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朝/颜朝秘史:国师和首辅的替身之争 (静沐暖阳)
半晌,他才回过神,扶着额半坐起身,那墨黑的长发打肩侧垂落,衬在素白寝衣之上。
直到眼底的波澜渐平,他才撩开帐幔,随手拿了件衣裳披着,走至桌前。
桌上,女帝人偶半靠着那敞开的锦盒,衣饰上以金线绣成的龙纹在夜色中分外夺目。而那双异瞳不知是用何宝石做的,竟也显得晶莹粹灿,和梦里一样,蕴着粼粼水光。
谢逐伸手拿起人偶,怔怔地盯了一会,指尖缓缓从那双眼眸上拂过。
= = =
因想着回去要怎么和长公主解释出宫的事,贺缈一晚上睡得都不太踏实,直到天快亮才累得晕了过去。
玉歌在厨房干活,早早地就收拾收拾起床出门了。而整个清漪园 ,只有贺缈一人是在谢逐跟前伺候的,自然也没人会来叫她。
因此等她再睁开眼时,外面已是日上三竿。
身为女帝,贺缈对于起晚这件事很是有心理阴影。上一次她因为睡过头早朝迟到,就被御史们上折子教育了大半个月……
以最快的速度给自己易容的脸收拾了一下,贺缈也顾不上吃东西,打听到谢逐今日在书房,就匆匆忙忙赶了过去。
书房门外,她遇到了正搬着书往里走的明岩,赶紧冲过去帮忙拿了上面几本,“公子今日不出门吗?”
她的速度太快,明岩根本来不及阻拦,等反应过来后一下就拉了脸,“你还好意思说?昨天你都带公子出去吃了些什么东西!害公子伤了胃今早吃不下东西,现在还提不起精神!”
“啊?”
贺缈诧异地顿住了步子,“他这么……娇弱的吗?”
明岩瞪她,“你懂什么?!公子是以前生过一场大病,差点没救过来,现在才要格外当心。”
说话间两人已走进了书房,贺缈便没再继续追问。
谢逐坐在桌案后,手里正拿着一卷话本。可能是因为精神欠佳的缘故,他今日甚至没有束发,只系了一条羽纹额带,长发垂散,抖到了腰际。
他的脸色看上去的确不大好,比身上那件绣着墨梅的白衫还要再黯一些,不过唇角却翘着,眸底似乎也强忍着笑意,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东西。
贺缈一眼看见了他手里话本的名字——
《鸾台秘史》。
“…………”
察觉到他们进来,谢逐眉眼不抬,“将那些移到书架上就好。”
“是。”明岩应道。
贺缈也跟在明岩后面应了一声。
听到她的声音,谢逐终于从书上挪开了视线,看了她一眼,“起晚了?”
“睡,睡过头了,”贺缈不好意思地摸鼻子,“是不是耽误公子你出门了?”
谢逐垂眼笑了笑,将话本往后翻了一页,“无妨,今日正好在府中看看这些话本,很有意思。”
一提起话本贺缈就眼皮直跳,想了又想,她还是忍不住小声提醒,“公子,你可千万别被这些传奇小说误导了,我们这些在宫里待过的最清楚,皇上和鸾台那些大人都清清白白得很,绝对没有这些复杂的情感纠纷……”
谢逐又侧眼看她,见她一副担心他真被话本诓了的紧张样,觉得很是有趣,“知道了。”
明岩收拾着书架,见贺缈还想喋喋不休打扰谢逐,三下五除二把自己手里的书都交到了她手里,又没好气地指了指脚边的箱子,“起晚了还不干活。这些都交给你了,我还要有别的事。”
贺缈捧着那厚厚一沓书,踉跄了几步才站稳。看着明岩那小子没心没肺的背影,她忍不住摇头,又在心里记仇的本子上给他记了一笔。
小子,如果有一天你被锦衣卫就地处决了也千万不要问为什么……
书房里只剩下贺缈和谢逐两人。
一个整理着书架,一个翻着话本,没有人说话,安静得只剩下书页之间的摩擦声。
贺缈拎起裙摆蹲下身,翻了翻那一箱子谢逐从大晋带来的书,惊奇地发现有很多是她早就听说但却没能买到的。
晋颜两国还未能打通互市的关节,所以有些大晋的书,贺缈就算身为女帝,想拿到手也比较麻烦。
谢逐看书是一目十行,不过半天的功夫,他已经将《鸾台秘史》最新章翻到了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上,书铺还推荐了笔者的其他几部作品。
他合上话本,一抬眼,就见原本在收拾书架的贺缈,不知何时一屁股坐在了箱子上,翘着腿咬着手指,手里正拿着他的书。
“青阮?”
