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群!
撕裂!生吃!尸骨无存!渣都不剩!
极度的恐惧中,理智死机,四岁身体最原始的本能霸道翻身!
百里芸“嗖”地箭一般射出,准确地射进狼人的怀抱,整个小身子死死地巴在了狼人身上。
那动作,兔起鹘落!
那喊声,嫩穿山野!
“我是狼!我是一只母狼!我是一只漂亮的小母狼!”我是同类,不要吃我!
猎差点一头栽在船板上。他刚才到底是为什么要听不下去这个粉色的小包子的“狼嗷”,忍不住自己很标准地嗷了一声“纠正”她的?他为什么要跑过来嗷叫那么一声!
他发誓,当他差点被这个“漂亮的小母狼”扑倒的时候,他听见了四面山坡上的丛林里,狼群们掉头而去的嘘声!
他被自己的狼群嘲笑了!
百里芸自然也听见了四面山谷里狼群发出的奇怪声音。可她听不懂,只觉得那乱七八糟的一片短促“呜”声,音调有些奇怪。
她莫名地觉得,这一片短促“呜”声,让她想起某国人看好戏的语气词:“哇唔!”
然后她一偏头,惊喜地发现,四面八方的狼群纷纷掉头,屁股朝他们,高傲地走掉了。
她扑的这一只,绝逼是狼王啊有木有!
这一刻百里芸对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毫不犹豫地做了决定:她要死死赖上这只一声吼退群狼的狼人王!
另一边,龙凤胎弟弟百里止迷迷糊糊被吵醒时,是在西北军的军营里。他懵懵地想了半天,才突然一下蹦了起来:“舅舅!”
帐子门口守着的郡守府护卫刘典新立刻拦住他,将不断挣扎的小少爷恭敬地抱在怀里:“表少爷,大人说了让您在这儿等他!”
这趟出来,郡守大人带出来的护卫不算少,但也不算多。最高的高手李刑临时被大人派回去是个小意外,李刑走后大人登高望远时发现敌情又是个大意外。
前日,西北军抓住了一名敌军细作,审出敌军将派出一队强悍杀手潜入西北,伺机击杀西北军部众和众地方官员、当地豪绅,以制造恐慌和混乱。
为防杀手藏在城中,西北军悄悄知会了三郡郡守,联手暗中搜寻,但要注意不可打草惊蛇,以免激得对方提前动手。
他们家郡守李孚如大人派出的就是府里最亲信的护卫,刘典新就是其中一个。
谁想到他们在城中遍寻不得,郡守大人今日抱着小外甥,拿着千里眼,站在山梁上悠闲一望,却恰恰巧巧就望见了那一队形迹可疑的人马。
刘典新是护卫,没有自家狐狸大人那么聪明的脑子,到现在也没想通大人是怎么认定那个商队有问题、还一眼就断定整个商队全是杀手假扮的。
那时,大人在山梁上,商队在远处的山脚下,小少爷在大人怀中,护卫们都在大人的侧翼和身后,再往下,与商队隔着这座山梁,水边拴着乌篷船,表小姐睡在里面,两个护卫在船头守着。
情势十分严峻。
若是对方几十人真的全是杀手,那么他们这些护卫全部拼上一死,大约能换一两人顺着水路护持主子三人狼狈脱身。
这还得赌对方不追杀。
但为了行踪不被暴露,对方怎么会不追杀?必要杀尽活口才放心的。到时候,谁都活不了!
其实当时最好的方案是乘着对方还没发现,赶紧逃!逃走之后再给西北军报信。即使是最终被那些人逃了,也是西北军行动不力,他们家大人依然报信有功。
但大人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这个方案。他说,明知有可以歼敌的办法,他若畏死而逃,今后还如何厚颜再称“郡守”二字!
当时大家伙的心都颤了,大人一介书生,没有半点武艺,不逃,那就是死啊!
更不要说,还要孤身犯险!
可一贯聪明过人的大人却仿佛完全看不出这一点似的,脸色如常,指挥若定,仿佛如今依然是个吓一吓表小姐的玩笑。
明媚的阳光下,他们家大人云淡风轻地将小少爷交到刘典新手里:“典新,表少爷就交给你了。点了他睡穴,带上一半人,速往西北大营报信!”
之后,大人又叫过了身边的另一个护卫,吩咐他带着另一半护卫护送表小姐回府。
短促地吩咐完毕,大人唇角勾起惯常的笑容,只带着长随李德,漫步迎着敌人的方向,逶迤而下。
生路给了两个孩子和护卫们,死路留给了自己。
山风吹来大人轻飘飘的声音:“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大人我能多拖一刻是一刻,是死是活,可就看你们的脚程有多快了。刘典新,不想本大人死,就给我赶快滚!”
刘典新含泪滚了,滚得不能再快!
大人是他的再生父母,如果可以,他宁愿替大人去死!
