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还在闹腾的卓然,忽然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没了声音,只是傻呆呆的看着进来的少年,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齐衡笑了笑,站起身往外走,这回卓然也不再拦着他了。
“先生病了,你态度好一点,不要吓着他。”他还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什么先生不先生,我这里只有病人,病人不听话就该被骂,连你我都骂了,还论旁人?”刘成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齐衡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这刘成从小就被他送去跟医家圣手学医,一般那种神医斗殴有一身的臭脾气,刘成学成归来之后,不仅把医术学会了,连那个老神医的臭脾气都一模一样,平时特别好说话,只要生病受伤了不按照医嘱来,就没个好脸色。
对齐衡这位亦兄亦父的亲人,脾气上来了,都是冷嘲热讽,更何况没见过几面的卓然。
“没事没事,温平你去吧,我要好好养病了。”
卓然似乎怕刘成跟齐衡起冲突,立刻挥挥手,并且直接躺回了床上,还替自己把被角给捻好了,跟方才那个闹着要去书房的人,简直天差地别。
齐衡轻舒了一口气,他就知道让刘成来治病,绝对是最正确的选择。
***
望京的局势一下子变得紧张了,百姓们没有感觉到,但是政治嗅觉敏感的文武百官们,已经察觉到了不一般。
这些日子,锦衣卫频繁出动,明显是在调查什么事情。
但是当他们有些人私下想探查的时候,又理不出头绪来,各个人心惶惶。
锦衣卫的设立,对他们这些人就像是□□一样,动作如此频繁,不知道这回又要牵扯到多少人,又要有多人被吵架灭门。
他们这些人不清楚,齐衡却是非常清楚的,皇上终究还是把查探皇后是否有私情一事,交给了陆少渊。
正如卓然所说,刘有德是准备充分的。
皇上之所以怀疑皇后有私情,是皇后的贴身大宫女告发的,并且她还存了死志。
与皇后联系紧密的内卫,却突然暴毙,并且在他家中翻到了皇后的贴身之物。
这种情况,一般会被定为栽赃,毕竟死无对证了,可是凤藻宫一日变天,不止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大宫女,连大太监都有倒戈的。
那些小宫女,在被问话的时候,诸多都说不知情,但是这位暴毙的侍卫,的确是经常调班守护凤藻宫。
陆少渊着实头痛,实际上这些证据交上去的话,皇上恐怕就已经对皇后失望,并且在内心里认定自己戴了绿帽子,到时候皇后只怕下场凄惨,要么被软禁宫中,要么就被悄悄毒死,皇家半是一向都是如此。
一国之君被戴了绿帽子这种事情,宁可错杀,不放过一个。
但是如果这么着,并不是陆少渊他们所期盼的,刘有德设下这个局,只怕是刚开头而已,如果顺了他的意,后面恐怕更难接招。
因此陆少渊一直采用拖字诀,还没有上报。
殊不知有比他更着急的,那就是齐二爷,他和武纯的亲事还是皇后保媒的,可是如今皇后出了这事儿,齐衡也悄悄提醒过齐二爷。
“二哥,要不你尽快娶了武纯,这样也不怕了。都已经是夫妻了,皇上不可能追则的,况且皇后之事又与你无关。”
齐衡唯一庆幸的是,调查此事的是陆少渊,没把自家二哥牵扯进去,外加他二哥也很谨慎,送上大夫的时候,还让皇上也知晓了,皇上当时恰好喉咙痛,太医院开的药方怎么吃都不好,之后正好听说皇后的病症减缓了,便召来这大夫瞧了瞧。
大夫没开药,让御膳房做了梨膏,喝了几顿就好了,还不苦。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刘有德也没把祸事往齐二爷身上引,因此齐二爷还是非常安全的,只是这亲事毕竟是皇后保媒的,就怕武家那边得知了消息之后,会害怕然后变卦。
齐衡的提议也是正常的,他们家又不是骗婚,亲事都定下了,只是将成亲的日程提前,况且齐二爷那么喜欢武纯,那嫁过来肯定是对她好的。
“不成,正因为这样,我更不能如此。”
齐二爷决定下来的事情,就算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齐衡劝了也没用,他只好摇摇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二哥,也幸好你遇到的是武纯,要是旁人,你这辈子都要打光棍了。当年我娶瑾瑜的时候,若是像你这般正人君子,估计她这会儿还在诅咒我断子绝孙呢!”
