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怀里人轻颤, 陆青珩心紧了紧,脚步不停,轻了声哄着:“不怕了, 我在。”
他觉着是她吓着了。
而他的温声安抚, 更是让景菀的心酸涩不已,闭着的眸缓缓流出液体。
怀中的人未有任何受安抚的反应, 且隐隐听见抽泣的微弱声音。
陆青珩拧了拧眉。
她平常不会这样。
除非,受了天大的委屈。
陆青珩咬紧了牙,怜惜到不行,可因抱着她, 不能将她拥入怀中细细安慰, 只得默默咽下那想拥她入怀之心,低头吻了吻她的额,情绪有些复杂的轻声道:“乖。”
她拥紧他的脖子, 无声哭着。
陆青珩默默抱着她走了一会,直至那熟悉的破旧宫门前。
胸前的衣襟已被浸湿,能察觉出凉意。
卫东自觉的上前一步推开宫门。
“你们在这守着。”陆青珩吩咐着, 抱着景菀一步迈入。
皇祖母不喜人杂。
耳边恍惚传来他之言语,景菀回了神,忍住那泪,渐渐平静心绪。
平复情绪一会后,景菀自他颈窝抬起头,入眼先是他硬朗线条的侧容,正微微拧眉看着前方。
察觉她的动作,男人低了低眸,看见她眼睛泛红微肿的模样,心涩了涩,张了张口想问她可好些,却闻姑娘声音微哑唤他青珩。
“嗯?”他低声而答,磁性又温柔。
“...你可有受伤?”她记得姜尚进来之时禀报陆青祠的话语,还一直惦记着。
说罢,再一瞧这才发现,他墨蓝的衣袍上沾着一片片的血迹。
整个人怔了一下,随后着急道:“受伤了?快放我下来。”
她担心他受了伤还抱着她,岂不是扯着伤口了。
陆青珩抱紧了人,不让她挣扎而下。
“未受伤,血迹皆是旁人的。”
闻言,景菀才停止了动作,舒了一口气,缓缓靠至他肩,目光看着逐渐靠近的小木屋。
心中百般思绪不知如何开口。
察觉她的沉默,陆青珩抱着她腰的手紧了紧,觉着有些烦躁,总觉得有哪不对劲。
还未思索清楚,小木屋已至眼前。
陆青珩这次未在木栏杆外朗声而唤,直接抱着人走了进去,至小木屋门前,才轻柔放了景菀下地,一手揽着她的腰给她力量支撑,一手空着敲了敲门。
屋里人听见动静,由老嬷嬷防备的开了门,见他们一人染着血色,一人脸色苍白彷如随时要倒的模样,瞬间失了镇定。
随后六婆婆出来,看见这般模样赶紧让两人进来,大致了解情况后,心疼了一番景菀,随后让人去拿她得到的神药。
陆青珩时间紧迫,抱她过来已是耽误了许多时间,此时更不能陪着她上药了,所以陆青珩握紧了她的手让她在这等等他。
“等我回来接你。”
“好。”
男人温声告别,眼睛皆是情意与化不开的担忧,闻见姑娘白着脸,还柔柔的笑着让自己不要担心,眼里的柔情更甚,吻了吻她的额,陆青珩笑了一下后,转身快步离去,不敢回头再看一眼。?╮( ̄C.X.独.家﹏ ̄)╭?
心里的担心岂能散,他回忆着那刀剑没入她身体时的情景,彷如有人在撕裂他的心,疼得他要了命。
当时的心啊,空到不行。
仿佛没了她,便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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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战,战了一日一夜,浴血皇宫。
那日陆青珩攻入宫,带了所有兵力,虽陆青祠警惕,可也未调动兵力集中在某处,所以被陆青珩成功攻进。
再因姜尚的消息与情报,又成功悄无声息杀了一路直至寝宫。
陆青祠被控,可他似乎还留了一手。
陆青祠说得不错,皇宫外还有他的人。
他登位后迅速娶了将军之女,于是将军为他所用,再加之之前夺位之军,竟调动着迅速加入杀敌。
如此一来,陆青珩这方便成了弱势。
在陆青祠的人苦苦支撑、对方觉得赢定了之时,又有一军队加入战斗,这训练有素的军队一瞬间倾倒了局势。
景鸿与景正原领着暗军支援上了陆青珩,将陆青珩的人杀得去了大半。
这回局势已定,陆青祠亲眼看着剩下的人选择投降,看着看着,竟是疯狂的笑了。
“陆青珩!你竟养了如此一支军队!原你夺位之意一直隐藏在你那副好脾气下!真是隐藏得够深的!”
