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明白,一切全凭王爷和王妃做主。”沈谦晟垂首道。
“侯爷,有一事我还想问问你,究竟彩蝶怎么得罪你了?为何你要对她有如此成见?好歹你与彩蝶的祖父也曾为一殿之臣,你如此对待彩蝶,不觉得很辜负曾经的同僚吗?”古依儿突然转移了话题。
“我……”沈谦晟抬起头,沉痛的眼中突然带着一股怒气,“她小小年纪就把我儿勾得魂不守舍,为了寻她竟让我儿离家多年,你说,这样的女子我如何能让她进门?男子汉大丈夫,怎能把儿女私情看得比前程还重?”
“哟,照你这么说,王爷应该立马休了我?那我一心想为大燕国效力,不畏险恶与乱党斗争,都是不应该的?我就应该什么事都不管,不管王爷的死活,不管王爷的操劳,只管自己每日光鲜亮丽,只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吃喝拉撒、最后等终老?”古依儿冷呵呵的笑问道。
这何止是直男癌,简直都晚期没救了!
“王妃,你身份不同于他人,怎能与他人相提并论?”对她充满嘲讽的质问,沈谦晟立马表明了反驳的态度。
“如何不一样?”
“你是尽心尽责的帮王爷做事,可杨彩蝶却是一门心思勾引我源儿,这完全是两回事,怎能相提并论?”
“你就知道彩蝶勾引你儿子了?可在我们看来,分明就是你儿子霸占着彩蝶不放。”
“非也!他们早在幼时就相识了,源儿从那次就被杨彩蝶迷住了心智!”沈谦晟莫名激动起来,显然是不承认她所说的情况。
“侯爷,枉你聪明一世,怎就糊涂一时呢?承认他们两厢情愿有这么难吗?不就是因为沈公子不听你安排,所以你把所有错都怪到彩蝶身上,你就没想过彩蝶有多无辜?”瞧他还想辩解,她抬手制止,接着道,“咱们姑且不论谁勾引了谁、谁霸占谁,咱们就从彩蝶的人品来说,她身为将门之后,虽然亲人遭受厄难被人迫害,可她也从未想过背叛,哪怕忍辱负重都没忘记自己的根。在这一年多,她与我们共事,也从来没因为自己弱小就胆怯退缩。说句你不爱听的话,比起你家里出的叛徒,她一个女子是不是更伟大、更应该受人尊重?”
沈谦晟脸色瞬间一沉,眼中也尽是难堪之色。
“我就不明白,这样的儿媳哪点不好了?就算嫁到你家,人家没什么本事,但关键时刻至少人家不会拖你们的后退啊!”
沈谦晟似乎听不下去了,脖子僵硬的扭转,都不看她了。
古依儿转头朝自家男人看去,只见他虽然沉默,但唇角轻微的抽动着,黑眸中也暗藏着笑意。
她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尽力了。
临去北耀前与这倔老头谈一谈,若是他能想明白倒好,想不明白那就祝他自求多福吧!
“王爷,我们回去吧,一天没见言毅,我都想他了。”该说的说完了,不该说的也说完了,她现在只想见到儿子,想到随后要去北耀,或许要跟儿子分开好几个月,她心里还是很难受的。
姬百洌随她一同起身,只是在路过沈谦晟身旁时突然顿住,“侯爷乃一方之主,不该有分别之心才是。”
直到他们离开许久,沈谦晟都没动一下,僵硬的坐着,垂下的目光时而深沉、时而清明……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传来脚步声。
他这才收拾起情绪扭头看去。
古奎忠径直走到他对面坐下,打量了他过后才挑眉问道,“侯爷,可是小女冲撞了你?”
他看似关心,但眉眼中并无半点愧疚之色,沈谦晟不爽的斜了他一眼,“看来太师经常受王妃的气?”
古奎忠摸了摸脖子,“呵呵……”
如果是早前有人对他这么说话,他一定当场翻脸。
但如今的他早就习惯了,也看开了,有时候想想,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他们父女缺乏亲情,自己对女儿从未尽过一天做爹的责任,女儿还能如此对他,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侯爷,都说忠言逆耳,你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嘴上的孝顺不一定是真孝顺,可嘴上的忤逆也一定是不孝。我们都知道你对大公子有成见,可是大公子却在这一年多之中屡立功劳,如果不是因为大公子,就凭王爷手中所掌握的证据,恐怕早已带兵攻打北耀了。你说,我说得可对?”
沈谦晟腰背突然挺直,“我又没说我家源儿不行!”
