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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宠妻手札 (牧庭花)


  “你路径此处,捂鼻口是何意?”
  “……”青衫男子正要开口解释,便被赵娴思一声冷喝道,“住口!不许说!”
  她的脑中又是儿时,母妃不受宠,就连宫女太监将她关在冷宫之中,嘲笑,“小贱奴,日日都是嗖的,跟粪坑里爬上来似的,谁愿意伺候,还真以为是个主子,这宫中不受宠,连狗都不如……”
  笑她身上馊,骚,那笑声仿若又一次在耳骨内回旋,一次次冲击着她。
  “纸鸢,将此人舌头拔了!”
  可怜青衫书生,连连求饶,压根不知自己所犯为何,便被一劲装侍卫带走了。
  那讥笑如魔音绕耳,让她一刻不得安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那个竹林中黑丑癞子,赵娴思绞着手中丝帕,恨不得将其扭断——
  “纸鸢,翻遍檀溪山也要给本公主把他找出来!直接杖、毙!”
  从竹林而出,往南方向,便是谢鸿儒的在山中清修之地。
  此刻日头盛烈,倒也没遇上几个人。
  那清凉的玉钥匙,似乎还残留在掌心,触感真实,她到底是收下了。离去时,那双幽深的瞳眸,有一丝落寞,是她从未见过的……
  但愿是她多心了。
  沿着书院山路,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绕过一座小山头,露出一带黄泥铸就的低矮墙垣,是一小片桃花林,此时桃花已谢,林外掩映出几楹屋舍,院内似有书童走动。
  湛蓝的天,白朵的祥云,卷了又散,群鸽掠过苍穹。
  苏鱼待了许久,决定借问路之由,入院中一探,忽闻“扑碌”地一声,坠下一只白色信鸽,不歪不斜,正巧砸在她的脚前,苏鱼迈出的右腿,生生顿住了。
  白鸽口中咕咕咕乱叫,却终是飞不起来,身下渐渐渗出了血。
  白鸽挣扎了几下,便奄奄一息躺着,不动了。
  苏鱼蹲下身子察看,她心软,世间万物皆有灵性,能救一命是一命吧!
  “跟踪我?”冷不丁的,一声冷哼自身后传来。
  触上白鸽的手顿住,想来是被发现了,只竟是因她缘故而害了它,自七年前,那宁国府世子因她,白白戕害一条命,她便发誓,不要他人因她之过,而与人受之,没想到今日,却还是避免不了。
  赵景升一抹邪笑,挂于唇瓣,嘲讽,“原来不是聋子?”
  苏鱼被捏住了下颚,被迫与他对视,也因此,看到了赵景升眸底隐隐酝酿的杀心,只因她跟踪了他?原来他方才与人林中密谈,她恰巧途径,竟以为她是探子,可是她什么都未曾听到啊!
  果断,两个辩解机会都无,便自下了断定!这就是个疯子!
  苏鱼攒眉,心底有一丝惧怕,这厮双手满是杀戮,赵小侯爷,随便处置一人,在这风云变幻的京畿,是激不起什么浪花来。
  “说!谁派你来的?”赵景升咄咄相逼。


第26章 【心头玉】
  “在下只是途经。”苏鱼虽心下害怕,却不能显露丝毫,尽力维持着表面的不卑不亢。
  只是,下一刻,她便被赵景升一个拎起,大步流星。
  苏鱼一阵阵头晕目眩,再次脚踏实地之时,便已至一残崖处。
  说拎都轻了,她因是女子,个头本就娇小,可这赵景升人高马大的,军中粗惯了,竟是将她扛麻袋似的抗在肩头。
  竟不知这处,竟是建在这山崖之上,林木蓊郁,乱草迷离,山花映日,断残崖壁上向外生长怪树枝干,崖底被缭绕的青霭层层遮蔽。
  苏鱼恐高,腿脚发软了几分,赵景升她渐升的杀心决绝,铺天盖地涌入眸眼。
  “说,你今日都听到了什么?”赵景升步步紧逼,苏鱼寸寸为退。
  真是欲哭无泪,百口莫辩啊,这赵景升是一执念之人,只认定的事,根本就不会听任何人解释的!此刻对她,写满了重重的不信。
  “我若再向前,这崖底便是万丈之渊,你可想清楚了?说是不说?”
  “在下……真的未曾听到。姨性命对着苍天起誓,若是……”
  “行了,小爷不信这些!只有死人的口,最守的得!”赵景升没耐心地打断。
  “你来此处有何目的?又是如何跟上的,说是不说?”
  “……”
  “你说你从此处坠崖,这万丈之渊,只怕会粉骨碎身,即便完好,尸身也会被山中野狼啃噬,书院里找不到你,最多查个几天,查不到又,又或者你走了大运,被山下猎户发现,最多会以为你是失足坠落山崖。”
  赵景升嘴角邪魅的笑,似乎只是在讲一件稀松平常之小事,“你这条小命,此刻便攥在小爷手中。”
  苏鱼在赵景升的眸底,早便瞧出这厮不是吓唬她,而是他真的会做出此等无法无天之事!
