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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娇[重生] (纪开怀)


  瑟瑟这下不光脑门跳了,连心都在突突跳。她深吸一口气,只觉冥冥中仿佛自有天意。哪怕时间线已完全打乱,有些事前世发生过的还是再次发生了。
  前世,她也是出宫时偶遇六皇子,不过那时她的膝盖没有伤,并没有坐轿,和六皇子一行撞个正着。六皇子见到她的容貌,又知道了她是陈括皇子妃的候选人,也是说了和如今同样的一番话,随即便开始动手动脚。
  她那会儿到底年纪小,没经过什么事,又羞又气,却拿对方毫无办法。论身份,他是君,她是臣;论武力,他带了好几个服侍的内侍,她身边却只有一个抱月。
  万般无奈之下,她设法引开了他的注意力,撒腿就跑。后来,慌不择路间撞上了被皇后召见的萧思睿……
  这一次,她膝盖有伤,被六皇子堵在了软轿中,萧思睿却并没有被萧后召进宫,情势比上一次更糟。
  瑟瑟烦恼起来,难道真要用那不得已的一招?
  另一边,六皇子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越看眼睛越亮,将折扇往前一探,就来挑她的下颌:“小娘子,怎么不答我的话?”
  瑟瑟身子被迫再往后让,伸出一指,抵住折扇头,须臾间已打定主意,对六皇子嫣然一笑:“六殿下。”
  六皇子被她这一笑,骨头都酥了半边:“原来美人认得我。”
  瑟瑟心道:就算我本来不知道,刚刚宫人都这么叫你了,我又不是聋的,还会不知道?面上却依旧盈盈含笑:“久闻六殿下之名,今日一见,果然风仪非凡。”
  六皇子大悦:“小娘子倒是有眼光。”丝毫没有注意到,瑟瑟的目光在他身后焦急赶来的抱月面上微一停留,以目示意。
  抱月会意,悄悄从怀中掏出一物,藏于指缝间,动作极快地伸出一划一收。
  瑟瑟心中乱跳,看着毫无所觉的六皇子,面上丝毫不露,杏眼弯弯,笑意越发动人。
  六皇子看得呆了,扇子被抵住,他望着美人的纤纤玉指,不忍挪动,索性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摸一摸那吹弹得破的小脸。
  瑟瑟却忽然“啊”的一声,一下子抬手挡住了脸。
  六皇子被她吓了一跳,正当奇怪,就听身后倒吸凉气之声不绝。随后,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下身凉飕飕的。
  这是……他身子僵住,慢慢低下头去,就见自己的松香色汗巾子不知何时断成了两截,整条下裳都掉了下去。
  他脑中“嗡”的一下,顿时热血上涌,手忙脚乱地提起下裳,整个人都懵在那里。
  怎么会这样?他在美人面前的形象啊!
  六皇子面红耳赤,哪还有心思调戏美人,低着头匆匆要走,却不防迎面撞到一人。他心情烦躁,正要喝问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就听到一道温雅的声音响起:“六哥这是怎么了?”
  他猛地抬头看去,就见陈括带着一个小内侍,站在他对面,关切地看着他。他撞到的人正是在前引路的小内侍。
  他的手还在提着下裳,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怎么偏偏被陈括撞到了他出丑?
  要说六皇子生平最讨厌的人是谁,陈括排第二,就无人敢排第一。被别人看到犹可,被陈括看到这一幕,他简直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下去。
  说起来他和陈括的恩怨由来已久。两人年龄相近,排行紧挨,幼时倒也有过和睦相处之时,可从两人一起读书起,便渐行渐远。
  六皇子打小就性子跳脱,缺乏耐心,陈括却是自幼老成,颖悟过人,两人一同开蒙,一同入学,学得却是天差地别。
  同样写字,六皇子还在努力摆脱鸡爬字的阴影,陈括已经颇得几分筋骨;同样背书,六皇子还在和“人之初,性本善”奋战,陈括《论语》都背完了半部;之后的诗词歌赋、君子六艺……更是一路被对方碾压。
  六皇子日常听到的就是韦德妃的数落:“你怎么如此愚钝,看看你弟弟……”天成帝也难免对更聪慧的儿子偏爱几分。饶是他心再大,天天被人压得死死的,也不由心里不平衡,日积月累,怨气不免越来越深。
  更休提平时为人处世,陈括处处妥帖周到,君子之风,饱受赞誉;他却是出了名的任性妄为,惹人诟病。
  他唯一比陈括强的,就是身份。他的母亲是后宫中仅次于皇后的德妃,陈括的生母却只不过是一个早逝的美人。却不想,陈括竟因祸得福,被萧皇后看中,很有可能会被萧皇后记入名下,甚至有望那至尊之位。
  六皇子对那个位置没想法,但架不住韦德妃有啊。于是幼时常常听到的数落又一次在耳边响起:“你这烂泥扶不上墙的,看看你弟弟,再看看你……”
  结果就是,他对陈括更讨厌了。
  可现在,偏偏被这个自己最讨厌的人看到了自己出丑!六皇子只觉浑身血液逆流,抓住下裳的双手都在发抖了。
  陈括似乎发现了他的尴尬,体贴地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温言吩咐自己带来的小内侍道:“把你的汗巾子借六殿下一用。”
  那小内侍应了一声,连忙背过身去解汗巾子。
  六皇子仿佛被什么蛰了一下,一下子就跳起来道:“谁要你的汗巾子?”一激动,手就松了,下裳往下滑去,吓得他连忙又提溜住,一脚踹向自己带来的人,火大地道,“怎么就不能放机灵些?”居然还要死对头帮他想法子。
  他的内侍总算反应了过来,连忙抽了一条小内侍的汗巾子,战战兢兢地跪下,帮他重新扎好下裳。
  六皇子面如锅底,四周的宫人低垂着头,全都大气都不敢出,就怕他一个不高兴就迁怒于自己。
  六皇子气没处出,目光无意识落到地上断裂的汗巾子上,心中顿时生出一抹恼恨:都怪这个破玩意儿,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断开?
