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王的娇宠 (第一场雪)

果然还是妹妹厉害啊！除了她，谁也不敢跟爹这么说话。姑母敢，可姑母跟爹一样伤心。
李氏见着女儿，眼中含泪，待她行完了礼，起身挥了拳头去打她：“你个猢狲！还知道回来看看你娘！”
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都没能见着你外祖父最后一面！”
百里芸心中酸楚，但却没哭，只伸手将母亲抱在了怀里，轻轻拍着她枯瘦的背道：“娘，我知道你难过想哭。可你都哭了这久了，舅舅也悲伤这么久了。我在外院听哥哥嫂嫂们听到你跟舅舅的情状时就想问你们：你们姐弟俩就紧着自己一个劲儿地悲伤，可想过外祖父想不想你们如此悲伤？”
李氏略停了停哭泣。李孚如也看了过来。

　　☆、第709章 可想活着

百里芸一派冷静地抚着母亲的背，扭头看着舅舅道：“外祖父这辈子心满意足，是安然闭眼的。可我敢说，他这会儿要是在天上看着，指定被你俩气得闭不上眼了！他安然地去了，是想要他一双儿女跟着他一起去死么？你们两个如此不孝，也不知外祖父的棺材板儿现在盖不盖得住了！”
一屋子人倒抽冷气！这妹子（小姑子）也太敢说了！
自古子女不言父母之过。哪有当小辈的如此直白数落母亲和舅舅不孝的？这简直是不孝之中的大不孝，简直就是忤逆了！
只有万年姐控百里止，坚定地站在姐姐身后哼了一声道：“就是！”
李氏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女儿，李孚如也眼底一片深思。姐弟俩齐齐有种当头棒喝的感觉！
百里芸深吸一口气，一不做二不休地道：“外祖父与外祖母情深义厚，然外祖母去世时，可盼过外祖父与她同去？没有！她走得时候，拉着外祖父的手，笑着说让他放开心怀活得自由自在地，她才好安心地去转世投胎！外祖父答应她了，也做到了！”
百里芸叹息一声道：“外祖父已经走了，他一生与人为善，必不会在黄泉苦海迁延，此刻说不定正安安心心地等着转世投胎。娘，舅舅，你们的伤心外祖父不想看见。他只想看见你们好好的。这一点，你们认不认？”
李氏捂着眼睛，留着眼泪没吭声。李孚如躺在床上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时轻叹了一声：“我认。”
百里芸欣慰地看了一眼舅舅，转头扶着母亲坐下，目光转为严肃：“娘，您现在是想死还是想活？您要是一心想死，我这就陪您到百里家的祖坟上等着。您要是还有心想活，想见见您一双外孙、外孙女、想看着哥哥的儿女们长大成材，您现在就坚一坚心志。家里现下出了大事，我得跟能愿意活着帮忙的人说！”
床榻上，李孚如目光陡然一紧，原本崩溃涣散的目光乍现素日的凝重，虚弱却努力道：“出……出什么事了？”
李氏也猛然放下捂着眼的手，满面惊慌地看着百里芸：“什么大事？家里出了什么大事？”
满屋的人都提了气，紧张地看着二老。既不敢贸然开口，也不知该不该赶紧打断百里芸这个胆大包天的。所有人屏息凝神，不敢大声呼一口气。
百里芸却不说了，只冷静道：“舅舅家、咱们家，如今都是一大家子的人。不管是出了什么大事，总之愿意活着出力的知道就够了。我还是那句话，你们谁想活，我就跟谁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一心想死的，我做主陪着送到祖坟上等着。别的人还得忙着应对接下来一家子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李氏急了，一巴掌呼到了百里芸后脑勺上：“少给我在这儿装腔作势的！你娘拿这一套唬人时，你还不会爬呢！赶紧地给我说！”
这一巴掌力道不小，百里芸头上的发髻都给拍歪了！不过，也从一个侧面证明了，李氏这会儿是活过来了！
李孚如也在床上无奈地道：“你这丫头……行了，说吧。你舅舅还是个顶事儿的，经得起风浪。”
百里芸没吭声，先给屋子里的太医和之前那个大夫递了个眼色。
太医会意，悄悄从针包里拔出一根金针捏在手里，站在李孚如床头准备着。那大夫见状，赶忙有样学样地也拎着针包站在了李氏侧旁。
李氏没瞧见身后这小小的动静，急着催道：“快说呀！”
百里芸见两位医生都准备好了，众人也都严阵以待，这才提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一口气道：“外祖父去世，二叔公经受不住悲伤，上个月去了。二叔公离世的第二天，二奶奶也跟着去了。我离京的头一天，二老已经下葬。”
不敢让母亲和舅舅有反应过来的时间，百里芸连珠炮一般地开始摆现实问题：“但因为您二位一味沉溺于悲伤，哥哥们知道消息后都不敢说，也不敢去奔丧，就这么耽搁着，咱们这一房的李家和百里家都还没有一个人到二叔公和二奶奶坟上给磕一个头。这事儿，得赶紧办。要不然咱们就是无情无义。”
“还有大表哥和长兄的假都已经到了，如今连日赶回去都来不及。是要上折子续假还是赶紧回去公干，得拿个章程出来。二叔祖那一房，如今舅舅们全体都要离职丁忧了，连表哥们也全都要丁忧一年。等一年后表哥们出了孝，三年后舅舅们也能复旨，还不知道原来的职位保不保得住。李家二房全体退出朝堂，可不是一件小事！”

