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晚音犹如被点了穴,一动未动,她倔强地睁着杏眼,眼睛憋得通红,案桌前的花鸟字画,还有那梅花刺绣的门帘都变得模糊了,再憋不住,眼轻轻一眨,便滚下泪来。
老天爷这是何意啊!相公……这是冤仇还是情缘啊!
窗外,有一具高大身躯,如行尸走肉般,徐徐往楼梯口走去……
“爷……”六喜哑叫一声,想跟上去又不敢丢下沁香阁里的夫人,那里面可是爷的仇敌二皇子,断不能把夫人丢下给他,正左右为难,只听见自家夫人的一句话。
“就算是老天爷开了眼,也是怜我走错了路,让我和我相公今生今世能在一起,若他真的命不久矣,我便随他去……”
“你我两不相欠,从此,便不再相见……”
二皇子撑着桌子,哑声道:“也罢,两不相欠,往后音儿可好好照顾自己,如若有一日,非得你死我活,你便拔刀杀了我。”
董晚音看也不看他一眼,“我定毫不留情,你且避着我才好。”
第53章 寒夜
撩开门帘,一阵冷风拂面而来,她抬眼望去,对面阁楼是一个有些熟悉的小二,在给客人斟茶,念云茶楼素雅灵秀,茶香四溢,上一世她困在瑜王府,常来此处透气。
正怔愣间,身旁响起一声:“夫人。”
她回过神来,见是六喜,灰蒙的心仿佛又点上了火,“六喜……爷呢!”
“爷……才走了。”
她一个踉跄,忙扶住了木雕围栏,低头缓了口气,“何时来的?”
“爷不放心,叫我出来找夫人,夫人一上茶楼我便跟上来了,爷本来要审牙巴,不知为何也找过来了。”
“是不是要下雪了?”她仰头,天儿阴沉,像是要下雪的意思。
六喜心一酸,“夫人,已经下起小雪来了……回去吧。”
“翠儿呢?”
“翠儿在一楼等着呢。”
对了,她交代翠儿在一楼等着,翠儿老实,叫她在何处她便在何处。
她那双才洗刷过的双眸清亮异常,瞟了六喜一眼,“你为何不在一楼等着。”
六喜低垂着头颅,未再言语。
“回吧。”
走到茶楼外头,果然下起了小雪,这是今年的初雪,外头几个孩子兴高采烈在嬉闹玩耍着,她怔怔看了半晌,翠儿唤了两声都没反应。
翠儿上前搀着她,催促道:“夫人,上去吧,快到午膳时候了,天儿冷,晚了菜热来热去,不好吃。”
“是了,我们便在这附近找家酒楼吃吧,六喜,你回去和家里说一声,就说夫人今日不回去了,不用等我。”
她说家里,不是说爷,六喜心知肚明,夫人还未缓过来,别说夫人和爷,他自己都还在震惊当中,他不敢丢下夫人和翠儿两人在这寒地里。
“夫人想去哪里?六喜给夫人赶马车,若是这样回去,怕是还要被爷赶出来寻夫人。”说着转向翠儿,“翠儿,你扶着夫人进去,我让马夫骑我的马回府里。”
董晚音不再言语,任由翠儿搀扶着进了马车,六喜交代了马夫几句,便带着夫人和翠儿去了附近的酒楼,翠儿虽看出来不对劲,也不敢问,方才爷黑着脸先走了,只怕是在楼上和二皇子起了冲突。
勉强吃了些东西,董晚音让六喜把马车赶回到晚居,晚居已经无人,许是碧儿着人过来收拾了一通,看起来和今日之前无异了,可想到昨夜那人躲在正房一夜,她到底膈应难忍,还是避开正房,躲进东厢房去了。
迷迷糊糊,似睡非睡躺了半日,被翠儿给弄醒了,“夫人,该起了,再不回府里用膳,老夫人该找了。”
“好……打盆水来洗洗。”睡了这么久,头却如千金重。
“回到府里再洗吧,这儿烧水麻烦,府里厨房就有现成的热水。”
“……罢了,回吧。”
打开门才惊觉雪下大了,地上早就盖上白白一层雪被,天地灰白一片,一片雪花落到她的脖颈间,丝丝冰凉沁入,她缩了缩脖子,翠儿静静把披风给她披上,便去把六喜叫过来了。
马车覆了一层雪,六喜才要去扫雪,董晚音拦下他,“罢了,走回去吧。”
主仆三人锁了门,往雪地里走,她素来喜爱雪,在雪地里这么一走,头不似方才那般混沌不清了,心里似乎也明朗了些。
悦公候府就在眼前,远远看见一群人在府前大门口站着,再往前一些,似乎是官府的人,董晚音心莫名跳得厉害,官府的人来府里作甚?
