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当她真是无一空门呢,这次根本都不必她出手就抓了她一个现成的把柄在手里,她岂能放过?
难怪她在凌渊面前逆来顺受,还被凌渊传到府里问话,结果人晕了才被霍溶带出来,敢情凌渊上南康卫明着是为当差,暗着却是来寻仇来了!
虽说凌渊至今也没见对她下重手,可是沈长缨是他的杀父仇人,难道他还能不认不成?!
只要众目睽睽之下坐实了沈长缨就是凌家的表姑娘沈璎,把她当年干过的事情再度从人们记忆里挑出来,那么自会有数不清的人为了讨好凌渊,而让沈长缨好看的!
介时她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扒下她的皮给徐澜看到她的真面目,让他徐澜看看,他迷恋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想到这里她看了眼谭绍,索性又道:“这件事情事关侯府,我看不如也把侯爷请过来吧?”
省得到时候沈长缨来了,也跟霍溶一般对她白眼狼的身份拒不承认!
有着与苏馨容私下达成的默契,黄建德等人在凌家门口迟迟不肯离去。
先还只是跟郭蛟他们恳求进府,后来围观的人愈来愈多,有些针对长缨的不堪入耳的言辞也吐了出来。
长缨坐在石阶上,细听着外头的怒骂,依稀间又回到了昔年。
但这跟当年又不同了,当年她是自甘被人唾骂,如今她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成绩,为何要眼睁睁被人口水摧毁?
所有隔墙传来的指责谩骂,都只能催生她直面一切阻碍的勇气!
哪怕她洗不清自己,哪怕凌渊不能全信她的无罪,她也得争取留在南康卫,保住她历尽艰苦打下来的的阵地!
她拂拂袖子站起来,走到门下豁然将门打开
满街的人听到门板哐当声,皆纷纷回头看过来。
长缨目不斜视,穿过人群走向卫所。
只那短短一眼间,她认得出来表情里带着震惊与鄙夷的是些什么人,也从声音听得出来哪些人在事情未明之前对她百般苛责。
他们当中不少人曾在她家里蹭过饭,也曾经大半夜地因为私事请她代替夜里轮值。
他们也曾经万般感慨过她是个好姑娘,但所有种种,显然都经不过一桩当事人都未曾出面证实的传闻冲击。
人们总是更容易相信不好的一面。
这无所谓,她知道世态炎凉,前世人生告诉过她该怎么对这些世态保留一颗雍容心。
何况,他们终究也影响不到她。
谭绍派出来的衙役到了卫所门口,就见长缨稳步往这里走来。
“沈将军,谭将军请你即刻到议厅去!”
就连衙役都不似平日殷勤,传话的同时眼神还在她脸上溜。
“长缨!”
“沈将军!”
少擎与佟琪分别自不同方向飞奔过来,同时瞪了眼那衙役,而后又相互瞅了两眼。
一个道:“我陪你去!”
一个说:“我们爷有话,请将军回头进去,只要拒不承认就行了,剩下的有他来!”
最后这句话是佟琪自己加上去的,但他想他家主子肯定也就是这个意思!
长缨点点头,抬步跨了门槛。
原本她就是要抵死不认的,她反正都当了四年白眼狼,脸皮早就练厚了!只要凌渊不出来指认,谁能把她怎么样呢?
等到甩开了衙役,她停下步,少擎又上前来:“霍溶去议厅了,几位副指挥使都在,苏馨容也跑过去了,方才还跟霍溶杠上了,我看这事跟她脱不开干系!
“凌渊到目前为止没有出来,反正你去了就先听霍溶的吧!”
佟琪从旁听着,连溜了他好几眼,很显然对他直呼霍溶名字感到不满。
但他末尾那句话又令他稍感顺心,因此闭着嘴没怼。
长缨默吟半刻,抬步便走。
凌渊持卷坐在书房,面前香炉里一枝香已经燃尽。
郭蛟走进来:“侯爷,璎姑娘出门往卫所去了!”
他目光微闪,视线落回书页上:“她去送死吗?”
郭蛟顿住。
凌渊翻了两页,明显精神已不在书上,又问道:“门口怎么样了?”
“他们还在。”郭蛟伸手把香炉挪开。
凌渊望着面前光影忽闪,随后把书放下,起身道:“去卫所。”
长缨出门的时候门外的人已经跟着走了一部分,但眼下凌家大门外仍聚集着不少人。
门外将门一开,黄建德等人立刻蜂拥而上,以仿若长缨杀的是他们自己的老子似的激愤地询问他:“侯爷,敢问沈长缨当真是害死老侯爷的罪魁祸首么?她可就是凌家那恩将仇报的表亲?!”
