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妆梳洗,雪宁与老太太头挨着头躺着。
“祖母,您可不要忘了,那碧仙丸一定要按时吃。再有那甜的,可不许趁着孙女不在了,又偷偷的吃。”老太太富态,稍有些富贵病,按雪宁前世的说法,便是高血压、高血糖、高血脂什么的。大夫早交待了不能多吃甜辣荤腥之物,偏老太太就爱吃个甜的,她辈分高,真要吃也没人能管得住,只雪宁才能哄住她。
“成了,成了,祖母又不是孩子,还用你教。”老太太微微有些脸红,好在天黑也没人能看到。她还真的打算等这讨债的丫头嫁出去了,好好吃顿甜的。
“咯咯”雪宁在一旁开心的笑着,老话说的好,老小孩老小孩,越老越像孩子。老太太对这吃甜食就有些孩子气,雪宁哄了几次,真真让人觉得哭笑不得。
笑闹过后,老太太才问道今儿下午太太去找她的事。雪宁大概说了一下,并未告诉老太太实情。老太太年纪大了,不比说这些惹她老人家生气,不值当。
搂着老太太的手,雪宁带着笑睡着了。再过几个时辰,她就要起来梳妆了,到时可是有一番仗要打。
老太太望着雪宁,慈爱的摸摸她的头,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宁儿不说,她却不能当做不知道。这些年,是让史氏过得太舒坦了,才会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玩这些小把戏。
将将三更天,雪宁便被人从暖暖的被窝里给拉了出来。梳洗过后,李嬷嬷赶紧拿了点心让雪宁垫肚子,不曾给一口水喝,只把雪宁渴的喉咙冒烟。
只因过了三更天就是雪宁出阁的日子,新娘出阁当日是不能上厕所的,以防乱了阴阳。故大多出阁女子当日甚至出嫁前一日都是不吃水高的东西,只用些点心或蛋之类的,以免成婚当日出问题。
到了四更,王家请的父母公婆丈夫儿女俱全的全福太太来给雪宁开面。用绞合的双线绞去雪宁脸上的汗毛,剪齐额发和鬓角,再修了眉毛扮妆。
雪宁闭眼皱眉任其摆布了好一会,等睁开眼,看到镜子中那精致娇艳的脸,很是惊叹了一番。不是听说古时新娘上妆都很浓,很吓人么?左右照看镜子,果然传言害死人,她还以为自己今天也要顶着僵尸脸见她未来老公呢。
等到五更,全福太太再给雪宁上头。穿上婚服,梳洗,佩戴各种首饰。再由她为雪宁盘起乌发,梳上妇人髻。
准备妥当后,雪宁扶着王嬷嬷给祖母、父母行跪拜大礼,以感谢他们的养育之恩,另又诉离别之情。这才算完成一部分,能坐下歇息片刻。
“姑娘,姑爷快至门口了。”李嬷嬷走进屋,对雪宁说道。
媒婆给雪宁盖上红盖头,在一旁轻声说道:“姑娘,这会该哭嫁了。”早先前与老太太诉别时就红了眼眶的雪宁,这会再也忍不住,嘤嘤的哭出声来。
谁要是这会说古时女子哭嫁大部分是假的,雪宁兴许能给他一耳刮子。这古代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认识这四角天里的人,冷不丁的要嫁入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能不哭么?
薛谦披红带花,乘着高头大马,伴着喜庆的乐声来到王家大门。宾客们拥簇着他进到王家先拜过岳父岳母,其余宗亲长辈,才到外边大门等着。
雪宁边哭着,边紧张的绞着手指。没过一会,她大哥哥王子腾就过来了。蹲下,回头示意雪宁趴上,由他背至大门外的花轿上。
“到了薛家,甭委屈了自个。若是受了委屈,与姑爷先商量着,若他不管,只管还回去。咱们王家的女儿,不需忍,有老爷哥哥们给你担着呢。”王子腾背着雪宁,轻声的说道。
这话他原也跟王夫人说过,只王夫人行事太过顾虑,又有贾家势大。至于二妹妹,他也说一遍,贾家没法子,薛家还能没法子。王子腾早在王夫人憔悴回娘家时,就心里暗暗发誓,他定要登居高位,让贾史王薛变成王字开头。
勾起嘴角,泪珠子滴落在王子腾的背上。雪宁轻声回道:“大哥哥放心,妹妹断不会辱没了王家的名声的。”
轿起,雪宁这边由王夫人送亲,其余等人回到院子里继续吃酒。
王老太太站在大门口,老泪纵横。
☆、第九章
掀开盖头,从袖子中取出一枚小镜子。果然脸上妆有些哭花了,忙拿出早备好的胭脂水粉细细补上。
摇晃晃的到了薛府,雪宁瞧见红盖头下递过一只手,她知道这是薛家大爷,即将成为她丈夫的手。
缓缓将玉手放到那宽厚的手掌上,接触那温热的体温,雪宁不禁红了脸,略显慌张的弯腰出了轿门,感觉手中牵着她柔荑的手紧了紧。
“别怕,我在你身旁。”一个浑厚的声音在雪宁耳边轻轻说道。接着,媒婆拿来红绸,一端给了雪宁,另一端则给了薛谦。
雪宁指尖抖了抖,轻点一下头,跨过了火盆。随着他一路到正厅中,耳边传来礼生的唱词:
“一拜天地……”雪宁由王嬷嬷和全福太太扶着完成拜堂之礼,薛谦牵着红绸的另一端往洞房走去。好些宾客也随着上前,大声的起着哄。
坐到雪宁陪嫁过来的雕龙凤呈祥紫檀大床床沿,来闹洞房的亲朋好友们具是起哄道:“还不快掀了盖头,让咱们瞧瞧新娘子。”
薛谦笑着接过媒婆手中的喜称,慢慢的掀开雪宁头上的富贵牡丹红盖头,雪宁娇羞的抬起头,与薛谦两两相视。
只见眼前站着的男子大概十八九的年纪,身形修长,面如冠玉,面上还有些许稚嫩,只那双黝黑的眼睛里充满睿智和刚毅,让他显得成熟和稳重,身上那袭大红喜袍更是衬得他俊秀非凡。雪宁对上薛谦的脸,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慌忙收回目光,脸红的低下头去。
雪宁咬着唇,心里羞恼不已。怎的就像没见过男人似的呢?竟看的入了神,这叫他怎么看自己呢?
