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早就知道她难以接受这些事,面具王爷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紧紧的搂着她,陪她一起消化这些事实。
古依儿不是不想推开他,可她发现自己双脚迈不出去,就像有泵把她身体的空气给抽空了似的,如果不是借他身体撑住,她一定软瘫在地上。
突然,在大殿里接待他们的那名老师太出现在后院,再看了一眼古依儿的神色后,她也没撵人,反而抬手为他们引道,“施主,请禅房休息吧。”
古依儿缓缓的抬头,再次朝不远处的小门看去。
而面具王爷突然弯下腰将她打横抱起,抬脚就朝老师太所引的那间禅房走去。
被他放在蒲团上,看着他在自己对面坐下,古依儿牵了牵嘴角,直接问道,“王爷,你是早就知道我娘在这里出家,对吗?”
所以他没有让手下大肆搜查白玉庵,而是特意领着她前来,表面是查案,实则是帮她认亲。
“本王也是几日前才得知她在此。”
他这算是间接的承认了,他是故意带她来的。
古依儿低下头,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突然间给她冒出这么一对爹娘,说不震惊那是假的。哪怕这对爹娘是她这个身体的,跟她现在的灵魂毫无关系,可也够她凌乱和难以接受。
不知道老天为什么要跟她开这种玩笑,她想踏踏实实的工作,却把她弄来这个异世做了一名孤女,就在她刚接受这个异世时,又弄一对爹娘出来。
这算什么?开局一间茅草屋,亲人全靠捡?
对了,她还差点忘了,她还有一个与她拜过堂的夫君。
这还真是一家齐全了!
“想什么?”面具王爷突然打破了沉静。
“想静静。”
“那本王出去走走。”
古依儿没有抬头,只是目送着他一双黑色长靴走出禅房。
整洁又宽敞的屋子里,檀香环绕,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其实,这事对她来说,影响不大。只是她占有着别人的身体,与其说她接受不了爹娘在世的消息,不如说她是在为原身打抱不平。
从小到大,没有享受过一天父母陪伴的日子,受尽孤独和无助,饱尝穷困和痛苦,连死都是因为自卑过度,在感激苗岭村人的好心时却又害怕夫君的白眼和遗弃……
这样一个女孩,怎不让人心疼?
如果她真是个无父无母的孩子,那还可以把她的苦难推给命运。
可如今冒出一对爹娘,那她所受的苦难就不是老天捉弄了,恐怕是彻彻底底的人为!
凭古奎忠是当朝太师,就不存在养不起孩子……
…
柴房里,女人跪坐在柴堆旁,尽管没有哭声泄出,可人也变成了泪人。
听着脚步声进来,她也没抬头,只是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湿液。
“秋盈盈,本王此番前来不是为了你们母女相认,而是为了那晚的事。”
女人猛然一惊,双肩轻颤起来。
她想要镇定,但身前的男人气势太过冷冽,容不得她无视。不得已,她也只能结结巴巴的开口,“施主……贫尼……贫尼不懂你的意思。”
“不懂?”面具王爷背着手,眸光冷冷的注视着她,“你若不懂,那本王就不会出现在苗岭村,更不会与你女儿拜堂成亲。怎么,算计了本王,不但不知罪,还想撇得一干二净?”
女子跪坐在地上的身子颤抖得更加剧烈。
“说!那一晚你是如何把本王送去苗岭村的?”面具王爷目如冷箭,嗓音顿然变得凌厉起来。
“我……”女子没想到他如此大的怒火,经不住这么一喝,吓得连自称都变了。在他强大的威胁气势下,她突然伏跪在地,带着哭腔求饶起来,“王爷恕罪!”
“本王要那夜的真相!”
“那……那一夜……”
“那夜,太皇太妃派侍卫纪仲潜入本王书房,趁本王暂离书房的空际,将迷药投入茶水中,本王返回书房不幸饮下茶水。然而就在那时本王收到一封密信,来信之人说他知道胡人背地里的全部勾当,但他要本王独自前往。本王立刻赶去了怡丰县,不想途中药性发作,好在本王也懂些医术,才克制住了一些药性。”
女人不知什么时候抬起了头,瞪大的泪眼中不经意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面具王爷也没揭穿她此刻的情绪,沉声继续道,“本王察觉到身子异样后,欲放弃赴约,可对方已经出现,并试图阻拦。纪仲之所以会死,那是他为了救本王。想必他也没想到会生出那样的意外,所以不放心本王一直尾随本王出了城。当有人加害本王时,他为了谢罪,以身护住了本王的性命。本王想与对方较量时,不想动用内力催发了体内的药性,之后本王就不省人事了。等本王醒来之后,却发现在古依儿的茅草屋里,还与她拜了堂成了亲。”
看着女人心虚的低下头,他眸子敛紧,又是厉声问道,“秋盈盈,你敢说本王和古依儿成亲与你无关?”
