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思睿将他扶起:“中原何必如此?”
孟中原满面悲愤:“再叫大殿下这么折腾下去,我们的大军就完了。”
萧思睿神色沉凝:“出了什么事?”
孟中原含泪道:“昨日午时,大殿下斩了雷武。”
萧思睿和卓先生都是脸色微变:“什么?”雷武是孟中原的副手,性情直爽,勇武非凡。他出身不高,从步卒一步步升到副先锋之职,靠的就是每次打仗都身先士卒,冲在第一线。
这样一个人,对大皇子没有任何威胁,大皇子为什么要杀他?
孟中原道:“他背地里议论了几次大殿下不如大人,被人听到,报给了大殿下。大殿下说他妖言惑众,动摇军心,二话不说就把他斩了。”
萧思睿眉头皱起,大皇子的心胸也太狭窄了些。怪不得前世百般筹谋,还是输给了不显山、不露水的陈括。
孟中原愤愤道:“大殿下根本就不懂军中之事,自从接掌大军,就一心排除异己,任人唯亲,军中被他搞得乌烟瘴气,再这么下去,大祸就在眼前。只可惜了老雷……”他哽咽起来。
萧思睿人在宁国府,对太平州大军的动向却了如指掌,自然知道,大皇子接手大军的统帅权后,便大肆安插亲信,将自己一手提拔的好几个能征善战之士或杀或调离,全部安排成他的人马。其他的一时来不及替换,便先震慑。
若是他安排的人有些本事也就罢了,偏偏要么是他从京中带来之人,要么是军中那些平时捧着他的,溜须拍马之辈,这些人,哪有打仗的本事?军中其他人怎么会服气?大皇子不想着怎么安抚军心,直接杀人立威。只是,他没想到,连雷武这样有口无心的,都会被杀。
看来大皇子是存心杀鸡儆猴。孟中原一气之下,就这么跑到他这里来,只怕会授人以柄。
卓先生显然也有同样的想法,捋了捋胡子道:“大殿下不怀好意,孟将军擅自离营,只怕会被他拿来做文章。”
孟中原道:“做文章就做文章,横竖都翻脸了,老子怕他个球!”雷武被斩后,他就和大皇子大吵了一通,直接将先锋印交还,连官都不做了,跑来找萧思睿。
卓先生跌脚:“将军也太冲动了些,朝廷的将官也是你说不做就不做的?”孟中原此举委实莽撞,军中将领不比其他,容得人说做就不做,大皇子若是狠绝些,直接拿他当逃兵处理,他也辩驳不得。
孟中原将脖子一梗:“除非大人回去领军,否则,这劳什子的将官我还真不稀罕。”
卓先生见他这混不吝的样子,只觉头痛欲裂,无奈地看向萧思睿:“大人,你看。”
萧思睿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卓先生叹了口气,说的也是,不管孟中原做的事后果多么严重,他都已经这么做了,他们能做的,只有帮他善后。只是,大人原就在韬光养晦,孟将军这么一闹,只怕要将他们的计划打乱,不得不提早布置了。
卓先生问:“将军来此,沿途可有遮掩行迹?”
孟中原不解地看着他。
卓先生明白过来,心中更愁:孟将军打仗是一把好手,可在这些方面,实在愁人。从前在大人麾下,有大人帮着把关还好,如今大人退了下来,他鲁莽的弱点就暴露无遗了。
他揉了揉额角,询问萧思睿:“先把将军悄悄安置下来?”
孟中原不明白:“为什么要悄悄?”
话音刚落,砰砰的敲门声震天响起,归箭快步进来禀告道:“大人,广德军观察使黄义成带人包围了我们府邸,说要捉拿逃兵。”
孟中原勃然大怒:“他就是大皇子的一条狗,老雷就是他带着人斩的,老子去会会他。”大步要往外去。
卓先生叫道:“将军不可!”
孟中原哪肯听他的:“先生不必拦我,今日就算我这条性命不要了,也要为老雷出这口气。”
“回来!”萧思睿冷沉的声音响起。
孟中原不敢不听他的,顿住脚步。
萧思睿道:“先生带着中原躲一躲,我去会会这位黄大人。”
孟中原不甘道:“大人!”
