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李靖贞……
这个人就像一根刺,扎在了他的肉里,叫太子时时刻刻不得安寝,而宣和帝难以捉摸的天心, 也令他焦灼无比。
他不知道宣和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是这样下去,对他越是不利,拖得越久, 说不定那些原本支持他继位大统的朝臣也会摇摆起来。
到那时,想要再笼络人心就愈发困难了。
太子思忖着, 不多时, 有一道轻轻的脚步声传来,娇柔的女子声音响起:“奴参加殿下。”
太子没睁眼, 只是嗯了一声,表示他知道了。
绯莲是跟着他许久了,又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自然知道太子心情不佳,此时不宜多话,便取了古琴,在一旁跪下开始弹奏起来。
丝桐之声潺潺流出,宁静悠远,令人不由沉醉其中,心神追逐着那琴声而去……
太子微微合着眼,静静地听着那琴声,忽然,琴声一转,一扫之前的缠绵,变得清越起来,如同一泓清冽的山泉,声声铮然,令人不由心神向往,流连忘返。
太子心中一动,这琴声……
他的脑中突然闪过一张女子的面孔,五官精致姣好,气质清冷,却又不失柔和,抬眼望着人时,瞳仁幽黑,仿佛一切都无法进入她的眼中,即便离得再近,也流露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
婳儿……
这两个字莫名浮现在脑海中,太子猛地睁开眼来,像是愣在了那里,良久,他再次听见了耳边的琴声,声声缠绵,抚琴之人技艺高超,不知为何,却让他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太子坐直了身子,忽然冷声道:“别弹了。”
琴声戛然而止,绯莲不知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分外惶恐,连忙磕头道:“殿下。”
太子面有不悦,并不多看她,只是道:“出去!”
绯莲轻轻咬住下唇,又磕了一个头:“奴知道了。”
她说完,便退出了厅堂,太子坐在那里,目光落在绯莲方才弹奏的古琴上,他站起身来,将那一方古琴端在手中,仔细观察着,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拂过,发出轻微的鸣声。
太子面上喜怒不显,忽而开口道:“来人,让吴永过来。”
吴永是太子府的侍卫头领,不多时便过来了,向太子跪地行礼:“参见殿下。”
太子正站在桌案边,手里拿着笔,正在宣纸上勾画着什么,见了他来,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嗯了一声:“起来吧。”
“谢殿下。”
吴永站起身来,两眼盯着地面,不敢到处张望,过了许久,太子才搁下笔来,盯着宣纸上有些出神。
片刻后,吴永忽然听见他发问:“你还记得,那个叫施婳的女子长什么模样吗?”
吴永听了,先是一愣,不解太子的意思,过了一会才立即反应过来,道:“回殿下的话,属下记得。”
太子却问道:“既然记得,那她的眼睛长什么样子?”
这下吴永傻了,他就算记得那个叫施婳的女子容貌,但是让他说,他如何说得出?
眼睛……不就长了个眼睛的样子吗?
当然,这话吴永却是不敢说的,只能恭敬小心地答道:“回殿下,属下……属下不知该如何说。”
太子道:“那就来画。”
他说着,扬了扬下巴,示意吴永走到桌案边来,吴永登时一个头比两个大,他一个莽夫,哪里懂什么画画?这不是那些书生们才会做的事情吗?
可怜吴永一个八尺男儿,这辈子什么兵器没拿过?独独没有捏过笔杆子,但是太子发令,硬着头皮也得上了。
吴永走到案边,拿起那支细细的玉质笔杆,生怕自己一用力,就把笔给捏折了。
他的目光落在那宣纸上,上面竟然已经画了一名女子的画像,眉目精致,美丽得惊人,只是不知为何,神色透出一股子清冷生疏的意味。
女子十指纤纤,拂动琴弦,眼神微微低垂,脸颊边有青丝垂落,吴永只看了一眼,便觉得画中人眼熟至极!
这分明就是那个名叫施婳的女子,太子明明已经画好了,为何却还要叫自己过来画什么眼睛?
吴永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手中的笔却迟迟不敢落下去,他哪里懂什么画?这一笔下去要是把画给毁了,说不得要惹得太子大怒。
一旁的太子道:“孤画了之后,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能是眼睛不像的缘故,你既然记得,就帮孤画一画。”
吴永额上的汗都要下来了,他比划了几下,也不敢落笔,索性一咬牙,将笔搁下,跪地道:“启禀殿下,属下、属下实在是不会画画,怕将这幅画给毁了。”
闻言,太子沉默片刻,问道:“那你看看,这画的到底像不像?”