  他的目光忽地凝住,仔细看去,瞳孔骤然一缩:汗巾子断成两半处,断口整整齐齐,分明是被利刃割断!
  怎么可能?
  六皇子不敢置信地捡起汗巾子仔细看,越看越觉毛骨悚然:宫中戒备森严,除了内廷侍卫,出入者皆不能携带利刃,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断口?幸亏割的是汗巾子,要是割的别的地方……
  最要命的是,他刚刚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到底是谁干的?
  他狐疑地看向抱月,又觉得断不可能,不过是个柔弱的小女子,没有利刃,怎么可能做到?
  难道是他胡作非为,鬼神在警告他?
  六皇子心头一抖,自己把自己吓到了。
  陈括见他脸色如开了染坊般,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关心地问道:“六哥现在可还好?”
  好,好个屁!六皇子心里发虚,却不愿在陈括面前露怯,扬起下巴道:“好,我有什么不好的?好得很!”
  陈括放下心来,见他依旧站着不动,奇怪道:“六哥还有事?”
  有事,当然有事,老子在这里为的就是调戏你的未婚妻候选人,给你添堵!六皇子心道。
  然而他先是丢了一个大丑,再又发现其中的诡异之处,又觉丢脸,又是心虚,心神不宁之际,哪还有心思再调羞辱对手?强撑着扬起下巴哼了声:“关你何事?”
  陈括不以为忤,依旧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呸,假惺惺!他气血上涌,连掉在地上的折扇都不要了,拂袖就走。
  陈括目送他的背影离去,这才转向瑟瑟,歉意地道:“抱歉,都是括之故,连累了燕小娘子。”
  瑟瑟强忍住心中情绪波动,在轿中向他行礼:“和殿下有什么关系?”
  陈括苦笑,却也没多和她解释,只道:“刚刚小娘子委实机智……”
  瑟瑟便知他刚刚多半是看到了。陈括向来是个心细如发的人,不像六皇子是个草包,不会深究。
  六皇子知道宫中无法带入利刃,因此想不通割断他汗巾子的是什么,疑神疑鬼。其实很简单,不过是一枚将边缘磨得锋利的铁钱。
  经历过前世,瑟瑟这次进宫,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准备,铁钱便是其中之一,放在荷包中,无人会留意。六皇子的汗巾子又是以上好的薄绸所制,以抱月的身手,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到割断它而不被发现。
  可瞒过了六皇子却没能瞒过陈括。
  这原是万不得已之计,瑟瑟不想谈这件事,垂眸,打断他的话:“七殿下过来,不知有何事吩咐?”
  陈括深深看了她一眼,果然没有再提刚刚的事,只道:“我听说小娘子膝盖有伤,恰好我那里有一瓶上好的内造伤药,给小娘子送来。就当为十二弟赔罪。”
  瑟瑟愕然,正要推拒,陈括补充一句道:“我已禀过母后。”说罢,示意跟在身后的内侍将一个白瓷瓶送上。
  瑟瑟心中暗骂他狡猾。他要直接说是他送的,她自然可以用不敢接受十二皇子的赔罪,更不敢私相授受为借口,义正辞严地拒绝,可他偏偏还加了一句禀告过萧皇后。她要拒绝,便成了拒绝萧皇后的恩典,不识抬举了。
  他是存心让自己没法拒绝!
  现在想来,从前也是如此,陈括看似事事顺着她,可他想要做成的事,哪怕她不愿意,从来都能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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