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她到底是你的亲姐姐啊！”常秋娥哀嚎起来，顾顺义也拿她没办法，只能在一旁唉声叹气。
林慕其实对常秋娥早有不满，但碍于月婉的面子，并不曾对她不敬。但眼前这情势，明摆着她是要给月婉套上一把道德枷锁，以所谓的“姊妹情深”来胁迫月婉就范。林慕看着常秋娥那哭天抢地的撒泼模样，心中愈发烦闷。
“岳母，您口口声声说亲姐姐，亲女儿，敢问你们又何曾拿她当林家人看过？当初我伤了身子，你们便将她强塞给我，这事放到哪个姑娘身上不是天大的事，你们可曾想过她的感受？也罢，嫁就嫁了，我夫妇二人也琴瑟和鸣。可既然她已嫁了，你又何苦步步相逼？归宁那日，她脸上的血痕当真是树枝划的？”
常秋娥这回彻底呆住了，她被林慕怼了个无言以对，只好躬身坐着垂头望向地面。
“岳丈，”林慕转而对顾顺义道：“前几日说起贡品采购运输一事，还请您继续跟进，待这两日事情告一段落，咱们还要从长计议。”
此言一出，顾顺义脸色大变。他先前请月婉带话，想在贡品采购一事上分一杯羹。前些日子林慕总算与他提起了此事，他自然喜不自胜。可今天林慕再度提及，其中的深意却更加耐人寻味。
顾顺义万万没想到林慕年纪轻轻竟然城府如此之深，他只好上前强拽起常秋娥道：“你莫要再此闹了，快随我回去吧！慕儿和月婉自有打算，他们也绝不会弃青翎于不顾的。”
纵使常秋娥再不愿意，终究力气上敌不过顾顺义，不多时便被顾顺义拉出了林家大门。
坐在马车上，常秋娥气得直哭，连骂顾顺义不是人，说他只认月婉不管青翎。
等她骂够了，骂累了，顾顺义才叹了口气对她说：“以前你做的那些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已不是你能撒泼打滚的时候了，你没看那林慕不是个好说话的，跟他闹，门儿都没有！”
“你胡说！刚才你若是帮我说几句，他们又怎么会冒犯我。还不是你不帮我！顾顺义，你现在好大的胆子，是不是看我娘家走了下坡路，你靠不上，现在要巴望着顾月婉另寻高枝儿了！”
“你！”顾顺义被戳了痛处，气得青筋暴怒，扬起手一巴掌打在了常秋娥脸上。
常秋娥瞪圆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你，你竟然敢打我！”
第72章 推卸
顾、常二人走后，林慕转身看着旁边的月婉，只见她面色苍白，双眸含泪，似乎是有说不尽的心酸。
林慕眼底涌上温情，下意识抬手覆上月婉的头顶，轻声道：“若是心底实在过不去这个坎儿，便无需顾虑太多，明日我们到衙门陈情时，说不再追究便是了。”
月婉抬头看着林慕，脸颊上的泪痕映着光。她摇摇头，“如此奸恶之人，如果不趁机给他们些教训，恐怕他们以后还要变本加厉。到时候，受苦的就不只是我们了。”
说完，月婉兀自叹了口气，将脸贴近林慕胸口需求慰藉。
……
第二日一早，林慕和月婉便到了衙门，谁知还有比他们到的更早的。
常秋娥红肿着眼眶正站在衙门口踮着脚尖张望。看到月婉他们下了马车，常秋娥头扭到一边，竟然假装没看见。这令月婉很是意外：依常秋娥的性子，她还有求于自己，怎么会装看不见？
不过，很快，月婉的疑虑就被打消了。因为钱家的马车已经稳稳地停在了他们的马车后面。
钱家老爷一身华服，倒看不出半点为儿子忧心的模样，仿佛他就是一个普通的看客。可常秋娥可不一样，她一见钱老爷子立刻双眼冒光地迎上去，嘴巴开开合合不停，可声音很小，月婉听不到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不过，有一点月婉倒是注意到了，那常秋娥想要拉钱老爷的袖子，被钱老爷嫌恶地避开了，她不死心又想跟紧点钱老爷的步子，结果钱老爷步伐越发地快，与她始终隔着半个人的距离。
走到林慕和月婉面前，林慕率先拱手问安，钱老爷亦满脸笑容做了回应，还嘱托林慕回家替他向林尚勋带个好。
看着钱老爷往衙门里走的背影，月婉疑惑地皱起眉头：看不透，实在是猜不到这钱老爷的所作所为。
林慕看着月婉又是皱眉又是摇头，便觉有些好笑，他轻声提醒道：“莫要看了，再看就被钱老爷子发现了。”
月婉大窘，慌忙转过头去，“这钱老爷好生奇怪，他好像并不担心钱颂良他们夫妇二人。”
林慕一边拉起她的手往衙门里走，一边小声说：“他恐怕是要弃卒保帅了。”
弃卒保帅？月婉瞪大了眼睛，“那是他的嫡亲的长子啊！”