吴永立即答道:“像,殿下丹青妙手,属下瞧着,这画中人简直要活了似的。”
太子却道:“可孤还是觉得不太像。”
他沉吟片刻,道:“你去将她带过来,孤要对着她画。”
吴永知道上回太子叫人带了那个女子过来,结果让她给跑了,估计是心中不甘,想想也是,到嘴的鸭子都给飞了,以太子的心性,能就此罢休才是怪事了。
“属下知道了。”
吴永去了,太子又盯着桌案上的画看了几眼,觉得仍旧是不满意,便索性将它揉成一团,扔了出去,他皱着眉头,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对这个名叫施婳的女子如此介怀。
太子府中姬妾无数,美人众多,个个都是艳若桃李,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然而太子却仿佛总觉得缺了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一方古琴之上……
没过多久,吴永便回来了,太子一扫他身后,空荡荡的,表情立即不悦起来:“人呢?”
吴永答道:“回禀殿下,那个女子,她……”
太子心里一动,站起身来,紧紧盯着他,追问道:“她怎么了?不肯跟你来?”
“不是,”吴永的面上闪过几分犹豫,道:“她要成亲了,如今不在谢宅里。”
太子的脸色立即不好看起来,他慢慢地道:“成亲?”
“是,”吴永看出来太子如今心情极坏,但还是硬着头皮答道:“就在今日。”
过了一会,太子才冷冷地道:“她嫁给了谁?”
吴永嘴角抽动了一下,答道:“嫁给了谢翎。”
眼看着太子的表情倏然转为阴沉,吴永立即垂下头去,只听哐当一声,桌上的茶盏被扫落下来,摔了个粉身碎骨,茶水泼溅。
许久之后,太子的神色仿佛终于平静了,道:“谢侍读修国史有功,他如今大喜,于情于理,孤都应该前去观礼才是。”
他说着,目光微微一转,落在那一方古琴上,吩咐宫人道:“来人,将这琴带上。”
“是。”
……
王府别庄前,迎亲的队伍拥堵在那里,乐师们敲锣打鼓,管弦齐鸣,唢呐吹得脸红脖子粗,热闹得仿佛要把整个别庄都震动了似的。
礼宾司仪向谢翎道:“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进去吧。”
谢翎颔首,从袖中取出一张红色信笺放入他手中,礼宾司仪打开一看,咳了一声,旁边立即有人示意,那乐师队伍便停了下来,霎时间安静许多,礼宾司仪见状,则高声念起红笺上的诗:“鹊驾鸾车报早秋,盈盈一水有谁留,妆成莫待双蛾画,新月新眉总似钩。”
众人一时哄笑起来,喝彩道:“好!”
“新郎官好文采!”
“还不将大门打开,让新郎官进去接新娘子!”
杨晔和钱瑞等人吩咐笑着喊道:“快开门!”
众人叫着门,大门果然开了,让迎亲队伍进去,新郎官和礼宾司仪打头,其后便是亲友等人,后面是喜轿,唢呐吹起,爆竹炮仗齐鸣,一时间热闹万分。
大门开了,还有中门,里面传来了朱珠的笑声,道:“还要念诗!念得好了,咱们就开门!”
里头的仆妇丫鬟们都纷纷附和:“是是,要念诗!”
这都是婚嫁习俗,众人们都知晓,礼宾司仪呵呵地笑着,谢翎又递上一张红笺,礼宾司仪看了一眼,高声念道:“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枝开。”
礼宾司仪一口气念了三首,竟然都是那红笺上的,可见谢翎之前准备做得十分足,杨晔笑道:“如此看来,都不必我们几个师兄出手了。”
他冲着门高声喊道:“里面的人快开门!”
“快开门!”
里面不肯开,还有人笑着喊了一嗓子:“再来最后一首!要新郎官现作的!”
这下所有人都看向谢翎,谢翎笑吟吟的,容貌清隽,翩翩公子,略一思索,便开口道:“宝架牙签压画轮,笔床砚匣动随身,玉台自有催妆句,花烛筵前与细论。”
“好!”晏商枝与钱瑞等人笑着抚掌。
“说得好!”杨晔大声笑起来:“你们不要纠缠了,到时候新郎官自会念给新娘子听,想听多少催妆诗都有!快开门!”
在大笑和起哄声中,中门终于开了,迎亲队伍又拥着谢翎进去,鞭炮声唢呐声齐鸣,正在这热闹喜庆的时候,一旁的礼宾司仪高声唱喏道:“寅时三刻,吉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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