下衣服,此刻才打量他们住的大牢,有六七平大小,没有床,只在东墙角下铺了一层干草,其他的便什么都没有了。
苏清扶着二花趴在干草上,想着要在这里住两个月便觉得有些头疼。
还有更让她担心的是爷爷,若知道她坐牢了,不知道他老人家会有多担心!
上辈子,是她关别人进牢狱,这辈子也尝了一下坐牢的滋味。
做一次牢,还了孙氏的养育之恩,也算公平!
苏清嗤笑,白得了一次生命,占了人家的身体,哪有那么容易!
天黑了,牢里更暗,灯火闪烁,不知道哪里吹来的寒风,沁骨入髓,幽森恐怖。
突然有脚步声踢踢踏踏的传来,苏清抬头看去,见是两个狱卒走过来,一人手里端着饭,一人手里抱着被子,走到牢门前,用铁棍子敲了敲铁门,喊道,“苏清,苏清在不在?”
“在!”苏清立刻起身。
“有人给你送来的被子!”狱卒打开门进来,将饭盆放在地上,将被子也扔下,随后锁上牢门走了。
牢狱里轻易不可能让家人送东西进来的,苏清想了想,猜到这是张掌柜送来的。
还有今日城主回了一下后堂,回来后突然改了态度,想必也是张掌柜来给她求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