“那又怎样，钱老爷这些年来莺莺燕燕不少，光儿子就生了十几个。钱颂良虽说是嫡长子，但若是真的危及到了钱家的势力，钱老爷未必愿意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保他。”
月婉听完林慕的话，觉得心突突直跳。原先她简单地以为，在这些深宅大院里头，嫡亲的自然是最受优待最为尊贵的，可没想到若真是遇到了风浪，不管再有地位也不过是保全大局的一个卒子。
“别想那么多了，”林慕稍稍用力，握了握月婉的手，“且进去听听他们怎么说罢。”
此次对质，并不是正儿八经地升堂讯问。毕竟钱家和林家都是洛阳城里有头有脸的，县令又得了道台大人的照会，所以这次是召了他们一起过来还原事实真相，最好能达成一个各方都满意的结论，等到真正升堂的时候别闹什么幺蛾子，当场宣判便可了。
这场对质着实令月婉大开眼界，她虽已被林慕提点过了，但终究没想到钱家做得如此决绝，竟然将所有的事都推到了钱颂良和顾青翎两人身上，而钱颂良为了减轻罪责，竟硬是把自己祸害林家和月婉的诱因说成是被顾青翎怂恿！
听了他们这些推脱罪名、颠倒黑白的话，常秋娥当场便昏厥过去。顾青翎看自己的亲娘瘫在地上，一时情急也想扑上去，却被衙役生生拉住动弹不得，只能不住地嚎哭，祈求钱家看在她和孩子的面上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
她不提孩子也就罢了，一提孩子，那钱老爷子直接对她怒目而视，钱颂良亦是恼得脸色绛紫。
“顾青翎，你还有脸提你腹中的孽种！”钱颂良跪着朝县令大人走了几步，“大人，这顾青翎不守妇道、有辱门风，骄奢淫逸、出言不逊，我钱颂良决意休妻，还请大人为我作证！”
第73章 休妻
听到钱颂良口中吐出的休妻二字，顾青翎脸色煞白，她看着钱颂良，皲裂的双唇抖得说不成话。可钱颂良不仅一点不心疼，反而嫌弃地甩开了顾青翎伸过来想拉他衣角的双手。
“顾青翎，钱颂良所说的可属实？”县令沉声问道。
顾青翎呆在那里，双眼失焦，无神而空洞。
“顾青翎！”县令出声提醒。
“我……我……不知道。”顾青翎说着说着，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肚子里怀的是钱家的长孙，哈哈哈哈……”
钱颂良脸上嫌恶的表情更甚，他低声道：“顾青翎，你别装疯卖傻了。自己做的那些下贱事自己赶紧承认了吧！”
“啊？相公，你说什么？”顾青翎转头看着钱颂良，脸上仍旧笑嘻嘻的，“相公，你怎么不开心了？噢噢噢，我知道了，一定是爹又骂你了，没关系，我跟你说，等到我们扳倒了林家，爹就会对我们刮目相看了，到时候钱家的一切都是我们的！对不对，哈哈哈哈！”
“你！你疯了吧！”钱颂良气得五官扭曲，他猛地扑上去捂住顾青翎的嘴，“你胡说什么！闭嘴，你这个浪蹄子他妈的给我闭嘴！”
被钱颂良捂住了嘴，顾青翎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她不停地挣扎，双手撕扯着钱颂良的衣服，腿脚也不管不顾地瞎踢腾。
衙役赶紧上前将两人拉开，县令皱着眉头，让师爷去请郎中过来。
钱老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场闹剧，冷着脸一言不发。
月婉终于按捺不住，扯着林慕的袖子低声恳求：“夫君，帮帮长姐吧，她毕竟怀有身孕……”
林慕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然后便拱手向县令施了个礼道：“大人……”
可熟料钱老爷子竟也同时开了口：“大人。”
林慕守礼地后退一步，“钱伯父，您先说。”
钱老爷子朝林慕点点头，接着说道：“大人，我钱某教子无方，家门不幸，既已铸成如此大错，钱某断然不会徇私包庇。还请大人秉公处置。钱某不在此叨扰了，先行告退。”
说罢，在场的人无一不震惊。就连县令都愣了片刻才尴尬地笑着道：“既然您如此深明大义，那本官恭敬不如从命。”
县令话音一落，钱老爷转身就走，连看都没在看钱颂良一眼。等钱颂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钱老爷已走得只剩下背影了。
与此同时，方才衙役去请的郎中已经来到了厅里，他先是让人将常秋娥扶到旁边，给她喂了些现成的汤药，又转而去给顾青翎把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