“王爷,贫尼……”
“此乃佛门之地,你敢对着佛祖发誓你没有救过本王?没有把本王送去古依儿家门口?本王与古依儿能成亲,你在其中没有‘功劳’?”
第一卷 041、逃跑夫君竟然是他!
“王爷……”女人一直都尽力的克制着情绪,可事到如今,她自知再掩饰也没用,这才磕头哭诉起来,“我无意冒犯王爷!只因这十八年来藏着太多的苦衷和仇恨,而我无处伸冤、无力报仇,当救下王爷的那一刻,我不由得生出利用之心,故而将你送到了苗岭村……”
她说着说着泣不成声。
面具王爷也没出声打断她,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等着她交代出一切。
此时此刻,秋盈盈情绪如同山洪暴发,越哭越悲恸,似乎要把这些年积压在心中的苦楚全倾泄出来。
伴随着她的哭声,一件件不堪回首的往事被她断断续续的道出,让原以为已经摸清楚真相的面具王爷好几次都忍不住睁大双眼。
“你父秋明盛是被人陷害的?”
“王爷,我父守卫边疆十余年,如果他真有反叛之心早就叛了,为何要等到被召回京城后才叛变?我秋家上百口人是冤死的啊!”秋盈盈伏跪在地,放声恸哭。
面具王爷沉默起来,眸光布满了沉重。
那是他父皇在位时发生的事,当年他不过是一个孩童,只知道有这么一件事发生,哪有资格过问其中的是非曲直?
而秋盈盈也知道想平冤昭雪不易,倒也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在平复了一些情绪后,继续哽咽道,“被古家赶出后,我本可以带着孩子远走他乡,可是我们母女刚出京城就被人追杀。幸得在山上采药的苗六婆相救,她将我们藏于一处洞穴里,我们母女才保全了性命。我越想越不甘心,秋家上百口人的性命被奸人所害,此仇不报,我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再加上孩子还未满月,我因身子虚弱奶水不足,根本没能力喂养她。苗六婆得知我们母女遭遇,就替我想了一个办法,让我把孩子留在苗岭村,她答应我会替我养大孩子。我不舍骨肉分离,可又担心孩子被我连累致死,故而做出孩子夭折的假象,然后到了白玉庵出家为尼。”
她抬起头,红肿的双眼充满了深深的歉意,“王爷,我知道算计你不对,可是为人母,看着自己的女儿没有过一天好日子,我的心时时刻刻如同刀割一般痛不欲生。我深知王爷爱民如子的品德,故而才做出如此胆大妄为之事。我也不求王爷能给她荣华富贵,只希望王爷能看在她身世悲坎怜悯的份上,能带她走出淤潭重获新生。如果王爷要怪罪,我愿独自承担罪责,恳求王爷不要迁怒依儿……”
看着她袖中显出一道白光,面具王爷沉着的眸底闪过一丝惊诧,不等她将匕首抽出,他素手一翻,瞬间朝她手腕击去一掌暗气。
“唔!”尽管他没有刻意伤人,但秋盈盈还是吃痛的哼了一声,刚握住的匕首也从手心滑落掉在了地上。
“王爷?”她惊讶的望着蒲团上坐着的男人,“我自知有罪,不敢求王爷原谅……”
“难道你就不想为秋家上百口人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秋盈盈嘴角扬起笑,“谈何容易?我连陷害秋家的仇人都不知道是谁,更别说我们母女这些年的处境,拿什么谈报仇?十八年来,我满腔仇恨,到如今被消磨得只剩下一具躯体,唯独看到亲生女儿还活在世上,我才有一点点活下去的勇气。眼下,王爷能留她在身边做事,我已是欣慰。报仇,或许只有变成鬼才能做到了。”
她虽笑着,可泪水从未间断过,笑得清冽又绝望。
姬百洌眸子眯了又眯。
“那晚追杀本王的人,你可见过?”
“……”他突然转移话题,秋盈盈怔愣了一下,随即摇头道,“那晚慧觉陪我去苗岭村,发现有人要加害你后,慧觉负责引开那人,而我负责救你,他蒙着脸,我不知道他长何模样,不过我听到他叱喝慧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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