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笑,一边又想着,这些果子扔在身上应该也会痛的吧?不晓得大哥和大嫂会不会觉得痛?
就有些担心起来。
不过许明诚和周静婉两个人这会儿可一点儿都不觉得痛。
一来喜服繁琐,二来唱歌的人也不会真的将这些果子照着他们两个人的脸上撒下去。就只往他们身上撒一些,大多数还是撒到他们两个人睡的床上去。而且,两个人现在心里都既高兴又紧张,哪里还能察觉到什么痛不痛的事?
等撒帐歌唱完,篮子里的果子也都正好扔完。捧着篮子的丫鬟悄声退下,又有丫鬟捧着一只朱漆描金托盘上前。
里面两只甜白釉白瓷酒杯里面斟满了酒,闪着琥珀一样的光。
这就到了喝交杯酒的环节了。
翠浮这时笑着走过来。
刚刚她不是随同周静婉一起过来的。早在周家的嫁妆过来的时候她就跟着先一起过来了,好将周静婉的私密之物带过来,也好打点好新房里的一切。
因着今儿是周静婉的好日子,翠浮的妆扮也喜庆起来。
茜红色的缎子背心,头上簪了一朵粉色的绒花,还带了一支赤金的莲花瓣簪子。
她伸手拿起酒杯,双手捧着,跪在许明诚身前,请他拿了。然后拿起托盘里的另外一杯酒,双手捧起,也跪请周静婉拿了,然后才起身站起来退到一旁。
看得出来许明诚和周静婉两个人现在都很紧张,也很害羞。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喝交杯酒,怎么会不害羞?旁边还有起哄的人。
不过他们两个人也是经历了好大一场风波好不容易在一起的,自然这会儿心中的甜蜜和满足会压倒其他一切。
两个人对面看着彼此,最后相视一笑,喝了交杯酒。
屋里的人又说了几句调侃的话,杨氏就笑着招呼大家:“这新娘子的花容月貌咱们见过了,也看过新郎新娘两个人和和美美的喝了交杯酒。后面的筵席就要开始了,戏也开唱了,各位太太姑娘,咱们这就吃饭唱戏去,让他们小两口说两句悄悄话罢。”
晓得自家外甥脸皮薄,到底是心疼自家外甥的,所以杨氏才会说这一番话。要是换了旁的人,她肯定还有得一番调侃闹腾呢。
众位太太和姑娘就都笑着,三三两两的往外面走。
杨氏看到许琇宁站在后面,走过去就一把携了她手,问她:“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刚刚我愣没看见你。”
许琇宁先屈膝对她行了个礼,叫了一声舅母,然后才笑着回答:“我哥哥掀开我嫂子盖头的时候我才过来的。”
又跟杨氏贺喜。
沈承明去年乡试也考中了,参加了今科会试,殿试,考了个二甲靠后的名次。
原本是要外放为官的,但皇上想着他是沈阁老的孙子,念及沈阁老两朝为臣,几十年都甚是勤勉,就特地授意吏部,让沈承明留京,授了个户部主事的官职。
还听得说,外祖母已经开始在给沈承明相看亲事了。现在最为中意的是英国公家的女儿。
杨氏也很高兴。丈夫不成器,这么多年都赋闲在家里,但儿子却是个争气的,今年才多大年纪?竟然就考了个进士,做了官。
而且眼看沈承明的亲事也要定下来了。
就笑道:“你大哥,明哥儿还有你,三个人从小都是一起玩到大的。现在眼看着你大哥成婚了,明哥儿的亲事在相看。你呢,是从小就定了亲事的,想必明年也该完婚了吧?”
说着,很亲昵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说:“好孩子,舅母是看着你从小长大的,等到你出阁的时候,舅母一定送你一份大礼。”
说的许琇宁一张脸红了起来,边跺了跺脚边嗔她:“舅母,这筵席还没有开始呢,你一滴酒都没有沾,怎么就开始说上醉话了?”
杨氏晓得她这是羞了。哈哈一笑:“你害什么羞?这还不是早晚的事?”
又调侃了她几句,就到了后院宴客的地方。然后自去找自己相熟的女眷说话。
许琇宁则是走到沈氏身边,帮着她一起招呼客人。不过心里一直在牵挂着陆庭宣。
刚刚看着他便有些醉意了,这会儿跟着爹爹在前院招呼客人,还能不喝酒?
可别真喝醉了吧?
