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喜同喜。诶!李兄切莫如此说,能中了解元不过是运气罢了。日后他便是能考中进士,我便烧高香了。”薛谦一摆手,说道。薛谦心中自然也想着长子考状元,只他也没真个高兴的没了理智,自是要谦虚一番。
那边众人恭维敬酒,这边雪宁也已备好了酒席,却左等右等都等不到薛谦的人影。
饷午,她方见到那扶着下人东倒西歪回来的薛谦。
雪宁忙上前扶住他的另一只手,对报信之人喝道:“叫你去报信,怎的让老爷喝成这样回来。”
还是彩菊,见自己男人被喝斥,忙上前接到:“定是老爷得知大爷中了解元,高兴的与人庆祝多喝了几杯也是有的。”一面斜眼瞪了白河一眼。
雪宁这才面色好转,复而对薛谦道:“高兴也不该喝这么多酒,多伤身子。”
醉的不省人事的薛谦哪听得懂雪宁所言,嘴里喃喃道:“爷高兴,老爷我今儿高兴啊!”若是细瞧,还能从他那泛红的眼眶见着水意。
雪宁抿了抿唇,不再多言。对着一旁的彩菊一使眼色,二人扶着他进了里屋伺候他躺下。摆手让人都下去,她自己轻轻擦拭着薛谦的面、手。
她不是刚来这世界那会,天真的将皇商想成现代的首富。那根本不是一个概念的。
这时的等级及其森严,士农工商每种人都是有户籍的。薛家虽属于皇商,却也落了商籍。民间中人不懂,把贾史王薛称为四大家族。却不知在真正世家大族或是书香世家眼里,不过一暴发户而已。不说那些,便是贾家王家众人,又有几个真能瞧得起薛家的。
想要改换门庭,唯一的法子便是家中出一个进士。日后便是不当官,你家门楣在旁人眼里也是不一般。所以雪宁明白,薛谦为什么会如此高兴,便是她也高兴的不得了。再者,天下父母哪个不盼着子女成龙成凤。
与此同时,薛虬也是被人灌的醉眼惺忪的送回林府。林如海一笑,遥想当年,他不也如此过来的。因道:“你让人备了醒酒汤,一会虬儿醒来该头痛了。”
立在左侧的下人闻言应道:“夫人早已想到,故已叫人煮了醒酒汤。”
林如海闻言一摆手,示意其下去。抽出一封信看了一遍,遂仔细藏好。这里边写的是谋害钰哥儿的幕后之人。且顺着这条线查下去,他还得知不少触目惊心之事。好在里边贾敏也是受害之人,不然他真不知该如何面对相处近二十年的妻子。
等薛虬醒来,喝过些白粥便到书房来给林如海请安。深施一礼,道:“侄儿给叔叔请安。”
“恩,此次能得中解元实出我预料。比之我当年也要胜上三分,不定明年你便能得中会元还有那状元,那可就是连中六元。世间连中六元之人有几个?你若成了本朝第一个中了六元之人,定能载入史册。”
薛虬垂首闻言,猛地抬起头来。好一响方回到:“侄儿此次能得中解元也是运气,不敢有此妄想。”
林如海见他面色沉着、目光清正,不像是虚言。这才满意点头道:“你能如此想,很不错。我方才所言,是读书之人都会想,也该有此想。只是,却不能陷入其中。你年岁尚小,切莫被人捧的不知东西。”
扬手让薛虬坐下,方接着说道:“你小小年纪便能得中解元,此乃好事,恰恰你的年纪又是你的弱处。若是你明年下场春闱,必定有人拿你年纪说事,要压你一压。”说到这,林如海又望着薛虬,看他如何作答。
“明年春闱,侄儿定是要下场的。至于六元之事,说不曾想过那是骗人的。”薛虬面色稍一红,这几日他确实被人吹得有些不知东西南北了,转而面色坚毅道:“侄儿不管上头是否会有人压,却还是想要一试。一来侄儿信自个实力,二来侄儿也不是非要中六元不可。”
林如海面色渐缓,起身笑道:“走吧,你婶娘早备了好菜等着你了。”他就怕少年人好胜,反倒落了下乘。如今闻薛虬之言,他也算放下心来。
月上中天,贾敏捏着信纸咳了几声。踌躇片刻,来到还在批阅公文的林如海边上。
道:“老爷,我母亲来信。说是钰哥儿在京中身子欠安,不曾去到府中拜见。咱们要不要把钰哥儿接回来?虽是表伯家,终归没有自家自在。我这些日子,也很是担心钰儿。”
林如海顿了下身子,稳声道:“无妨,就让钰哥儿留在薛家吧。”沉默一会,他放下笔转身道:“我已去信向薛家提亲,而且薛表哥他们也已答应了。”
贾敏闻言晃了晃身子,扶着书桌稳住后,惊声问道:“婚约?谁的婚约?黛儿的?”