杀了许多人,心中麻木,陆青珩的衣袍已被鲜血染得颜色深深,闻言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并不想理会他。
沉默了许久,不远处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让跌坐在地的陆青祠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遥遥而来的老皇帝。
“不是青珩藏得够深,是你的心早已被欲望填满,看不清局势。”
老皇帝看着这个孩子,心中也是有悲戚的,只是,帝王啊,生来就不应染情。
“错就错在你被利益熏了心。”
“你...你竟没死!”陆青祠眼里布满了血丝。
“意外吗?”老皇帝笑了笑,透着一丝讽刺。
“朕的孩儿,对朕设的局还满意吗?”
“啊——我不信!”
这本就是陆青珩与老皇帝设的局。
包括御书房的争吵与陆青珩的流放封地。
而那支训练有素的暗军,则是景鸿为皇上在暗处训练的,为的就是护着他这江山,为他的权利留一丝武力保障。
景鸿为皇家练私军,皇家给予信任,一笔交易罢了,这便是景鸿不在乎权利之因。
再则,皇上也在景家安了人监视着,一举一动皆在他控制之内,景鸿也知晓,只是两人都未曾揭开谈过,因景鸿问心无愧。
一切皆是局,是老皇帝为了唯一疼爱的八皇子设的局。
老皇帝挥了挥手,让左膀右臂将陆青祠带下去关押,随后看向身旁这个'合作伙伴',眼里温和了许多,开口言:“青珩,这次做得不错,朕...”
未说完的话语被陆青珩截住,行了个礼,陆青珩道:“无事我便退下了,这余下之事还请皇上清理。”
说罢,疲惫的转身而离。
老皇帝的言语被迫咽下,看着那已离去的挺拔背影,有些欲言又止的复杂。
心口有些发闷,徒生悲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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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闻珩王杀进宫那日,血味都传出了宫门,百姓们听着街道不时的盔甲撞击声,暗暗将门窗关紧,安静的不发出一丝声响,连小孩都乖巧的未啼哭。
后,京城平定,风波渐平。
祠王败,以夺位之罪入狱,三日后问斩。
老皇帝归位,予珩王加封,并赏赐不断,另,立八皇子为太子,景鸿侯爵之位升一介,永不罢黜。
被陆青祠罢用打压的官员皆归位,并予以安抚,有功之人相约奖赏。
原助陆青祠夺位之流,皆论过而罚。
朝廷风波定,而后宫,因景蔓自献于陆青祠,背弃皇恩,赐毒酒一杯自我了断。
据闻,知晓圣意后,景蔓便失了神智,最后的毒酒都是宫人灌下去的。
而景荟芜,因与景蔓同流,被打入冷宫终日不得面圣。
这系列结局让人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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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一切结束后,陆青珩回了六婆婆住处,将昏睡景菀抱走了。
而景菀也得知,她一直以认为是宫中老嬷嬷的六婆婆,竟是僻于一处的皇太后,确是她未想到。
在去王府的路上,马车颠簸了一下,许是扯到了伤口,景菀不安的嘤咛一声,迷糊的醒了一会。
“睡吧,我在。”陆青珩吻了吻她,搂紧了人轻声安抚着。
他能如此光明正大的将人拐入府,全靠他府里有位神医在,这一来理由便更充分了。
刚醒来其实眼前还模糊一片,但身旁的人有让她安心的熟悉之感,困意又占据着她的大脑,面色苍白的姑娘又昏昏睡去。
陆青珩将她往怀里带了带,让她整个上身入他怀,以免马车颠簸她的肩又碰到车壁。
到府后,陆青珩赶紧让人唤来神医。
老神医一看,又是这个姑娘,本想调侃几句怎么老是让人家姑娘受伤,却见男人身上也是好几处划痕,衣袍上尽是被割破的地方,便也咽下了话,赶紧替两人查看伤势。
当景菀再醒来时,已到了第二日中午。
眼前一片迷蒙,微微想动,后腰与肩皆是一疼,眉间轻蹙,倒吸了一口气。
忽然,眼前清晰了一些,有一熟悉的姑娘走到了床边,瞧见她醒了,面上立即涌上欣喜,坐于床边小心试探着问:“小姐醒了?”
惨白的唇勾了勾,笑得令人怜惜,“...若梨。”
入耳的声音沙哑,若梨动作麻利的倒了杯温水端来。
小心的缓缓将人扶坐起,若梨将茶杯递至她唇边,让景菀润了润唇。
饮罢,姑娘面容苍白,眼中情绪复杂,抬眸看向若梨的眸里显出少见的迷茫。
见自家小姐自醒后情绪明显的低落,让若梨有些疑惑,小姐无论何时,眼里都是透着一直似水如波吸引着人,可现在,她眼里空空的,似被什么抓住了神。
“你与哥哥说,我要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