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你!”
爱恨纠缠,一段段画面,如今想起却是恍如隔世。
那年他初封晋王,为平定江南,他暗入南唐,意欲窥探,却被人发现他的身份,被邀入宫,实则被软禁唐宫,然后机缘巧合认识了她。
一个青涩稚嫩的小姑娘,单纯的毫无心机,他闲来无事只是在逗弄一只小猫罢了。
那道明黄高大的身影只是静静在旁边躺着,闭着眼,无声无息。
谁都不知道那个九五至尊在里面说了什么,做了些什么,出来的时候已近午时,神情看不出悲喜,只亲自拟了一份旨意,李淑仪以一品华妃礼制下葬,葬皇陵。
崇政殿里的一片人排排退出去,还没多久,就听外面的一阵声音。
“殿下,殿下,楚王殿下……”压低声音的阻拦声,丝毫挡不住脚步声。
那脚步铿锵有力,似是把来人的情绪全都表达在脚步之上。
“滚下去!”这一声更是带着怒气!
内监战战兢兢的,这小主子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个时候来,还一脸怒气的,让他可如何是好!
是走?
还是留?
“滚!”此刻的楚王满面怒容,眼眶隐隐红着,抬起脚就把那内监踢得翻了个身。
内监蜷着身子哀嚎一声。
龙颜已怒,目光抬起,那双眼嗖的一下剜了过来,望着他眸中更是似燃了一团火。
两双目光相视,犹如火与火之间的碰撞,只差一触就会引爆。
他赵惟吉更是在挑衅一国之主的权威。
“混账,你要做甚?想翻了天不成!”一声滔天的怒气昭示着龙颜之怒。
“四、哥……”他几乎是咬着牙说。
那内监极有眼色,见状连滚带爬的退出去,把门掩上。
“你为什么要杀四哥?”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也迷茫,后面那句话却是音调都拔高了,“为什么?为什么?”他大声质问。
他一向信任的父皇,竟做出弑杀亲侄之事,让他如何能忍?
如若四哥有错,父皇惩戒,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可四哥不争不抢,避居府邸,父皇却还是痛下杀手。
赵惟吉觉得这个把他带大的父皇他从未认识过!
有个人教他在战场上要杀伐果断,可那个人却把这种手段用在自己的亲人身上。
何其无情?
何其狠戾?
四哥有何错之有?
自幼孱弱,淡泊明志,宁静致远,与世无争,可偏偏被亲叔不容,痛下杀手!
四哥性情最是温和,也不知得知这些事如何能承受得住?
一杯茶盏“哐”一声砸在他的头上,鲜血瞬间留下。
赵惟吉不避不闪,目光直迎而上,丝毫不惧。
“秦岐之地的雪崩是不是父皇策划?”
“此事是齐王派人告诉你的消息?”皇帝目光如炬,怒道,“齐王为争皇位,一直汲汲营营,对朕心怀怨念,他告诉你的事能全信吗?”
“王叔对父皇的压制再心有不满,也不会做出弑杀亲人之事!王叔顾念亲情,想要构陷父皇完全可以在朝堂让父皇下不了台,可王叔没有。如此有理有据之事,父皇却还想着摆脱罪名!四哥几次三番遇刺,父皇是不是要告诉儿臣四哥的事都与父皇无关?是因为齐王叔意欲诬陷父皇?”
“嘭!”皇帝拍案,“你混账!逆子!”
“朕平日里真是太宠你了,让你无法无天,在崇政殿跟朕大呼小叫!”皇帝怒气滔天,“你以为就凭你是长子朕就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容你放肆!”
“从母妃过世,我就应该明白,你不仅是这世上最最无情的,更是毫无仁义可言。你逼死母妃,给了我这样的荣宠,我却宁可不需要!”他那时候年纪小,可不代表他不明白。
为了母妃,他更努力的成为一个称职的褚君。
而现在所有真相浮出水面的时候,他却宁可这一切不是真的。
四哥在秦岐出事,他终是觉得蹊跷,命人去秦岐查探,果不其然事情另有隐情,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是他最敬重的父皇。
天灾?
人祸?
什么雪崩被埋!都是人为所造成!
王叔是派人与他说过,四哥前后曾遭受四次暗杀,次次惊险。以前的事他还来不及查明,这次雪崩之事他紧着时间让人赶往秦岐探查,事情来龙去脉清晰,不是他父皇所为,还能是谁?
他早应该明白,龙神卫周邦是父皇的心腹,却跟着四哥同去秦岐。一场雪崩,若不是事先谋划,如何会发生?
“砰!”
“不想要就给朕滚,滚回你的府邸,没朕的允许不许出府一步!”
