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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侧美人 完结+番外 (北途川)


  所以现下这情形,八成和小婶娘有关。
  上午小婶娘回玉沧的时候,可真真是吓了他一跳,那一口血吐得他头皮发麻,心想好家伙,小婶娘偷偷带着兵变戏法都能让叔父急得骂朱婴,那小婶娘要是一口气没倒上来,那叔父不得疯?
  其实他是最清楚的,叔父这个人看起来凶神恶煞,其实骨子里别提多纯情了,那日迎娶牵了牵小婶娘的手,那耳朵霎时就红了,说起来,心里不定多喜欢小婶娘呢!
  一大把年纪了,二三十岁的人了,还不会疼小姑娘,昨晚上那提着佩剑出门的时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杀了小婶娘了!
  其实多半是着紧的很了吧!叔父可不是那么善良的人,不相干的人,他管他去死?
  但那架势,去了肯定也没好话,这破脾气对着下属好使,对媳妇儿哪能好使了去,便是好心也要办坏事。
  小婶娘今日这幅形状跑回来,铁定昨夜里叔父做了不好的事。
  再不就是说了不好的话。
  李麟自认为分析的很透彻,于是夸大其词说:“叔父还是早些回去看看婶娘吧!”他没叫主公,叫了叔父,听起来情真意切的,他唉了声,“你莫怪小婶娘冒险,她也只是着紧你,她不知你早设了局,只当你上了当,料想刘郅摆了一道在后头,你若钻了圈套,必然损兵折将,她知道了,手上无鱼符还好,有了鱼符,又怎能坐视不理?想来小婶娘也是巾帼女子,实在是真性情,虽则她一弱质女流不该涉这险,可现下生了病,叔父还是哄一哄去吧!上午里有大夫来请了脉,说是急火攻心,若是半路上一口淤血堵在心窍,怕是已经……”
  李偃脸色变了一变,李麟瞅着,又添了一把火,“下午醒过来了,问你回了没,边儿上跟她说,说你在忙,她嘟囔了句,说你……”李麟顿了顿,吞吞吐吐地看了眼李偃。
  李偃寒着脸,“说我什么?”
  “说你哪里在忙,不想看见她罢了。还说……”
  他这一说一顿的,李偃一颗心一起一伏的,杀了这兔崽子的心都有了,急切问了句,“一口气给我说完,再吞吞吐吐我剁了你。”
  李麟啧笑了声,“别,叔父,你就是这样,小婶娘才生气的,你冲我们这些糙老爷们儿发个脾气没什么。小婶娘乃女子,心思本就细腻,你再这样凶她,她心里觉得你不喜她,便更是要难过了。这不,下午在那里写和离书呢,她写一份,她母亲温氏撕一份,后来和离书不写了,写休书去了,嚷着叫你直接休了她呢!可见伤心透了。这会儿屋子里全是废纸和绞碎了的丝绢,折腾了会儿,不闹了,烧得更厉害了。大夫说她是烧糊涂了,心又不净,再烧下去,恐脑子要烧坏了,就开了些安定的药,我出来这会儿,小婶娘方醒,不闹了,却一直恹恹的,好似又问了句,问你回了没,得知你还没回,更是失望透了,屋里不让进人,自个儿躲在屋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李偃眉毛蹙得更深了,僵着脸说:“闹,叫她闹去,孤太宠着她了,叫她觉得自己能爬到孤头上去了。”
  得,榆木脑袋,李麟挑了挑眉头,懒得管他了。顺着他说:“自然,主公尊贵无比,一个女子算什么,她既不听话,又自甘做那下堂妇,主公便休了她,何愁找不到更好的。再不还可屠了叶家满门,叫她追悔莫及,哭都不知道去哪里哭,到时候她便知道了,她现在能如此,是主公多大的恩宠。”
  李偃也听出来了,李麟是在开涮他,瞪了他一眼,夹紧了马腹,朝者城门方向疾奔而去。
  马一路进了府门,侍卫过来牵马,他翻身下来的时候,问了句,“小夫人如何了?”
  那侍卫皱了皱眉,犹豫说:“不……不太好,反复发烧,人也一直不大清醒,一直在……说胡话。”
  李偃怒道:“大夫都是干什么吃的?”