☆、第7章 忠仆
当年,他本是个走镖的镖头,押镖经过西北时被诬陷杀人越货,进了郡守府大牢判了死刑,只等秋后问斩。
天可怜见,行刑前一个月,原郡守因贪墨而倒台,换了李孚如大人,为防前任疏漏,亲自审阅了所有即将问斩的罪人的案卷。
李孚如发现了刘典新的冤情,问明之后却已经来不及重审,朝廷已经判下来斩刑。
死囚牢里,刘典新隔着栅栏死死攥住大人的袍角,拼命地给大人磕头,只求大人不要告诉家里守望的父母他的死讯。他怕他们受不住,跟他去了。
大人什么话也没承诺他,挣开他走了。
几天后,他随着官差被押解往京城,说是发现他的案子中还有重大的罪行有待求证,很可能是大理寺正在着重审理的某个案子的从犯,郡守大人不敢轻易斩杀,赶送京城,交朝廷再次定夺。
他的心都凉透了,以为遇上了一个比前任郡守更坏的官。
后来他才知道,大理寺的寺丞是大人的同科好友,随公文而去的,还有一封私信。
朝廷果然将他的案子发往大理寺。而大理寺的那宗案子极其复杂,一审就审了一年。而他就在大理寺的牢里被关了一年。
一年后,大理寺破了那宗惊天大案的同时,也审明了他的冤屈。大理寺卿、少卿、寺丞等人都得到了褒奖,把他作为要犯送往大理寺的西北郡守李孚如大人却遭到了圣上的一顿申饬。
说他为官糊涂,经验不足还好大喜功,竟把无辜之人当做要犯送上京城。只看在他阴差阳错恰好救了不该死的刘典新一命,避免了朝廷冤杀人命的份上,功过相抵,不罪不罚。
但刘典新知道,大人不是糊涂,他是个好官,真真正正的好官!
出了狱,他连滚带爬地回到阔别两年的家中,竟没有看到预料中的父母离殇,甚至,两位老人根本不知道他坐过牢,还诧异地问他既走镖两年能寄回那许多银钱,怎么反把自己搞得如许狼狈?
银钱?他身在狱中3年,哪里来的银钱?他唯一想到的可能,是大人……
后来,刘典新的父母跟着刘典新风尘仆仆来到西北,一家三口跪在郡守府前,自愿卖身为仆,死也不走。
几年后,父母含笑九泉,临死前还交代儿子,宁肯对不起世上所有人,也不能对不起大人。
但今天,刘典新做了一件对不起大人的事。
想到这件事,他抱着小少爷的手臂僵硬地紧了紧,眼神一片灰暗。
大人知道这件事之后一定会震怒。他会在再见到大人的时候,自裁谢罪。
但,为了大人的安危,他不后悔!
……
风景别致的山坡上,李孚如嘴角噙着一丝笑,双手端茶敬对面瘦高的男人:“请!”
对面的男人微微咧咧嘴角,也端起胸前挂着的酒囊,学着李孚如的动作,举起,碰杯:“请!”
饮酒碰杯的规矩,地位越高的,杯沿越高,地位低的只敢碰人家的杯壁。酒囊开口虽小,却在茶盏下方,李孚如又很显诚意地“砰”地一声轻轻撞上来,盏中的茶水便不可避免地漾撒了一些出来,落进了对面的酒囊。
茶水溅出的刹那,对面的男人眉眼几不可见地微微一皱,下意识地想躲,手刚微微一动却又忍住了。眼睁睁看着几滴清茶落入了酒囊。
身为一个谦卑的行商,是不该躲避当地士绅的善意的。不过,之前自己是不是表现得有点儿过于谦卑了?他现在只想泼这货一脸!
听说过中原人以茶代酒,亲眼见了才觉得憋屈,酒里漾进了对方的残茶,这让他怎么喝?
要不是这个傻逼春寒料峭季节还摇着把扇子满口大义节操,一看就是个念书念傻了的酸书生,他保证早拿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让他把知道的都吐出来了!
但书生这种脑子犯抽的东西,要问他们什么,得哄着。
可这酒他真不想喝……
瘦高男人笑容微僵地端着酒囊还没想好喝不喝,李孚如已经豪爽地仰头饮尽盏中茶,继而,诚恳而感动地伸手扶住了对面男人的肩膀:“这位仁兄,果然大丈夫!”
碰了杯的酒都不喝,自然不能算被人佩服的大丈夫。男人精瘦的手指捏着酒囊握了又握,呵呵几声,咬着牙仰头喝了一口。
呸!什么茶!一股怪味!
忍住吐的冲动,不让自己继续想刚刚喝下的恶心残茶,男人当机立断地转移话题:“西北从来也是好男儿辈出的地方,先生世代祖居于此,见过的大丈夫又岂能少了?比如镇守西北的拓跋氏,连我们这些行商之人都十分仰慕呢!不知先生是否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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