黄慧祺想嫁霍溶,已无希望,才到的这个侯爷年轻有为,家底又比霍溶不知好出多少!
黄建德昨夜听完苏馨容与苏涣陈述,已对凌渊生出万般亲近之心。
想着纵然黄慧祺没那福份做武宁侯夫人,那么他能着这个东风,在凌渊面前混个脸熟也是值得的!
凌渊脚步未停,漠然跨步往卫所去。
郭蛟等人将们均拦在身后:“各位将军,不管沈将军是不是我们的表姑娘,这都是我们侯府的私事!
“侯爷可是钦差大臣,有生杀大权,各位堵住府门已属无礼,侯爷不计较,不代表不能计较。
“若是因此而耽误了公差,闹出了什么篓子来,到时候恐怕就不是由在下出来劝劝这么简单了!”
黄建德等人立时噤声。
郭蛟深深睨了眼他们,亦跟随凌渊走去。
旁人望着他们背影,纷纷道:“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自然咱们是要去卫所声援侯爷的!难道还能让那白眼狼继续逍遥不成?”
黄慧祺的声音插进来,目光亦粘在了凌渊背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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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那她是凌家的什么人?
她自知凌渊不是她黄慧祺该肖想的,但霍溶的心全落在了沈长缨身上,还令她至今呆在库房司,眼下这现成的把柄,她没有理由不跟着苏馨容去抓一抓!
……
议厅里人不多,谭绍与几个副指挥使皆坐在主位。
霍溶也设了坐处,但他此时站着,正面五步外是藏不住狠戾与得意之色的苏馨容。
长缨进来的时候他看了眼她,没吭声,但目光里藏着些东西。
“听说将军传我。”
长缨进来先施了礼,而后直身扫视着众人,目光回到谭绍这边。
“沈长缨,今儿一大早卫所里都在传你是凌家的表姑娘,这到底怎么回事?”
向来没架子的谭绍此时面色阴沉,不怒自威,目光灼灼回望过来,不给丁点机会与人逃避的样子。
长缨平声静气,回视过去:“回将军的话,末将不是凌家的表姑娘。”
屋内屏气凝神,忽然气氛变得格外安静。
长缨抬起头来:“末将也不知道何以生出这样的传言?我沈长缨就是沈长缨,跟凌家没有关系。”
方才的那幕寂静,在经历过瞬间的愕然之后,此刻就活跃了些许。
“沈长缨,你可要对你说的话负责!”苏馨容上前,“三年前你害死了于你有养育之恩的亲姑父,之后隐姓埋名逃到湖州从军,时间上就是符合的!
“也正因为如此侯爷才会一见你就对你动手,你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敢否认?
“你丧尽天良,你杀害了国之忠良,有什么资格享受朝廷俸禄?又有什么资格还在军中立足?!”
长缨敢于否认,自然是对凌渊的态度有一定把握。
她想他至少不会急于在他派去京师的人回来之前对她有什么新动作。那么他又何必因为一个单纯的苏馨容的挑拨而选择在这个时候把事情弄得失控呢?
在她把真相陈述给他之后,他再放任这种事情宣扬开来,无论对他,对她,还是对南康卫,都没有好处。
他可以不顾她的处境,但务必得顾忌凌家甚至是他身为钦差此来的目的。
她道:“我不是,又为什么要认?我所享受的俸禄是我凭拳头挣回来的,比起苏将军这种无功受禄之人,我自以为要心安理得的多。
“不知道苏将军又是哪里来的底气说我没资格?
“再有,你口口声声说我就是凌家表姑娘,那么你可曾亲眼在凌家看到过我?又可曾亲眼看到我如何害死的老侯爷?”
苏馨容冷哼:“昔日数百人众目睽睽亲眼所见,这难道还有假?
“倘若不是你做的,你又何以会隐姓埋名跑到湖州来从军?且从来也不提自己身世?
“如果不是,那侯爷为什么当日一到来便说要寻你叙旧?为何一见你面便锁住你脖颈对你动手?又为何会当着卫所众人之面说你是凌家的人?
“据我所知,凌家并没有小姐,你倒是说说,你不是凌家的表姑娘,又是凌家的什么人?”
长缨目光灼灼:“你倒是知道的不少。不知道你一定要在毫无证据之下逼得我承认又对你有什么目的?”
她苏馨容前日还对她毫无所知,昨夜里还在疑惑少擎,怎么可能一夜之间连凌家没小姐都知道了?
这断断没有道理!因此她也就更加不能承认。
“你别管那么多,只需回答我!回答不上来,你就是沈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