“得了吧,你就别嘴硬了,据老夫所知,大公子根本就不稀罕你那个位置。只不过是因为他怀疑家中出了叛贼,担心你那个位置会落入叛贼之手,所以才听你话跑来京城与陶玉娴定亲而已。”
“你、你竟知道我源儿心中所想?”沈谦晟脸色有些黑。
“是啊,我一个外人都知道大公子心中所想,可你却不知道,侯爷,你还不该清醒吗?”古奎忠也没取笑他,只是很认真的朝他反问。
“我……”
“看在多年同僚的份上,恕我讲句得罪你的话,你可真是猪油蒙了心。你所疼爱的人如今正在与反贼勾结,其后果不是要置你与死地,是置你们沈家所有人于死地。可你不喜欢的却在这里愁眉不展,正收拾行装准备与反贼决一死战。你爱子之心可敬,可不辨是非是真。”
他话音一落,沈谦晟黑着脸怒道,“老夫真有那么不堪?需要把话说得如此难听?”
古奎忠突然朗声笑道,“我也说了,忠言逆耳嘛。”
与上前谈话比起来,今日沈谦晟虽然还是一身硬脾气,可也没上次那般骂古奎忠多管闲事了。
对自家儿子的表现,他没表态,但随着古奎忠的笑声,他突然道,“太师有个好女儿。”
古奎忠眉头微扬,虽然眼中带着满足和骄傲,可嘴里却叹道,“女儿是好,就是脾气太臭。”
“呵呵……”
……
对于沈少源要带她去北耀的事,杨彩蝶也没反对。
不过他们去那么远的地方,不可能把儿子也带上。商量过后,两人都决定把孩子送去古家托付给秋盈盈照顾。
倒不是他们不信任沈衍的母亲,只是一想到另外两尊大佛住在沈府,他们就不放心。万一把孩子送到沈府,等他们从北耀回来孩子被人抢去了,那怎么办?
所以他们决定把孩子送到古家去。
沈少源负责收拾他们在路上所需要的东西,杨彩蝶则是负责收拾孩子的东西,她刚把孩子的衣物装进包袱里,就听丫鬟来报,说北耀侯来了。
两个人如同大敌临门似的,都冷了脸。
沈少源正想叫丫鬟撵人,杨彩蝶突然拉住他,“源哥哥,让他进来吧,我想听听他想说什么。”
“他除了凶人骂人外,是说不出来好话的!”沈少源咬牙道。
“无所谓,他要敢闹事,大不了我把她骂走。”
“你?”瞧她绷着脸的小样子,他忍不住失笑,将她捞到怀里,蹭着她额头道,“你不怕他吗?”
“我怕他做何?”杨彩蝶不屑的嘟起嘴,“王妃说过,遇到横的,就要比对方更横,对付那些欺软怕硬的最合适不过了。再说了,我在他眼中只是一个外人,我又不求他什么,凭什么要给他脸色看?”
不得不说,她和杜青缘跟着古依儿混久了,多少都染了一些脾气。
然而,沈少源却一点都不反感这样的她,反而笑得合不拢嘴。
“对,这老头儿就是欠骂,千万别给他好脸。”
……
坐在厅堂里,沈谦晟横眉冷眼扫视着周围的环境,除了嫌弃还是嫌弃。
可更让他嫌弃的还在后面。
他都坐了两刻钟了,连个送茶水的人都没有。
等得他就要大发雷霆时,才见儿子牵着一个女子不慌不忙的出现。
他不是第一次见杨彩蝶,但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当初活蹦乱跳的小女孩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早就知道她是个美人坯子,今日一见,也难怪他儿子被勾得神魂颠倒连家都不要了。
“今日吹的什么风,竟然我父亲大人给吹来了。”沈少源扬唇讥笑道。
“不得无礼!”沈谦晟霸气斥道。
“老头,这是我家。”
“你……”一年多未见,沈谦晟发现他比以前更加放肆不羁,甚至对自己完全没有一丝敬重。
杨彩蝶把沈少源拉了拉,由她问道,“不知侯爷光临寒舍有何要事?若没要事,那就请回吧,恕我们太忙无法招待。”
沈谦晟眼冒怒火,但偏偏对面这两个完全不惧他怒色,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要赶他走……
他狠狠的咬了咬牙,努力的将火气压下,然后瞪了儿子一眼,“我有话要与彩蝶说,你先出去。”
沈少源几乎是下意识的抓紧杨彩蝶的手,唇角的讥笑都没有了。
“有什么话要说的就当着我的面说。”
“你!”
“侯爷,你有话就直说,我们是真的很忙。”比起沈少源的紧张,杨彩蝶却是格外的平静,迎着那双各种不满的眼神,她脸上真的一点风浪都没起,就像之前对待沈少源那样,淡然如水,不嗔不怒,不喜不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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