萧思睿扫了他一眼,孟中原耷拉下脑袋,不敢作声了。
几人走到屋外,发现魏与义也赶过来了。萧思睿看到他:“与义去一趟内院。”
他原本就担心瑟瑟身子,魏与义来得正好,过去帮瑟瑟诊脉,问个平安。何况,这个宅子是他的临时住所,地方小,外面闹得这么厉害,瑟瑟在内院听到的动静不会比他小,只怕会吓到,魏与义也能顺便传个信,好叫瑟瑟放心。
一切安排妥当,他望向震天响的大门方向,目中掠过一道煞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以下小天使,(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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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大红的婚房中静寂无比,只有烛火的噼啪声偶尔响起。
瑟瑟目送萧思睿的身影消失,明明身子倦得厉害,却再也没有睡意。她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大红轻罗销金帐,心头千思万绪涌起。
孟中原这个时候到,实在太不正常了。虽然本朝不设宵禁,城门却到时候就要关的,他是怎么进城的?
还有萧思睿,刚刚的荒唐情形涌入脑海,她红了脸,新的疑惑生起:为什么,两人间的耳鬓厮磨,肢体交缠,到最后被逼到极限时的战栗与畅意,她总觉得有似曾相识之感?尤其到最后一瞬间,无数零碎的片段飞快地从她脑海中闪过,每一个片段都是两人的抵死缠绵。
怎么可能?前世她嫁给了陈括,这一世,他和她明明是第一次。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外面震耳欲聋的敲门声。
抱月披着衣服,匆匆跑进来。瑟瑟脸色凝重,吩咐道:“服侍我起来。”
瑟瑟忍着浑身的酸痛,穿戴整齐,到堂屋时,陶姑已经到了。不一会儿,绣球、腊梅两个小丫鬟都被惊醒,簇拥到了她身边。
绣球胆子最小,脸色发白,哆哆嗦嗦地问道:“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今天是大人和二娘子的新婚夜,怎么会有人半夜敲门?
瑟瑟看了她一眼:“慌什么?”越是这个时候越要镇静,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萧思睿在呢,出不了大事。
绣球不敢作声,眼里含着泪,可怜兮兮地向腊梅靠了靠。
瑟瑟心中叹气:临时从外面买来的小丫鬟,再如何调/教,终究比不过宫里训练有素的宫女,要是换了……她忽然愣住:要是换了谁?似乎有一个名字就在嘴边,熟悉无比,她却完全说不出来。
陶姑请命道:“夫人,我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瑟瑟回过神来,抛开心中奇怪的感觉,点了点头。
她越来越肯定,自己似乎真的失去了一段记忆。脑中忽然想到萧思睿圆房前问她的那些奇怪的话。莫非,上一世他攻入京城后,还发生了许多事,她却忘了?
她试图回想,脑中依旧一片空白。她只得放弃。算了,等萧思睿回来,问问他好了。
陶姑离开没多久,魏与义就到了。
瑟瑟见到他,反倒悬起心来,魏与义这个时候不避嫌疑地过来,只怕外面发生的不是什么小事。
魏与义见她神情,猜到她的想法,笑道:“夫人不必担心。是我被吵醒了出来,正好被大人撞到,大人让我过来帮你请个平安脉。”
瑟瑟不说话,魏与义当她不懂事的小姑娘哄呢。
魏与义无奈道:“我真不是哄你,你听,外面的敲门声已经停了。”
瑟瑟幽幽问道:“那他怎么还不回来?”今天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事情真解决了,他总不至于让她独守空房吧?
魏与义摸了摸鼻子,发现这年头,连小姑娘都不好哄了。
瑟瑟道:“说吧,反正你不告诉我,待会儿陶姑回来也会跟我说的。”
魏与义其实也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对方来自北征大军,是来抓逃兵的。
逃兵?瑟瑟想到了先前突然到来的孟中原,难道指的是他?
魏与义道:“我为夫人请脉?”这是萧思睿交代给他的第二项任务。
瑟瑟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抱月取了一块丝帕覆在瑟瑟腕上,魏与义在她面前坐下,三指隔着丝帕搭上了她的脉。
瑟瑟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微微一愣,狐疑地看向魏与义。
魏与义没有察觉她的异样,收回手,笑道:“夫人恢复得不错,就是身体底子还弱,不知平日是如何调养的?”
瑟瑟道:“陶姑每三日给我煮一次药膳。”
魏与义道:“把方子给我看看,我再酌情增减一二。”
瑟瑟叫抱月去取方子,犹豫了下,忍不住问道:“魏先生,你身上什么这么香?”
魏与义一愣,支吾道:“没什么,可能是我接触药物多了,染上的药味吧。”
瑟瑟心中疑惑更深:如果只有药味也就罢了,可这里面分明有香料的味道,和阿姐当初做的那个用来宁心静气的香囊味道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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