  只是任何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一概都不会信的!
  此刻只有自救了,可是该如何自救呢?谢鸿儒平日里除了偶尔去堂上讲课,多半都是清修,甚少有人惊扰。
  “在下倾慕些姑娘已久,只想远远瞧几眼谢姑娘罢了!”苏鱼一咬牙,赌了,扯着嗓子便喊道。
  这个答案,赵景升倒是一愣,谢家的乘龙快婿,科考高第,如探囊取物,扶摇直上九万里。
  的确每年都有仰慕谢芝蓉而来,谢府也却是会清掉一批心怀叵测的学子,倒是没瞧出来,“长得像个癞hanma,还想染指谢姑娘,真该将你丢下这山崖,清醒清醒。”
  嘴上虽然如此讥讽,但苏鱼瞧出了,他隐藏去的杀心。
  “……”
  “今日小爷便留你一命,若你敢再对谢姑娘动歪心思,这思过崖底,便是你的葬身所在!滚吧!”
  苏鱼两脚瘫软,半晌才撑着站了起来。
  赵景升已一个飞身离去,苏鱼惊魂未定,只暗暗骂道,这赵景升,简直不是个东西!
  思过崖崖顶,山风猎猎,乱草迷离。
  今日之事,她方才知,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虽能察人心底,可查出当年真相,七年了,许多痕迹早便抹去,哪里有那般容易。
  看来得重新徐徐图之。
  想到那只因她之过,被中伤的白鸽,也不知伤势如何,待缓了片刻,腿上能使上劲,方打算再折回去瞧一眼——
  只是这从山丘下忽然现出二人,向着她而来,携着满身邪念。
  刚走一个豹子,便遇上俩豺狼。
  左边那人身材高挑,油头粉面的,倒是有几分俊朗,只左眼眉下一颗,破坏了那份俊朗,右边一微胖,耳朵比较常人略大些……
  脑海闪过一帧画面,丁字班上新来面孔,那日刘子嵋为她介绍来着,但她心不在焉,没细留意。
  但这几日,她生病告假,待回了堂上,又是整日里瞧整个班上同窗,龙争虎斗的,为了一面见太子的名额,挣的是头破血流,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与此二人绝无恩怨,为何此刻——
  他们的眸眼,对她肆虐翻滚的杀心,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两人竟想将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扔下崖底,在推至赵景升身上,这二人方才远远瞧见了思过崖悬崖顶,赵景升之所为!
  这二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说吧!多少钱?你们的雇主,我出三倍!”苏鱼赌道,“你们想要什么?若我也能办到呢?”
  马致讥笑道,“我们二人不要钱,要你的——命!”
  苏鱼惊,居然是马珪!这二人是马家之人!
  “书院行凶,是将院规视若无物吗?”一声威严低沉的声音自山路上飘来,如金石之音,敲打在瓷器,这音,不怒自威,带着独有的沉稳与锐利。
  谢鸿儒之音,天下独有。
  二人乱了手脚,慌乱如惊弓之鸟,只因此刻,谢鸿儒便站在了山路的之上,将此一幕全然入眼底,
  苏鱼循声望去,便见除了一身靛色夏衫的谢鸿儒身侧,还站了一红衣花裙的少女,并一个嬷嬷。
  女子清淡,清秀婉然,端的是一副大家之范。倒是浅浅的梨涡,添了几分娇憨之态,想来这便是谢芝蓉了。
  马致此人机灵,更有几分,辨人能力,只叹方才惊险。
  欲要将苏鱼推下悬崖的脏污之手,改为搀扶,“苏兄,可是受了何委屈,竟欲跳崖寻短?若有难事,可告之我二人,定为苏兄解难,若非我二人途经,岂不是苏兄今日便是这崖底冤魂。”
  倒是没发现这马致还是个舌灿莲花的主!明明内心恨不得将她推下去,竟可以如此口心不一,蓦然觉得有些厌恶这幅嘴脸。
  苏鱼垂下眼睑,这人掐入胳膊,从他手中抽出。
  马致特行李作揖道,“谢夫子,乃是我二人方才途经此处,见苏兄欲要跳崖,特赶去阻止,倒是让夫子误会了。学生还有事,便先退下了。”
  二人火急火燎地便相携离去。
  谢鸿儒攒眉,未受他二人之礼,只若有所思地盯着二人离去方向。
  倒是身侧一身红裙的谢芝蓉,向她走来,行动间桃花髻间流苏步摇,青玉雕琢,珠玉在侧,总觉有几分眼熟,却一时未想起在哪里见过。
  “你可还走的了?”
  苏鱼见她的眸底写满了关切,想来谢姑娘真是,一方佳人,品格端方,难怪赵景升那厮讥讽真该将她丢至山崖底,清醒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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