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王的娇宠 (第一场雪)

百里芸脖子一缩。
王妃孙氏也生气地骂拓跋猎道：“溪桑儿一个新妇不好意思，你做儿子的也没点儿分寸么？爹娘是克扣你吃了还是克扣你穿了？儿媳妇接了皇上的赏赐，回礼竟还要儿子媳妇自己上街去买！你这是当着全西北的面儿，打你爹娘和大哥的脸呢？”
拓拔谨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看：“猎儿，你跟溪桑这事儿的确做得太过了！”
拓跋猎摸着鼻子哼哼了两声，没回嘴。
三人一人说了他们几句，见他们一副骂不还口的模样，渐渐地也就骂不下去了。最后孙氏叹息一声，责备地对百里芸道：“都准备送哪些东西？单子拿来我看！”
百里芸默默地从袖子里拿出一本册子，递了上去。
孙氏从嬷嬷手中接过册子，展开一看，傻眼！
拓拔谨看母亲神色不对，把册子要了过来，打开……呆住！
“到底什么东西？你们办不了，拿来我来办！”镇北王拓跋宏霸气地道。挥手让人把册子呈了上来。
然后，一双老眼蓦地瞪大！
酥馕五千个！桃干一千斤！葡萄干一千斤！羊肉脯两千斤！牛肉脯两千斤！甜乳酪一千斤！咸乳酪一千斤……
这厚厚的一本册子，别说王府库存不可能有，这是要把整个主城店铺的库存搬空啊！
镇北王喉咙里滚了滚，硬是维持住了自己霸气威武的形象：“这么多的东西，就凭你们两个带着人上街采买，等到猴年马月能置齐？难道还让人家使臣住在驿站里等着商铺调货不成？行了，册子留下，这事儿我亲自安排人去办！出去吹了一天的风了，赶紧回去好好休息！”
在西北的地界上搜腾西北的好吃食，当然是镇北王出手最快捷。小两口麻溜儿地滚了。
两人一走，王爷、王妃和世子好一阵相对无言。
好打脸的感觉啊！
下次真的再生气都得先问清楚再训人了。开口吸了风的感觉好噎人啊！
王妃最为不解：“不是说给皇上回礼的么？怎么半根金银珠玉没有，全是些不值钱的吃食？”

　　☆、第650章 可是贡品

拓拔谨摇头笑道：“也不能算不值钱吧。一斤两斤地不值什么，这一千斤一千斤地来，肉脯、乳酪、果干什么的，加起来也蛮贵的！”
就是觉得……有些好笑！
谁家给皇帝送礼是送这些的呢？又不是上贡……拓拔谨脸上的笑意忽然凝住，变成了一片沉思。抬头看向父亲，发现镇北王也正在看着自己。
西北，是很久没有给朝廷送过贡品了。
其实无论是哪朝哪代，不管是藩地还是不是藩地，但凡属地上有什么特产，都是要自觉给皇帝敬献的。
身为臣子，表达的是一份臣服。从全国来说，也是一种资源的集中和统筹。
例如江南敬献稻米，岭南敬献荔枝和蜜桔。各个郡县敬献新出现的谷种或者农具。昏君可能只是自己享受了那些好东西，但明君就会从中统筹和调剂。把有价值的东西推广出去。让更多的地方和百姓受益。
对于出产那些东西的地方来说，一旦皇帝把他们的东西御赐下去，这些东西也就一下子被抬高了身价，销路、价格都能翻番。
一千斤葡萄干、一千斤肉脯、一千斤乳酪，为什么一天之内买不齐？因为西北的出产本身也不多。为什么出产不多？因为这些东西中原人吃得少，而西北能买这些东西的人就那么多。
如果这些东西能大量地销售到中原……镇北王拓跋宏和世子拓拔谨都明白，这对西北的经济会是怎样的拉动！
晚膳过后，平常百里芸两口子跟大家一起吃过晚饭就要去回自己院子去了。不过今天镇北王开口留住了他俩：“跟我到书房来，我有话问你们。”
书房里，镇北王让人把守好院子内外，想了想，又让人把世子也叫了进来。
等拓拔谨到了，镇北王开口就单刀直入地问：“溪桑，这批回礼是你的主意？”
百里芸眨巴着眼睛，“嗯”了一声。
镇北王把桌上的茶盘往拓跋猎那边推了推，示意他给他媳妇儿倒点儿水喝。自己继续跟百里芸说着话：“说说看，怎么想的？”
百里芸看着镇北王，又眨了一下眼：“爹爹是怎么想的？”
镇北王自家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儿媳妇，心说果然不愧是经历过大事件的姑娘，这份心性就够稳的。不过，他现在所需要的也正是她以一份稳定、冷静的心态来跟自己把话摊开：“你想知道爹爹哪方面的想法？”
这就是不管什么，他都会直言不讳的意思了。
百里芸听懂了，也就不绕圈子了：“爹，西北会自立吗？”
镇北王一点都不意外她这么问。他看了她一眼：“至少在我和你大哥手上，不会。”
百里芸也不意外他会这么答。但依然问：“为何？”
镇北王郑重道：“因为当年你们祖父向天下发布的告天下书并非一时狂妄，而是实情。中原若乱，国遇昏君，西北自立尚可求生。中原太平，国君贤明，西北自立可谓找死。”
皇帝的赏赐昨日才到，传旨的官员还等在驿站里。昨日传完旨意，小儿媳妇单独接见了那传旨官，也没有瞒着谁。
小儿媳妇跟皇帝是兄妹，彼此之间有问候这是自然的事。在今日之前，他并没有多想。
但自从看过了小儿媳妇特意拐着弯儿引起他们注意的礼单之后，他和世子再想不明白其中的关节，那就白跟朝廷暗中对峙这么多年了。
皇帝这是有私话说给了百里芸，百里芸的举动不知有多大意义上是属于皇帝的试探！
又有多大意义上是百里芸自己对西北和皇帝双方的试探！
大周立朝以来，从圣元帝到景泰帝再到初平帝，表面上对西北温厚有加，可实际上谁也不敢放开了让西北发展。
拘着都限制不住，哪敢放开？
西北的税务和兵马都自治，这是历史成就的现状，大周的朝廷没办法。可是人口、技术、物资，但凡是往西北走的，最多到甘州就全扣下了。想通过就要交很高的关税。有些东西就算交关税都不让过，只能私下里买通官员或者走黑路。
而西北为了防范朝廷方面派出来的探子，自然也是严格控制审核进入西北各个关隘的人口和货物。任何有可能让西北依赖中原的生意，都是不允许进入西北的。
也就是说，长期以来，西北其实相对中原处于一种半闭锁的状态。
中原一片混乱的时候，这样的西北相对于中原获得了难得的稳定，也吸引了大量的人口。这不假。有人，才有一切发展的根本。而稳定的社会状态就保证了稳定的税收。