林如海摇摇头,“不是,黛儿和薛家两个哥儿年岁相差不少。不若,虬儿是个难得的贤婿之选。我此次定的,是钰儿和薛侄女。薛侄女虽大上几月,却也不妨事。”
震惊过后,贾敏哪还不知林如海所想。林钰如今虽是林家唯一血脉,终归是庶子。生母又是个丫鬟,没有母势可言。唯一能扶持他的便是找个好妻族。只他的身份高不成低不就,极为尴尬。唯有薛家?同是四大家族,实力自不必说。加之薛虬是个会读书的,日后定不会差。却是顶好的人选。
贾敏垂眸掩住眸中的悲伤,若是她的哥儿还在,哪轮的到一个庶子继承林家。遂想到贾母书中来信所说,让黛玉嫁给贾府之事。
“宝丫头我也是见过的,是个顶好的,配钰儿正合适。老爷既做主了钰儿的婚事,不若把黛儿的亲事也定下了吧?”
“黛儿的婚事?你有人选?”林如海暗下眸光,最好不要如他所想。
“不错,前儿母亲来信。说二哥带玉而生的哥儿,宝玉,如今出落的跟个仙童似得。且小小年纪便能识字,这会已会背百家姓了。如此聪慧,日后定是不同凡响。再个贾家门庭与咱们也相当,和黛儿可不是天生的一对。”
一摆手,林如海冷声道:“宝玉如今才多大,就知以后了。黛儿的婚事我自有安排,你且莫要着急。”果然如他所想,贾母又出手了。
贾敏一口气憋在胸前差点喘不上来,成婚这么些年,林如海从未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何况还是她所出的亲生女儿,竟是叫她不要管了。只贾敏也不笨,她看出林如海好像有何事怒而不发,故这会也不敢再触了霉头。点了下头,方回到屋中。重新拿起那封信看过。老爷这会就替林钰如此打算,且她先前那样对林钰,日后黛儿怎能靠他?果与母亲所言,还是嫁到外祖家最好。有她老人家看着,黛儿定不会受欺负。
林如海又哪会不知贾敏所想。若是没有薛谦来信,没有他下决心彻查到底。他竟是不知林府已成了贾家的后花园。一句话,便能要了林府中的主子的命。试问,他如何还敢将嫡女嫁入贾家。那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这边雪宁还不知,她上回无疑帮了贾敏的一句话,竟叫林如海摸到了大鱼,更是改变了黛玉往后的命运。
这会子她正僵着脸,应付又上门来的王夫人呢。
☆、第48章情意萌芽
王夫人环顾了一圈屋内摆设,见只简单的挂了两幅名家山水画,另在她二人中间的小几上摆了套白瓷茶具和果盘,竟是再无其他贵重之物。
身为皇商,怎的这么寒酸,王夫人压下心中疑惑,转而道,“妹妹近来可好,你也真是的,原先咱们在守孝就不说了。这会子都出了孝,怎的也不见来姐姐这玩,”
雪宁笑着把茶碗一放,笑道,“上次不是妹妹说错了话,气着姐姐了吗?妹妹也不好厚着脸面去给姐姐请安。”王夫人想要不提上回之事,她却偏偏要提。顺道暗地讽刺声她的脸皮真厚,反正王夫人今儿来定不会有好事。
王夫人面上笑容一僵,紧了紧手中的帕子,又笑道:“妹妹真爱说笑。咱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姐姐又怎会生了妹妹你的气呢?对了,早听闻我小姑子的哥儿在妹妹家,怎的也没见人?”
“姐姐有所不知。钰哥儿身子弱,到京城后又水土不服,故一直卧床养着。”
“是么?那可不好办了。终归是亲戚家的孩子,万一出了什么事?别是亲戚做不成还结了仇。”
雪宁一笑,且不说林钰是装的。便是不是,她家老爷也会和林如海说好,自不会出了这事。倒是王夫人,这话瞧着倒是为她好,只里头定打了什么主意。
“钰哥儿身子不好,这林家表弟弟妹也都是知晓的。当初林家表弟送他上京时,也是想要京中太医帮着看看身子。我们老爷前儿也已递了帖子,只等太医院的人过来。”
“既是要太医,何须要妹夫递帖子这么麻烦。不若让钰哥儿住到贾府吧。”见雪宁面色一变,王夫人忙道:“哦,我非是别的意思。只觉着一来贾家乃是钰哥儿外家,二来给老太太瞧的太医也是圣手。再过几日,又是老太太诊平安脉的日子,整好能给钰哥儿也瞧瞧。”
雪宁总算知道王夫人的来意了,她这是想把钰儿接进贾府。至于打的什么主意,不难想象。只如今,雪宁怕是让王夫人失望了。
“贾家是钰哥儿外家,按说早该让钰哥儿去给老太太请安才是。这一来是我在守孝,带不了钰哥儿前往。再个便是钰儿人小,身子也是不好,下不得床。如今么?不是妹妹不愿,实在是哥儿又病了。这挪来挪去的,万一见了风?姐姐方才也说,哥儿在我们府上出了事那可就大大的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