就叫了画屏过来,吩咐她悄悄的去前院宴客的地方打探下。
不一会儿画屏就回来了,告诉她:“奴婢看到陆少爷一直跟在老爷的身后跟人喝酒呢。这会儿想必也喝了不少了。不过奴婢隔的远,也不晓得陆少爷现在到底醉没醉。”
许琇宁听了,越发的担心起来。
于是一等筵席结束,前来贺喜的女眷三三两两的告辞时,许琇宁就带着墨兰和画屏往前院走。
外院的宾客也都走的差不多了,许正清正在送最后一位官员出门,陆庭宣跟在他身后。
眼角余光看到许琇宁远远的站在一株树后面,不时的往他这里看,陆庭宣唇角忍不住的弯了起来。
眼看着那位官员上了轿子,许正清才转过身来,舒了一口气。
见陆庭宣还恭敬的站在他身后。他儿子,刚刚虽然也出来陪客了,但离席离的早,想必是急着去陪周静婉。他看了虽然觉得无奈,但也理解,便没拦着。
只有陆庭宣一直陪在他身边。
这般看着,便要感叹起儿子还不如女婿来。心里也越发的喜欢这个女婿了。
刚刚要不是有陆庭宣在身边一直给他挡酒,只怕他这会儿就已经醉了。现在转过头看着陆庭宣面颊上的酒意,忙问他:“你刚刚喝了那么多酒,现下觉得如何了?”
叫了个小厮过来,吩咐他立刻去厨房叫厨子熬一碗浓浓的解酒汤给姑爷送过来。
小厮答应着去了。陆庭宣就笑着回答:“起动岳父担心。虽然是有些喝多了,但还无妨。回去歇一歇便好。”
从刚刚许正清松口说明年四月让他和许琇宁完婚之后,陆庭宣随后便一直称呼许正清岳父,许正清也默认了。
现在听到他这般说,许正清便催促他赶紧回去歇着。
陆庭宣拱手告退,转过身往竹意轩走。谨言随即也跟上。
待走出一小段路,眼角余光看到许正清回了屋,他这才站定脚步。转过身,双手背在身后,微歪了歪头,看着许琇宁藏身的那株大树笑。
许琇宁晓得他这肯定是看到她了。见这里的宾客也都走了,没有外人在,立刻从树后面走出来。
“陆哥哥,”几步赶过来,许琇宁目光仔细的打量着陆庭宣,关切的询问,“你有没有喝醉?”
脸上较先前更红了些,眼眸瞧着好似也更水润了些。一双长眉微微的挑着,眼中蕴着几丝她琢磨不透的笑意。
平日他看着只如清冷谪仙一般,看着便不好亲近,但是现在,却如那话本中妖孽的山精魔物一般,极为的邪肆。
目光也仿似带了热度。灼灼的,只看的许琇宁心跳加快,双手轻颤。
竟是不敢对上陆庭宣的目光。轻抿了抿双唇,垂下头去。
立刻就察觉到下颌上一阵微热。是陆庭宣伸了手扣住他的下颌,让她抬起头来。
耳边还有一声低笑传来:“好好的低头做什么?抬头看我。”
许琇宁一张俏丽的脸都红透了,抬手就来拨他的手,轻声的斥道:“你放开我。”
谨言和墨兰他们都在呢。这样看着,像什么话。
不过等她被陆庭宣扣着下颌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发现,谨言和墨兰不晓得什么时候都不在了。
想来肯定是被陆庭宣给遣开了。
但就算如此,许琇宁心里还是有些恼羞成怒起来。
正要说陆庭宣两句,陆庭宣已经抢在她开口之前说道:“宁儿,我喝醉了。你来扶我回去。”
第102章 明白
陆庭宣一边说着自己醉了的话, 一边还朝许琇宁伸出了右手来。显然是等着她来扶他的。
他面上虽然微红,但眼底清明,还带了些许细碎的笑意,如何看都不像醉酒的人。
但是许琇宁哪里晓得?她也只听人说过醉酒,长这么大也没有真正看过醉酒的人是什么样。只想着陆庭宣中午才在周家喝了好些酒, 晚上又喝了好些?能不醉?所以即便刚刚她对陆庭宣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 但这会儿思忖了一思忖, 还是走过来扶住了陆庭宣的胳膊。
只不过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气的, 所以就嗔了陆庭宣一眼, 色厉内荏的说着:“若不是看你今儿醉酒是因为我哥哥和我爹,任凭你现在烂醉如泥, 我也懒得理你。”
只是口中虽然这般说着,望着陆庭宣的目光却满是关切。
陆庭宣自然明白, 笑了一笑。身子凑近来,两个人挨的更近。手还顺势搭上了许琇宁放在她胳膊上的手。
虽然已入夜,但因着今儿是许明诚的大喜日子, 许家前庭后院各处都挂了大红灯笼。虽然不说照的各处亮如白昼, 但哪里的路也都是看得清的。
许琇宁扶着陆庭宣一边往陆庭宣走, 一边跟他说刚刚在新房里看到的事。
陆庭宣听到许明诚往日那般持重的一个人, 竟然也会有这般紧张的手足无措的时候, 唇角亦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