　　☆、第651章 西北现状

几十年来，西北过得很安稳。
可是，这种优势随着大周建立后中原的平静、恢复和发展，渐渐地正在失去。优势正在变成劣势。
一乱一治的时候，战乱的中原不如安定的西北。可当两下里都很安定呢？
中原是一大块肥沃富饶的土地。那里气候温和，水源丰富，开出一片地来都能长庄稼。不能长庄稼也能长树。只要朝廷不乱来，生命力顽强的民众总能花个几年把自己的日子再过回原来的样子。
大周的国库为什么建国三十年了都不算太过丰盈？不是连续三任皇帝都太无能，而是这三任皇帝都太精明！
国库钱少是没有可劲儿收税，不可劲儿收税，是让民众休养生息！这才是民为国本、藏富于民的振兴强国之计啊！
大周建国至今，圣元帝在位七年，景泰帝在位二十一年，如今是初平三年。三十年过去了，大周的天下已经是欣欣向荣。百姓们粮食够吃、国库里钱财够花，各地的官员在帝王的鞭策下老老实实干活，全国的军政权柄都牢牢地掌握在皇帝的手里，政令通达！
如今的大周，已经呈潜龙腾渊之势！三十年休养生息已经蓄势待发，下一步一跃，就可能是千里！
可是西北，已经渐渐地被大周甩下了。
西北有之前百年的积累不假，有二十万铁骑不假，有数目不小的人口也不假。可西北的自然气候太恶劣，能产粮的地，太少了啊！
从地图上看地域极其辽阔的西北，若是用黄色涂出沙漠，用褐色涂出戈壁滩，用黑色涂出人迹不能至的危险地带，能够剩下的供人们耕种和生活的地方，其实并不大。
这样的不大的地域，其实是不适合养着二十万兵马的。二十万人，只打仗不生产，全要靠那点地、那点剩下的人养活，其实很不容易。
所以西北的粮和水，向来都很精贵。为什么西北多牲畜？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牛羊可以在荒滩上放养存活，而粮食却没法在荒滩上种活。
粮食啊！这是西北最掐脖子的命脉！
中原每逢乱世，拓跋家会抓紧时机从中原圈大批大批的粮草回来屯着，养活自己的兵马。可中原一旦平稳安定了，朝廷一旦卡住西北进粮食的通道，西北最多最多只能撑十年！
甘州糜全盛在的时候，老王爷早早地把自己的钉子打进了甘州军，收买了整整一个关卡的人。
那个关卡很小，很不起眼。但就是这个关卡，每年王府秘密地从这里运送无数的粮食屯进自家的粮仓。要不然，一旦让始终盯着西北不放的景泰帝知道，还不迅速卡死了西北的脖子，逼着西北跟他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