　　☆、第710章 需要你们

“还有我爹，因为你俩病倒在这里，也从朝廷告假过来。可我来这两日都没有见着人。长兄只知道爹是我来的那日有急事出去了，却不知是何事。让人去探，只知道是出了城。却至今没消息。四位哥哥对老宅这边地界都不熟，也不知道到哪里去找，找谁去问。”
前两条是夸大其词，最后一条干脆一半都是假的。
其实老爹就是临时听人说邻县有个大夫调理情志郁结特别有一套，亲自过去接人去了。但，为了让她娘不掉到新的悲伤里，一口气上不来，百里芸只能拿她爹的安危来吊着她娘了。
这就和她前两条故意拿家族情意和未来发展的责任来撑住舅舅李孚如，是一个道理。
百里芸笃定，舅舅两个月前为了外祖父的丧事能忍下伤病，现在就一定能为了家里的大局走出悲伤，自己振作起来。
而阿娘之所以沉溺在悲伤里，必然也有一个必要条件是觉得，家里外头有两个儿子，里头有儿媳妇，所有的事都不必自己再操心，自己打不打得起精神来无甚大碍。就算死了也没事。
可百里芸就是要一盆冰水淋过去，让他们看到危机，看到这个家没他们不行！
隔了一天，老爹百里敦风尘仆仆地带着那名调理情志郁结的大夫回来，看到惊喜地冲出来抱着自己痛哭的老妻，和病榻上提着精神给儿子交代事儿的小舅子，傻眼！
百里敦回来的当天，李孚如便催着李元赶紧先行回任上去了。百里敦看看小舅子像是真的打起精神来了，便犹豫着跟他商量：“无咎的假到了。我想着明儿让他也回去。他先走，我带着你姐跟家里其他女眷孩子过两日也回，你觉着成不成？”
他的假也快到了。而且老妻待在这儿精神好不起来，离了这伤心地，应该能好得快些。
李孚如不但说成，还拜托百里敦派些人，把李元的家眷也护送回到李元任上去。李元是快马独自回任的，留着媳妇儿带着孩子在这儿伺候婆婆和姑母。既然姐姐要跟姐夫回京了，大儿媳妇和孩子也没必要留。
百里敦答应下来。
出门拐了个弯儿，去问自家宝贝闺女，跟不跟爹娘一起走。闺女摇头，说刚接到信儿，郎风带着一千云烈卫过来接她，已经快到了，她得在这儿等等。百里敦颇为遗憾。
听着老爹对于行程的打算，百里芸摇头给他做了调整。
李氏身体不好，得坐着车马慢慢晃，百里敦若是陪着老妻慢慢走，等到了京城假早超了，就等着御史弹劾吧！
百里芸让老爹跟长兄百里辰先行回京。母亲和嫂子侄儿侄女们再等等。等云烈卫到了，百里芸拨点人交给李今，让他护送着所有女眷们回京。
为什么不是百里止而是李今，是因为李家二房得有人尽快到二叔祖坟上去祭拜。舅舅病着，大表哥来不及回京就回了任上，只能是李今了。
舅舅跟前不好一下子走得没人，当至少留一个子侄伺候。这里就百里止没带家眷，就他了。
百里敦听着这番安排，也觉得不错。
次日，百里敦和百里辰先行回京。
几日后，云烈卫到达城外驻扎，郎风前来听命。百里芸让他拨出了一百人，护送李氏和嫂嫂李幼珠以及三个侄儿侄女启程回京。
说起百里辰的这三个孩子，百里芸对自家的家风还是十分感慨和自豪的。
百里家门风清正，当年为了长女百里柔，老将军还曾在宫宴上公开宣布，百里家的女婿一辈子只需有百里家女儿一个女人。既如此，百里家男儿自应更是不纳妾、不收通房的。
然而这种宣告、这种做法，在现如今的世道上到底还是压力多多。尤其是在子嗣这个关键问题上跟不上趟了的时候。
百里祖父就他爹一根独苗，他爹就百里辰和百里止两个儿子，偏百里止娶的公主还是个不能生的。一家子子嗣传承的压力都在百里辰和李幼珠夫妻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