腊月二十七,因华妃终寝,行丧,本来在明天娶亲的楚王,皇上下旨婚期延后三个月。
第三百零五章
禁卫军步调一致,动作整齐,浩浩荡荡的排成长队出宫,来往的百姓纷纷退避三舍,远远观望,只见那齐整的队伍径直去往楚王府门外,把楚王府团团围住。
眼看着临近新年,楚王的喜事将近,可却推迟,又被幽禁,一时间城中流言漫天,说是楚王生了癫狂之症,在皇帝面前不分尊卑,惹怒皇帝,皇帝怒不可遏,命人把楚王押送回王府,幽禁府中。
寒风淅沥,遥天万里,黯淡同云幂幂。
颜含玉和母亲还没有出洛阳,就被拦下。
“清容县主。”拦在马车前的男子一身墨色衣衫,说话刚劲有力,腰背挺直,一手持剑,看着就像是练家子。
“我们主子有请,还请移驾。”
“请问你们主子是谁?”
“清容县主去了自然就会知道。”
“不知是谁,恕难从命。”她一口回绝。
“清容真是好大的气魄!”紧随着一道不浅不淡的声音,“就知道清容没那么容易请,本王只能自己来了。”
颜含玉掀开车帘,果然看到对面的车驾帘子半掀,面容看不分清,只能隐约看到露出的半边身影。
颜含玉当然记得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齐王。
“不知是齐王爷,请恕罪。”
“不知者无罪。”声音漫不经心,言语之间又似是含着笑,“刚才见清容教训赵家的三公子,竟不知清容还有这样的一面?以前真是小瞧了清容。”
“让王爷见笑。”
“来到洛阳竟与清容偶遇,可要到前面的酒楼小坐?”
“王爷恕罪,我们还要赶路。”
“正是呢。”一声叹息,“还有两日就是除夕,本王忧心贤儿,正要赶往秦州寻他,也不知能不能找到个尸身物件什么的,这节日总归是过不了了!”
“王爷有话不妨明说。”
“哦?你要听?”
“王爷说,我便听。”
“呵。”轻笑一声,“贤儿如今出事,你真的不想知道其中原因?”
这次的话却是带着劝诱。
颜含玉总觉得他话中有话,须臾,她开口,“还请王爷引路。”
“聪明的丫头!”一声低语,帘子放下,又听一声吩咐,“到前面的酒楼停下。”
母亲面有忧色,“含玉。”
“娘别担心。”
秀阁珠帘,酒楼里比外面暖和多了。
颜含玉跟母亲准备一起进入房间的时候,母亲却被引进另一个房间。
她独自进去,见珠帘之后斜靠而坐的人,她弯身浅浅一礼。
“随便坐。”那道目光隔着珠帘轻轻抬起,眉心的朱砂红艳,一双眼透着幽光。
“谢齐王爷,我站着就可以。”只是说几句话罢了,她又何必坐着。
“清容舍我儿而选择贤儿,本王一直想不明白。”
“齐王爷错了,我从未有过舍弃齐小王爷一说。”
“哦?是吗?你和恭儿的婚事如若不是我,你以为你能逃得过?”
“齐王爷想说什么?”
珠帘后的人站起身,一只手背着,另一只手掀帘,走出来,缓缓道,“本王就是没想到迂腐的太傅大人竟会连婚事都让自己的孙女自主?未免觉得不可思议。”
“我祖父一向宠我。”
“衔玉降世,女贵不凡,容止于此,又辩才天下,墨笔挥毫,堪有乃父之风,也难怪太傅大人会如此看重你!”
他浅笑,容色艳丽,转眼道,“如若贤儿遇难,你该当如何?”
“齐王一向做大事,不知今日怎会对清容的私事如此关心?”颜含玉直迎他的目光。
“本王就是给你提个醒,有些事事先想好,等事情发生的时候也好有个准备,才不会觉得慌乱无措不是?”
颜含玉不应,只等他后言。
“贤儿出事,想必你也知道,是因为有人容不下他。可贤儿自幼孱弱,避居在府,构不成丝毫威胁,那个人容不下他的原因怕是你也不知道吧?”
正是这个理,就算皇帝想立自己的儿子为储君,可秦王在朝堂势弱,如何会让皇帝容不下他?
颜含玉面色淡然,等他答案。
果然不是一般的小丫头!足够的沉着冷静!
“因为他手里有一支军队,一支连皇帝都控制不住的军队!”
声音很轻,可颜含玉听的真切。
那张艳丽的面孔很近,颜含玉退后一步,问道,“不知王爷与我讲这些所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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