齐衡说完之后,自己倒是笑了。
他可是知道萧瑾瑜那会儿有多讨厌他的,主要是她太小心眼,小时候的旧仇,一下子记那么久。
齐二爷当真拜托萧瑾瑜帮忙,去武家将此事和他的打算告诉了武纯。
武纯心疼他全方面为她考虑,却不为自己做一点打算,立刻让萧瑾瑜劝他全当不知道,她会让爹娘加快举办亲事。
可是齐二爷还是带着礼物亲自上门了,与武良成在书房里聊了许久,之后又把武夫人请去了。想要延迟婚期,就怕真的出了什么岔子,最后连累到武纯。
武夫人一听这其中有了牵扯,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是什么,但看着武良成深思的模样,肯定还是不小的事情,顿时就点头应允了。
不过武良成考虑了片刻之后,却没答应。
“你有这个心,就足以证明你是正人君子,我们家姑娘没选错人。你如此坦荡,我们武家若是畏首畏尾的退却了,那也不配要你这个好女婿,找个黄道吉日定下吧,纯儿年纪也不小了,至于要不要大办,看你们齐侯府的决定。”
武良成不仅没同意,还要把成亲的日子往前定,武夫人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武良成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齐二爷让他三思,他倒是铁了心了。
等之后齐衡将这事儿告诉了萧瑾瑜之后,还跟她感慨:“我还是太嫩了,二哥这是以退为进,不仅没有丢了这门亲事,还让未来岳家更看重他。哎,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害得不止我娘子,连岳父岳母都认为我是个大骗子。”
他边说边长叹了一口气,一脸追悔莫及的架势,好像真的吃了大亏一样。
萧瑾瑜毫不客气地送他一个大白眼,没好气地道:“你得了吧,二哥可比你正人君子多了。况且我爹娘也没认为错啊,你本来就是个大骗子。而且骗功越来越厉害,最近也不知道你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对你越来越好了,我爹还隔三差五的叮嘱我,叫我别欺负你,别伤了你的心,你不伤了我的心,就不错了……”
她一打开话匣子就关不住了,特别是有关于控诉齐衡这方面。
齐衡立刻举起双手讨饶,一副怕了她的架势。
“那是我最近表现好了啊。”他说完之后,怕她又扯出一串对自己不利的话来,立刻拿了一块糕点塞进她的嘴里,让她只能吃东西,不能再张嘴骂人了。
萧瑾瑜被他气笑了,直接冲进他的怀里,与他闹在了一起。
***
武纯一大早就被喊起来了,穿上红嫁衣,武夫人亲自替她梳头,头发还没梳通顺,武夫人已经哭得不行了,被旁人扶过去了。
武柔接过手来,如今她已经嫁人为妇了,夫君如今在陆少渊手下做事儿,姐妹俩都在望京,离得很近,平时走动的自然也很频繁,可就算这样,武柔也有些伤感,给她梳头的时候动作十分轻柔。
“姐姐也要跟娘一样,想哭不成?”武纯今日是开心的,她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了,对待这门亲事充满了期待。
但是看着周围的人,都比较伤心,特别是看亲娘哭成那样,也有些遭受不住了。
此刻再看到武柔的表情也有些伤感,立刻出声打趣。
“是啊,小时候你那么淘气,我就想啊,纯儿以后会嫁个什么样的人呢?没想到一转眼真的到了你嫁人。我知道这门亲事是你自己挑的,也是你亲自点头的,肯定是非常欢喜的。我也替你感到开心,就是心里有些舍不得。之前我刚出嫁那几日,每次睡醒了睁眼,总以为你还在我旁边等着我醒过来,然后叽叽喳喳跟我说些逗趣的话,直到小半个月才适应过来,我们姐妹俩已经不能像姑娘家一样,成日黏在一起啦。”
武柔仔细将她的头发梳通顺,边说边笑,虽说笑容带着几分落寞的表情,但并不悲伤,只是感慨。
她舍不得的除了小姐妹之外,更多的是对儿时那段时光的缅怀。
被她这么一说,武纯也有些怀念,哪怕有些龃龉,但现在一想,都不值一提,涌入脑海里的全都是姐妹俩一起愉快度过的欢乐。
“再也回不到当姑娘的时候了。”武柔替她疏通最后一下,将木梳子放回到梳妆台上,轻声呢喃了一句。
“因为我们都长大啦,姐姐有姐夫在,比我这个只会拈酸吃醋的小丫头强,他肯定不会跟你抢花戴。”武纯轻笑着说了一句。
转瞬就将有些伤感的氛围变成了欢快,武柔微微一愣,转而也笑了,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那倒是,只要我们一直乐比苦多,那么是不是姑娘家又有什么所谓呢。只希望妹夫能如你所愿,一直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