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也算得上是轰动朝野了。等到一切事都尘埃落定的时候,都已经过了长夏,金风渐起了。
竹意轩里,陆庭宣正在教许琇宁练字。
窗外青竹滴翠,芭蕉墨绿。窗下炕桌上放着的三足青铜小香鼎里面有细细的烟雾袅袅向上。
里面焚的是上好的龙涎香,清香幽远。
许琇宁第一次过来练字的时候,陆庭宣只给了她一本卫夫人的字帖,让她照着临摹,可以后许琇宁再来,但凡有握笔姿势不对的地方,或有写的不好的地方,陆庭宣都会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的教她。
刚刚他也是嫌许琇宁的那个庭字写的不够好,亲自握着她的手教她如何下笔。
许琇宁上午时分才刚洗过头发。头发半干的时候墨兰在她的发尾抹了几滴桂花头油,可以滋养秀发的。这会儿虽然头发都干了,挽了发髻上去,但离的近了,依然能闻到桂花的幽香。
陆庭宣身量很高,小姑娘才堪堪到他的胸口,这般自后握住了许琇宁的右手,就将她的身子整个儿的裹入了自己的怀里。
手中所握是她细腻柔滑的小手,鼻中所闻是她发梢的幽香,眼中所见是她白皙若玉的脸颊,陆庭宣只觉心猿意马,哪里还能静得下心来?
于是等写完这个庭字,许琇宁仔细端详了一端详,就不解的转过头跟他说道:“陆哥哥,我怎么感觉你这个庭字写的有点儿,虚浮啊。”
还没有她刚刚写的好呢。
两个人原本就贴的近,她这下子转头又转的太快,脸颊就擦着陆庭宣的双唇过去了。
不过许琇宁原本就是个迟钝的人,并没有留意到。可是陆庭宣却是浑身一震,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这些日子他虽然会握许琇宁的手,也会趁着教她练字的空隙这般抱她在怀里,但是还从来没有触碰过她的双唇。
现在一碰触,只觉得她的双唇不可思议的柔软……
也不晓得若是含在口中,会是何等的滋味。
陆庭宣的双眸渐渐的暗沉下来,一颗心也跳如擂鼓。
许琇宁却全然没有察觉到任何危险,丢了笔,伸手拿了一块绿豆糕吃。
自打去过停云楼,陆庭宣就特地吩咐了下去。于是过了几日,停云楼那边就会有人送两匣子糕点过来给许琇宁。
现在正是夏末秋初的时候,吃绿豆糕最好了。
停云楼里的一众厨师现在也都晓得这位未来主母喜欢吃玫瑰馅儿的东西,所以这绿豆糕里面也加了糖玫瑰花。吃起来不但绵软甘甜,还隐隐有玫瑰花儿的幽香。
许琇宁吃了一块觉得好吃,就从盘子里面拿了一块,回手就塞到了陆庭宣的口里去。
“陆哥哥,你吃。”
她每日来竹意轩练字,陆庭宣都会吩咐谨言摆两盘糕点在书案上,让她随时都可以吃。
陆庭宣还是觉得小姑娘太瘦了,才会身子不好。总想要多给她补一补,身子更好些。这样才能少生病。
但是现在,在他心猿意马,心中满是旖旎情思的时候,小姑娘却给他绿豆糕吃。而且望着他的一双眸子澄澈纯净。什么都不懂。
陆庭宣暗自苦笑了一声。
不过跳如擂鼓般的一颗心倒是渐渐的平缓了下来。
他慢慢的吃着许琇宁塞过来的绿豆糕,然后对她点了点头:“好吃。”
许琇宁就很高兴的笑了起来,颊边梨涡隐现。
陆庭宣看到,觉得心里很满足。
他已经将段德业解决掉了,应该可以避免上辈子沈许两家的冤案。可惜的是,凌学义虽然受了牵连,但也只是连降两级,被贬为户部郎中。
还是要将凌家也除去的。陆庭宣暗自思忖着,虽然现在没有合适的机会,但往后也要想个法子才行。
这样才能完全避免上辈子沈许两家的冤案。
而且,凌家……
只要一想到上辈子许琇宁是被凌家的人害死的,陆庭宣就没有法子原谅他们。
许琇宁不晓得他心里在想什么,吃了两块绿豆糕,又拿了另外一只盘子里面放着的芸豆卷吃起来。
芸豆卷柔软细腻,里面包裹着的芝麻馅儿吃起来也很香甜。只是拿着难免就有些粘手。
许琇宁吃完之后,手上就粘了一些。拿了锦帕正要擦,却被陆庭宣接了过去。
是一块浅丁香色的手帕,角上绣了一朵荷花。不过绣的歪歪扭扭的,不大好看。
陆庭宣难免多看了两眼。然后一边轻轻的给她擦手指,一边皱着眉问她:“这帕子是哪个丫鬟绣的?下次换个人绣。”
许府里面也没有绣娘,许琇宁的手帕,绣鞋这些小物件或者贴身的物件一般都是由她身边亲近的丫鬟来绣的。也不晓得这是哪个丫鬟绣的帕子,上面的荷花绣成这个样子,许琇宁还会带在身边。
第69章 生气
不过话一说出口陆庭宣就想到了什么, 擦着许琇宁手指的动作停了下来,抬起头一脸惊讶的望着她。
许琇宁的两边脸颊已经染上了一层红晕。也不晓得是羞的, 还是气的。
劈手就将那方锦帕从陆庭宣的手上拿了过来, 然后她气呼呼的说道:“你可别想要我给你绣的香囊了。”
再过些日子就是陆庭宣十九岁的生辰, 沈氏前几日找了她去, 问她打算送个什么样的生辰礼物给陆庭宣。
许琇宁大大咧咧的,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送一枚玉佩?”
