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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家贵妻 强推番外完 (海的挽留)


  “父皇是不能如愿跟郦娘娘合葬了,”岷王长叹,又朝贞元帝嘻嘻笑,“母亲给儿子托梦说她日夜思念父皇。想来她有许多话要跟父皇说,父皇不如下去陪她说说话儿。”
  顾云容易容改装,扮作个长随模样,在拏云的引领下顺利出了宫。
  一路马车疾行,她出得城门,到了京郊的一处主帐。
  她见到桓澈时,他正躺在临时拼搭起来的简易榻上,面色苍白,眉头紧蹙。
  “小人只跟外头的官兵说殿下是受了伤,需要疗治静养,但殿下若是迟迟不能缓过来,迟早要露馅儿。”拏云低声道。
  顾云容问了拏云前面是如何处置的,拏云答道:“就是学着您之前在小人面前演示的那样,用冷水给殿下反复擦脸擦手……”
  “再去打些冷水来,”顾云容当机立断,“切记多打些。你留下给我搭把手。”
  拏云见顾云容转头就扶起桓澈上半身,开始伸手解他头上玉冠,不可思议道:“您这是要……”
  要给殿下洗头?


第一百零三章
  拏云觉得自己越发看不透顾云容了。
  她还真是要给殿下洗头。
  莫非擦脸擦手不够,得洗个头才成?
  顾云容在拏云的帮助之下,给桓澈解了发,用冷水盥头。
  幸好眼下天气不是很冷,否则她真担心这般会令他受凉。不过夜间到底寒气重,她给他洗过之后,又用巾子帮他仔细绞发揩水。
  将他平放到榻上后,她等了一刻,却见他状况并未缓解。
  顾云容攒眉。
  以往只是擦脸擦手便成了,现在为何连盥头也不顶用?
  她回头问拏云,殿下究竟是如何变成眼下这样的。
  拏云面沉片刻,将前情约略与顾云容说了一说。
  原来,桓澈今日整军偷袭对方军营,烧了对方粮草,在打斗中与吴王一部缠斗一处。吴王眼看着己方不敌,就使了个阴招,从辎重里抽出尚未用的一批新帐篷布,铺展开后,以石块系角,以器械轮番抛掷到桓澈一方军阵。
  吴王本意应当是欲借此纵火,届时帐篷布勾连成片,火势也会迅速蔓延,还能限制兵士行动。
  当时状况混乱,又已是暝色四起,桓澈在对敌搏杀时忽然隐疾发作。
  拏云留在了营地,并未跟去,是握雾将桓澈紧急送回的,桓澈发病的起由也是握雾说的。只是握雾当时亦在拼杀,并未留意到桓澈具体是如何发病的。
  顾云容听罢,看向榻上的人。
  他这回会不会是在看见铺天盖地的巨幅布幕落下时,条件反射产生了恐惧?
  他如今仍未缓过来,手指无意间地抓住身下被单,眉头紧拢,面上神色极是不安。
  顾云容上前询问他眼下感觉如何,他略微睁眼:“仍旧头晕胸闷,容容不必担忧……”
  “可是我连冷水洗头这一招都用上了,你还是难受,”顾云容绕着卧榻转了半圈,“按说这是比用冷水擦脸擦手更有用的法子了。”
  拏云在一旁道:“要不……再洗一遍?”
  “不成,”顾云容断然道,“我本就是迫不得已才使的这个法子,不能再用一次。这法子使多了会……会伤着脑子。”
  冷水洗头本就百害无一利,遑论短期内反复用冷水盥沃——这种冒险的做法必定会损伤脑神经,无异于饮鸩止渴。
  正一筹莫展,就见有兵士来报说诸王再度率军来攻。
  桓澈面色透着一种虚弱的惨白,又是少气短力,但仍是挣扎着从榻上起身:“我去看看。”
  顾云容一把按住他:“你现在这副光景,没有人搀扶,连营帐口都到不了,躺回去歇着,听话。”
  “我都歇了快一个时辰了,总该下榻走动走动。”
  顾云容本是温声细语的,看他执意逞强,不肯听劝,一时情急,低声吼道:“你这副样子,就算是能出去,走不了几步就要倒下!给我躺回去!”
  桓澈直是摇头:“外头众人都等着我,再说,眼下战事已到着紧处,至多不过两日,就能平定乱局。我得绑了吴王等人……”他言至此顿了顿,以手撑榻,意欲趿上鞋。
  顾云容一怒之下,抓住他的肩将他推倒,又一把揪住他衣襟,切齿道:“你本就头晕,而今头发未干,就这么出去,且是得头疼,你想过这些没有!”