才要唤六喜过去看看,六喜拔腿跑起来了,她和翠儿两人在漫天飞雪中小跑着跟在后头。
她跑得气喘吁吁,却仍旧咬着牙,落在六喜后头几十米,眼看着官兵围着的那高个越来越清晰,那一群人却在走动了,往她们相反的方向走。
“六喜!叫他们……等……等一下!”她大口喘着粗气,胸口一团火,和外头这这风雪是冰火两重天。
那一群人到底停下了脚步,她再无力可使,一深一浅往前挪动着,寒风若刀子般割着脸,自她嫁入悦公候府,从未感受过这等冰凉刺骨。
到了跟前,满头满肩的雪花,风吹着一头青丝,胡乱卷在脸颊和胸口,鼻尖冻得发红,显得小脸更白了,她已经说不出话,只睁着那双湿漉漉红彤彤的眼看着他。
封驿眼一酸,喉咙干涩难忍,“这样冷的天,怎的走回来了?”
“……”
“回去吧,有些事情要我去问几句话,无甚大事。”
无甚大事,他总是这么和她说,她仍旧睁着半圆月的眼睛,直愣愣盯着他,“何时……回来?”
“说不准,快的话就明日。”
“今夜不能回吗?这样冷的天,你睡在何处?”她嘴角哆嗦着,不敢相信一般,扫了一眼围着他的官兵们。
封驿垂下眼眸看她,喉结上下滚动着,半晌才看向六喜:“带夫人回府!”
说罢转身,跟着一群官兵,头也不回地走了。
“夫人,回府吧,回去再好好打算,爷也说了,无甚大事,再说还有太子呢。”六喜从未见过夫人这般悲恸,那日夜里去营救爷,还有在江淮找张铁原的漏洞,夫人都是沉着冷静,何曾如此失态过呢。
她这才醒过神,眼下要紧的是搞清楚来龙去脉,才能想法子救出封驿来,她光顾着心痛他今夜怎么睡了。
益源等人就在悦公候府大门守着,把方之事说给董晚音听。
原来官兵来找封驿是因为一起命案,死者是怀烟楼的一名常客,叫王茂良,是城中一家富户的儿子,失踪了有半年了,十几日前有人在郊外发现了那人的尸骨,王茂良的贴身小厮辨认出来后,说王茂良失踪那日和封驿发生了一些口角,封驿还放了一句狠话,说若再见到这人来怀烟楼,见一次打一次。
“是为何发生口角?”
六喜道:“我记得此事,王茂良喜爱怀烟楼里的沅芩姑娘,整日去怀烟楼给沅姑娘捧场,还说要给沅姑娘赎身,沅姑娘婉拒了,王茂良仍纠缠不清,爷本就看不上他,那日见他又烦着沅姑娘,便唤来怀烟楼的伙计,把王茂良给扔出去。王茂良不服气,便叫嚣着要找人教训爷,爷才说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董晚音料想此事没有那么简单,“既是十几日之前发现的,何以现在才翻出来?”
六喜:“估摸着是有人想找爷的麻烦,都半年前的事儿了,本是没影的事儿,单凭几句吵嘴也无法定罪。”
“那他们把爷带走是何意?”
“我去找太子殿下问一下,也许太子殿下看得清楚一些。”
“我和你去!”
翠儿急了,这样冷的天,夫人还没用膳呢,“夫人,先用膳吧,老夫人那边该怎么应付?”
董晚音这才想起祖母来,“老夫人可知晓此事?”
益源忙回:“严嬷嬷看见了,爷让我和嬷嬷说晚居进了贼,已经抓到了,爷去府衙认一下。”
“好……既是如此,我便和六喜出去了,就和老夫人说,我不放心,跟着去府衙看看。”
翠儿还要说话,董晚音无心再听她说,叫六喜去把马车拉出来了。
太子在宫外有一处居所君怡园,去那里就算见不到他本人,也能让人通报到东宫里去。
雪太多,马儿走得慢,紧赶慢赶,一个时辰才赶到君怡园,好在太子得到消息,料想六喜会找他,便出东宫来等他了。
“此事的确是有人故意为之,带走封驿之人是刘皇后那边的人,封驿本就无罪,本王料想他们只不过是想拘着他几日罢了。”
董晚音急问:“为何?”
“这几日皇上要出宫微服私访,过两日便到江淮了,许是刘定喜发觉了封驿在江淮的动作,担心他在皇上到江淮之时做一些手脚,让皇上起疑,皇上虽默许了刘定喜杀封驿父亲,却因此忌惮刘定喜,若是知道刘定喜还敢动用那些官银,定饶不了他,刘长源只怕也也是仕途无望。”
六喜:“莫不是爷要被他们关着到皇上从江淮回来,这得有十来日了!”
“怕是了……”
董晚音心沉入谷底,这么冷的天气,自己相公她还不了解吗,他娇贵惯了,在那牢里头可怎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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