带着闹完洞房的宾客回到正厅,薛谦嘴角的笑就一直未下去过。他新娶的娘子绝非如搜集来的消息那般,是个胆大妄为、任性的人,恰恰相反,他到觉着是个有趣的。
坐在上首的薛老爷与薛夫人见长子带笑归来,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一些。为着薛家,长子身上的担子不轻,若再娶个不得心的媳妇,那日子还怎么过。
薛谦踉跄着脚步由人扶着进了门,嘴里喃喃道:“喝,来,咱们再喝。”卸过妆,换回常服的雪宁忙前扶着。
“怎么就喝了这么多?”问过也不等回答,扭头对着彩露吩咐道:“快去厨房让人煮碗解酒汤来。”在小厮的帮忙下,将薛谦扶到床上。
“大奶奶,外边还有客,小的们就先去前边了。”薛谦身边有两个贴身大丫头,白芷、白薇,另有两个小厮,其中一人就是刚回话的白术,还有一个则叫白矾。
白矾人生的清秀,实则最是寡言。白术恰恰相反,人长得老实,心眼却活得很。今儿大爷几杯酒下肚便醉成这样,这让知道大爷千杯不醉的白术明白,这是装的。这会子回到新房,他哪还能这么没眼色的留下。赶紧示意一旁的老嬷嬷,让帮着把人都叫下去。
人都退出新房了,雪宁还没知没觉的给薛谦擦着脸。回头见屋里都没人,雪宁只得亲自去放盆子。等了一会,见还没送解酒汤来,雪宁打算起身去瞧瞧。
一只温热的手拉住雪宁,她一回头,就瞧见薛谦撑着脑袋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雪宁白净的脸上透出两抹红晕来,“不是醉酒了么?”瞧他那黝黑清亮的眼睛,哪有一点刚才醉眼惺忪的模样。
“今儿是我的洞房花烛之夜,我哪舍得醉过去。”一用力,将雪宁拉至怀中,凑到她耳畔轻声说道。
呼吸间,吐露出来的气息喷洒在雪宁的耳后,让她敏感的颤了颤,如一道电流闪过,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雪宁害羞的说不出话来,她从不知道,和一个男子接触,会让她的心跳跳的这般厉害,更不知道,接下来她该如何动作。
“呵呵……”悦耳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宽厚的胸膛震得雪宁全身发麻。雪宁只觉得双颊发烫,头顶冒烟。
翻身将雪宁压在身下,薛谦看着下边耳根子红的快滴血的人,只觉得她如一只纯白的兔子,正等着他慢慢开动。
…………一室春光…………
翌日,雪宁在薛谦怀中醒来。想到昨晚的疯狂,不禁又是一阵娇羞。
红着脸细细看着薛谦,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略薄的唇……
伸出葱白的食指轻轻描绘着那片薄唇,听说薄唇的人皆是薄情,也不知是真是假。
都说女人是感性的。前世今生,薛谦是雪宁的第一个男人,加之薛谦长的又是雪宁喜欢的类型,雪宁会有一丝丝喜欢也是不难理解。
“呀!”思绪早已不知飘到哪去的雪宁猛地一叫。原是薛谦醒来瞧着雪宁正用手指按着他的唇,便张口含住,轻咬了一口。
雪宁羞红着脸收回手,“你醒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只接触了一日,雪宁便发现她这小老公是个腹黑的主。
薛谦揽过雪宁,轻笑一声,道:“要是出声了,怎能瞧见我的小娘子对我出神呢?”说罢,又是一阵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