前些日子许明诚过生辰,她送的就是一枚白玉佩。
沈氏听了, 只恨铁不成钢的一指头就戳了许琇宁白皙光洁的额头上。
这傻孩子, 眼瞅着过完年就要十三岁了。搁有的人家, 拾掇拾掇嫁妆就该出嫁了。她倒好, 还是啥事儿不懂。她这个做娘的都跟着操碎了心。
就提点她:“宣哥儿是个缺玉佩的人?你再想想,送点其他更特别点的东西?”
许琇宁果真仔细想了想, 然后掰了指头仔细的算了算, 然后就发现,陆庭宣果然是个不缺玉佩的人。
他好像很喜欢佩戴白色的玉佩。虽然颜色看着都一样, 可雕刻的花样和材质都是不一样的。仅她这段日子见过的, 记得的, 只怕就不下五六种了。再算上他偶尔也会佩戴碧色的,墨色的之类的玉佩……
许琇宁都能想象得到陆庭宣有好几匣子的玉佩了。估计每天早上谨言伺候他梳洗好, 都要将那些匣子拿过去打开, 请他挑选今儿要佩戴哪一个。
但关键是, “娘, 陆哥哥他缺什么东西啊?他什么都不缺的啊。而且这生辰礼物嘛, 也就是个心意,干嘛要那么讲究啊?”
许琇宁现在也知道陆庭宣是个很有钱的人。那八万五千两黄金的事她也是听说了的。
再如何这八万五千两黄金是段德业赔偿的,但陆庭宣竟然能眼睛眨也不眨的就捐献了出去,这份豪气,一般人可是没有的。
事后皇上还亲自写了乐善好施四个金字,叫人做成匾额送了过来。现在那块匾额就挂在停云楼的大堂里面。
当然,经过这件事,停云楼的名气也越发的大了。不说京城里面的权贵官宦日常请客吃饭都要在这里,就是外地的人进京来,也肯定要去停云楼看一眼。
沈氏:……
她觉得她这女儿约莫是属擀面杖的,压根儿就一窍不通。与其想着引导她,倒不如有话直接跟她说的好。
就说道:“那你亲手绣个香囊给宣哥儿罢。你亲手做的东西,宣哥儿肯定没有。”
许琇宁:……
然后换她叫了起来:“娘,你知道的,我不会绣东西的啊。”
沈氏看她的目光越发的恨铁不成钢起来。
“也就是我和你爹,这样的纵着你。”她叹了一口气,脸上正色起来,“你自己想想,在其他人家,哪怕就是你外祖母家的那几个表姐,哪一个不会针线活?以往我想着你还小也罢了,但现在你也快十三岁了,针线上的事,你也该学起来了。”
然后一锤定音:“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已经叫人寻摸了一位好绣娘,明儿就该进府了。往后从后日起,你早上就跟着她学半日刺绣罢。”
许琇宁以往也不是没有学过刺绣,但她手脚笨,又静不下心来,经常会扎到手指头。也嫌低着头脖子酸痛,所以坚持不了几天就会闹着不学。
但没想到现在沈氏一定要她学,而且无论她无论求都无动于衷。还说她:“我也不是要你的针线活有多好,但总归还是要会一些的。而且,让你学学这个,总能磨磨你的性子。你现在是未出嫁的女儿,是家里的娇客,但往后等你成亲了,你还能像现在这样?”
还吩咐许琇宁,以后但凡闲下来就过来凝翠堂,跟着她学掌中馈的事。
许琇宁这下子真的是傻眼了。
上辈子母亲可一直没有跟她说过这方面的话,现在这是怎么了?
但沈氏这次显然是很认真的,没有跟以往那般,但凡她轻软着声音撒个娇就由得她了。于是许琇宁也只得吸了吸鼻子,乖乖的跟着绣娘学针线活。
学了几日,绣娘给她布置了一项功课。就是让她在帕子上绣一朵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