谢逐叫了她一声。
贺缈有些懵地抬头看他,片刻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是在叫自己,赶紧合上书解释,“我只是见这书……”
“我听说,朝中原先有位国师,后来离京游历去了,”
谢逐将话本往旁边一搁,“他的事,你可了解?”
贺缈攥着书的手一紧,全身都僵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从星期四起换成每天晚上7:00更新啦~
第11章
见贺缈眼神有些闪躲,谢逐不解,“怎么了?”
贺缈别开脸,干笑了几声,“怎么突然问起他?国师两年前就离京了,还会不会回来都是个谜。前尘往事,就没必要说了吧……”
“只是恰好看见,所以好奇。”
谢逐眸底的兴味又添了几分,随手将旁边搁着的话本往贺缈那里轻轻一丢。贺缈扬手接住,不解地翻了翻,这才看见最后一页赫然附着《女帝国师二三事》的简介。
……该死,忘了封底还有这种推荐。
她头疼地摸了摸耳后根,“这要从哪里开始说?”
谢逐沉吟片刻,屈着手指在案上敲了敲,“不如就从他为何离京开始说起。”
“国师不愿固守一隅坐井观天,所以离京游历去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贺缈眼底闪过一丝异样,“不过民间倒还有种说法,说是当年刺晋案国师被归为奕王同党,所以奕王被以谋逆罪问斩后,国师就也被流放了……”
闻言,谢逐眸光微动。
贺缈撂下手里的话本,起身走到案边一弯腰,托着下巴看他,“公子,你觉得这传言可信吗?”
她眨了眨眼,“你在大晋,肯定也对刺晋案有所了解吧……那晋人都是如何传当年的刺晋案?”
谢逐对上她的视线,一双俊目淡淡地看了过来,墨玉般透不出一丝光亮,“永初六年女帝及笄,晋帝晋后携太子赴颜,为女帝主持及笄礼。谁料成礼当日有一伙刺客混入宫中,趁晋后为女帝加笄之时暴起行刺,幸得女帝舍命相护才未酿成大祸。只不过,”他声音低了下去,“晋后那时怀有身孕,受此惊吓动了胎气。晋帝盛怒,连夜严刑盘问,刺客抵死不肯招供。仅有的线索指向了主理整个礼宴的奕王。”
贺缈站直身,“公子果然什么都清楚。”
“此案足以动摇晋颜两国同盟,若不是女帝与大晋的关系,又怎会只以问罪奕王便草草结案。”
那一年谢逐恰恰状元及第,入翰林为官,对此事自然不止是有所耳闻那么简单,“若说国师也是因为被牵连才离京游历,倒也有几分可信。”
贺缈抿唇,叹了口气,“那时整个盛京人心惶惶,就生怕女帝与晋帝因此案心生嫌隙,晋颜两国再起兵戈……”
顿了顿,她话锋一转,“不过后来晋帝并未追究,如今还让公子你来辅佐陛下,想来是我们多虑了。”
谢逐笑了笑,没有说话,又重新挑了个话本翻开。
见状,贺缈便也默默退回了书架边上,继续一手翻书一手整理书架。
“公子。”
屋外突然传来姜奉的声音。
谢逐立刻合上手里的话本,扬了声,“进来。”
姜奉推门而入,一进来便见贺缈大大咧咧坐在旁边的箱子上,手里还翻着书,一点侍婢的样子都没有,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见姜奉不满地瞪着贺缈,谢逐出声问道,“何事?”
姜奉躬了躬身,将一张烫金名帖递了过来,“公子,这是长公主府送来的名帖。”
长公主府的名帖?!
贺缈的耳朵登时竖了起来。
谢逐也愣了愣,抬手接过名帖,低头翻开,里面的字迹工整端方,写着宁嘉长公主的名号,帖子似乎被檀香熏过,此刻拿在手中还能闻到淡淡的香味。
“公子,两日后便是三月三上巳节。按照我们大颜风俗,在这一天,城里无论高门还是低户,都会举家外出踏青。今年宁嘉长公主以游春之名于洛水边设下曲水宴,能拿到这帖子的大多非富即贵,不是皇室公卿,就是豪商巨贾。”
姜奉脸上的喜悦怎么都掩不住,“没想到,咱们府上竟也能收到这千金难求的名帖……”
他这位新主子,还未到盛京就被陛下亲赐王府做府邸。到盛京第一天,京中王公勋贵的拜帖便纷至沓来。第三天,就收到了宁嘉长公主的曲水宴名帖。这还只是在陛下没有召见他也未入朝的情况下。
而日后,等谢逐有了一官半职,这谢宅的煊赫怕是不会输给从前的奕王府。
一想到这,姜奉就觉得自己脸上有光。
然而贺缈却有些坐不住,面上多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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