  “府里养的大夫,医术还是信的过的,只是小夫人身体弱,连日奔波,上午又吐了一口血,一时半会难缓过来。”
  谨姝喝了药,闹腾了一天,终于安静下来了,歪在床头,有些恹恹的,屋里头闷得很,她想出去走走,大夫不许,温氏自然不敢叫她出去,她也没强求,只说叫屋里头别留人,她想自个儿静一会儿。
  她半是昏迷半是清醒,一直在翻腾,一日了,也没有见着李偃的面,听他的人说,他本要回来了,说不放心军中,便又走了,想来是不想见她,要晾着她了。
  这会儿了,天已经很晚了,也没听他要回来的意思,估摸着是不回来了。
  她迷迷糊糊的,还在骂自己,到底在奢想些什么,他一方霸主,便是曾经和她相依为命过几年,便是和他温存了几日,她如何就不同了?他要争这天下,他心里怀着这天下,小情小爱是断没有的。
  她若好好的听话,他抬抬手也能顺势给几分关怀,都不当紧,现在她这么不老实,必是已经触他逆鳞了。
  闹脾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闹什么脾气,她又有什么资格闹脾气。
  就是觉得心口堵得慌。
  只是堵了一天了,这会儿也冷静了。
  觉得闹着也没意思,但她实在也是不想去讨好谁了,他若冷着她,那也不必了,直接休了她的好。
  她得和他说清楚了。
  她是这样想的。
  -
  李偃大步往谨姝的院子去,本走得飞快,临近了,却又忽然犹豫了,不知怎么想起心腹转述给他的话,“诚然我给他添麻烦了,可他什么事都不叫我知道,又偏偏给了我权利,如此他便一点错都没有吗?为何要我去哄他,我命就这样贱吗?”
  “我本也不是善人,更不是救世主,我连我自个儿的命都不在乎了,我在乎旁人的命做什么。我不怕,活着若脏的很,那活着做什么。我便要做个恶人,谁的命都同我无关。我就是下地狱,成妖成魔,也是我自个儿选的。这世上好人那么多,谁爱当谁当去,我就要做个恶人。”
  ……
  诸多胡言乱语,脾气可真不小。
  若旁人在他面前大放厥词,他定叫他后悔不迭。
  可她说这样的话,竟叫他觉得……有些慌。
  实在是匪夷所思。
  他站在院门口吹冷风,不进去了。
  几个侍卫围在他边儿上,想问,又不敢问。
  气氛诡异的沉默着。
  过了会儿,李偃寒着脸,问边儿上一个年岁和他差不多的侍卫,“汝娶妻了吗?”
  那侍卫有些莫名,但还是恭恭敬敬答了,“回主公,末将已成家,尚有一个五岁的儿子。”
  他又问另一个,“你呢?”
  “末将亦成家了。”
  “那你呢?”
  “末将已有一双儿女。”
  李偃点点头,似是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内心的不安战胜了作为主公的古怪又高傲的架子,“那……你们都是如何哄同你们闹脾气的妻的。”
  几个侍卫更是莫名了,怎么还拉起家常了。
  但既然主公问了,便不能敷衍,老老实实答了。
  “内子很温顺,并不闹脾气,偶尔不快,末将晾她些许时候便过去了。”
  李偃皱了皱眉,“何故冷待发妻,不是好男儿所为。”
  那侍卫忙跪了地,下意识说,“末……末将知错。”
  李偃转头看另一个,“你呢?”
  另一个得了教训,搜肠刮肚寻自己待妻好的事例来,“俗话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他不甚好意思地说:“便是房里好好疼她哄得她高兴了,末将觉得这样行之有效。”
  李偃却又皱了眉,“可若她生了病呢?”
  这下几个侍卫终于了然了,这是主公要哄小夫人了。
  几个人忙献策,“家嫂说过,女子闹脾气,并非是真要闹脾气,多半是想要夫君好言好语哄一哄,说些体己话。”
  “首要是不能说她错处,便是做错了,也要夸她做对的地方,咱们大男人,有什么容不下的,如此夫妻和睦,比什么都重要。”
  “嗯,末将也这样觉得。最好送些精巧物件,女子大多喜爱。”
  “自然,脸皮是不能要的,反正关上门,就两个人,既要哄她高兴,那便不能端着大丈夫的架子。天大地大,妻最大就是了。”
  “最最紧要的是,千万不能负气分房睡,一旦冷战起来,那便是无穷无尽,通常这时候女子大多是真的心灰意冷了,可千万不能顺着她意。”
  ……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口干舌燥。
  李偃终于把人轰走了,定了定神,起身进了院子。
  谨姝迷迷糊糊的,听见一声,“主公回了。”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心想该来的总会来的,他来同她算账,她便也同他说清楚。
  李偃推了门,往屋里看了一眼,谨姝冷淡地靠在床头。他眉眼黯了黯。
  他一身重铠,一个侍女要帮他脱,他让人走了,吩咐备些水过来,关上门,自己卸了。
  水现成的,侍女直接叫人抬了进来,李偃又看了谨姝一眼,说道:“孤先去洗洗。”
  谨姝一直盯着他,一句话也没吭。
  他去浴房的时候,扭头瞧了她一眼,忽然折身走了过来,从怀里摸出一个盒子出来,正是涟儿给他的那个,里面放着鱼符,他重新塞进了她怀里,想了想,又把自己的符印也交给了她,他思索了会儿,自己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想了会儿,发觉并没有,不禁有些懊恼,低头的时候,瞧见腰间挂着的一块儿玉璧,于是也扯下来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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