  桓澈一顿。
  顾云容早先虽然有段时日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但也没有如眼下这样凶过。在他的记忆中,顾云容即便不是轻声细语,也是绷着一张小脸跟他怄气,如眼下这样厉声吼他,好像还是头一遭。
  顾云容也发觉了自己的失态,缓了声气,让他姑且好生躺着。
  桓澈无法,重新坐回去,将拏云叫上前来,让他及时将战况报与他知道,他就坐在帐中指挥。
  拏云应诺出去。
  营帐内只剩下桓澈与顾云容二人。
  两人默默对视迂久,桓澈率先开口道:“容容是不是对我很失望?从你开始为我治疗到现在,前后算起来,已经过去了四五年了,可我仍是这样。”
  他自失一笑。
  顾云容垂眸缄默片刻,出声唤他:“阿澈。”
  桓澈抬眸。
  他玉冠未束,墨发铺散,容色苍白,眼神颓丧,又兼形容清癯憔悴,这般凝睇人时,有一瞬竟透出些许无措迷惘的意味。
  瞬时,顾云容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连自己原本要跟他说什么都忘了。
  是人都难免无助,男人的无助其实更招人心疼,尤其是素日一贯强势的男人,偶尔流露出脆弱一面,根本无法招架。
  如果这个男人还生得瘦高身形、长得风姿华茂,那基本能完全激发出女人的母性。
  顾云容又思及昔年往事,深觉自己积蓄了一二十年的母性突然爆发,舒臂拥住他,不住拍抚他后背。
  “不要这样想。其实你已经很好了,你最开始的时候一刻也不能在柜中待,现在已经能停留两刻甚至更长……”
  她说着说着,又觉不对劲,她好像原本是要训他来着……那她是应当转而训他还是继续鼓励他?
  她正挣扎犹豫,听见外面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忙松开他。
  是拏云来禀告战报。
  桓澈大致说了如何对敌,并将任务分摊给了手底下几个将官。
  桓澈说话的工夫,顾云容一直注视着他,若有所思。待拏云出去,她也跟着出去。
  桓澈嘴唇翕动,尚来不及问她去作甚,她的身影便一闪而逝。他靠回榻上,面色不豫。
  不多时,顾云容折返。见他状况已有所好转,让他歇息一回,吃些东西,把头发收拾收拾,以防突发状况。
  桓澈沉下脸:“你来帮我束发。”
  他阴沉着一张脸,已经全然没了方才的迷茫无助,垂落下的玄缎一样的乌发也不能柔化他的神容。
  顾云容为了不贻误战机,也没跟他较劲,帮他拾掇了头发衣裳。
  桓澈很快衣冠整饬。他才从榻上下来,就听将官来报说吴王等部忽然退兵十里。
  沈碧音立在吴王帐中时,很有些局促。
  她见过的贵人不少,但仍是禁不住忐忑,兼且想到自己眼下身处兵营,更是惶惶不安。
  吴王入内后,问了她许多问题,她依照来前的准备,一一应答。
  “照你这样,倭王的势力几年前就已渗透到了京畿?不然当年如何操纵高丽庄的乡人?”
  沈碧音点头:“正是。不仅如此,他还蒙骗太子殿下……”
  “什么蒙骗,太子显然就是跟他串通好的!太子阴私外贼是板上钉钉的事,他不认也得认!”
  沈碧音怯怯点头:“王爷所言在理,兴许真是这样。”
  她看吴王问毕,行礼作辞,但吴王却并不肯放她走。
  “你父亲还在孤的皇兄那里答话,你不若一会儿跟你父亲一道回去。至若现在,”吴王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了扫,笑得意味深长,“不如你先陪孤喝几杯。”
  自备军之日至今,他一直绷着弦,还没有召过女人。
  沈碧音立时退后,下意识交臂抱胸,警惕地看着吴王:“王爷慎言,民女可不是寻常女子。”
  “那你倒说说你怎么个不寻常法?”
  “民女已是……已是另一位殿下的人了。”沈碧音羞涩低头。
  吴王皱眉:“原来是个败柳残花,真是扫兴——你说的那另一位殿下是哪个?”
  顾云容一直留在兵营,桓澈再三催促,她也不肯离开。桓澈直觉她在胡闹,让她来这里本就是冒险之举,如今他状况缓解,自然应该将她作速送回去。
  两人正因去留之争相持不下时,吴王等人再度来攻。
  吴王故技重施,再度以撒帐辅攻。桓澈听闻,有些踟蹰,不知该不该上阵。
  握雾提议让他继续留在主帐中,他们只管听他的号令便是。
  拏云却忽然反驳道:“我倒是觉得殿下应当上阵。主帅忽然退缩,不临阵指挥,这般似乎有些不像话。”
  握雾闻言一惊,拏云这厮都在说什么,殿下身为皇太子,亲自前来不过是为了稳妥起见,本就难能可贵,根本不必亲自上阵,就好像御驾亲征不必皇帝上阵杀敌一样。况且殿下又不是畏敌,只不过是身体状况特殊而已,拏云这话也太难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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