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小姐不好当 (焱垚)

　　笑说道：“左不过这京里的人罢了，都是见过的，我们家跟他们家也不熟。”
　　席上有郭辙在坐，唐笑朝郭辙觑了眼，笑与万宁耳语道：“你现在与他们家不熟，等将来就熟了。”
　　郭家和罗家有亲，万宁嫁了郭辙，与罗家的来往就多了。解过她话中的意思，万宁泛红了耳根。
　　唐笑看见，打趣道：“瞧瞧，才说将来耳朵都红了，也太没出息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万宁本想说，“你见了哥哥还不是一句话都不好意思说？”
　　因留意到自家哥哥打见了唐笑，就一脸的不高兴，倒不好说这种话了。
　　只笑道：“你休要得理不饶人，小心哪天现在我眼里。”
　　唐笑脸红，拿眼去瞟万荣，却见万荣正伸手帮纪钱钱揩拭面上的一点污屑。
　　原来纪钱钱边嗑瓜子，边听评书，没留意黏了点瓜子屑在脸上。
　　万荣回过头看见，本能地伸手帮她去拭。
　　纪钱钱正专注地听评书，突被万荣触到面颊，也是有些吃惊的，下意识地侧头躲了躲。又去看众人。
　　唐笑早面色难看地移开目光。
　　万宁没注意。
　　郭辙倒是看见了，也早耳闻未来大舅子和纪家小表妹的事，故作没见地低下眼，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口。
　　不知有几人将刚刚的一幕瞧在眼里，又作何感想，纪钱钱满眼指责地去看万荣。
　　万荣早转过头去，楼下的评书正讲到高潮处，众人连连叫好。他似乎也听得甚有兴味，嘴角微微挂起笑。
　　纪钱钱只得罢了，但当她掏出帕子重拭了脸，再收起帕子时，手在桌下突然被万荣握住了。
　　她扭头去望万荣，万荣无知无觉般，一脸专注地将楼下台上的说书艺人望着，好像十分认真地在听评书一般。
　　怕被别人发现，纪钱钱不敢挣脱得太用力，只小心地去掰他的手，哪里掰得开？
　　恨恨地在他手背上掐了下。可因没留指甲，掐出来的指痕都是浅的，万荣更无关痛痒了。
　　纪钱钱也没办法了，去望唐笑。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唐笑的脸色似更难看了些。
　　楼下的评书正讲到《盛唐故事》中，杨妃被缢死在马嵬坡一段。
　　引用白乐天的诗，说什么“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黄埃散漫风萧索，云栈萦纡登剑阁。峨眉山下少人行，旌旗无光日色薄。蜀江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暮情。”
　　诸如此类的，说了一通。
　　像是察觉到纪钱钱在看她，唐笑转过脸来，圆圆的大眼睛亮得惊人。
　　只可惜眼睛再亮、眼神再锐利也化不成利剑，不然她一定先把纪钱钱刺成个大窟窿。
　　然眼神虽不善，面上却笑对纪钱钱道：“这个杨太真真讨厌，仗着貌美，祸害得玄宗皇帝国不成国，家不成家的，就是死，也难谢玄宗、难谢天下。也真是的，世上这些个勾引得人家好男子坏了品行的妖精似的祸害，怎么就没人治她们一下子。纪家妹妹，你说是不是噢？”
　　这话指桑骂槐的弦外之音太明显，众人都听出来了。
　　郭辙一口茶水险些喷出来，朝纪钱钱瞥了瞥。
　　万荣早放开纪钱钱的手，嘴角的笑容也消失了，冷冷地将唐笑望着。
　　唐笑触到他冰冷的目光，并不回避，倔强地与他对视。
　　万宁扑哧一声笑道：“唐姐姐，你怎么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唐笑被万荣的凉薄刺得心尖发疼，面色也僵得难看。闻万宁此问，微缓和了神情，勉强笑道：“我何曾骂自己了？”
　　万宁笑道：“你说人家貌美的女子是妖精，你不正是这样貌美的女子么？不是把自己也说进去了是什么？”
　　这话有些偷换概念了，不过因顺带恭维了唐笑，唐笑的神色又好了些，笑道：“我何曾勾引人家男子了？我说的是那些仗着貌美，又引诱得人家男子坏了品行的女子。”说时，朝纪钱钱觑了眼。
　　纪钱钱淡道：“杨妃可能对不起天下人，但绝对对得起玄宗皇帝……”
　　还不等纪钱钱说完，万宁就附和道：“我也这样觉得。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玄宗皇帝强占儿媳，本就有些品行不端。后来出现误国误民之事，也就不足为奇了。至于好男子，昔有柳下惠美女卧怀而不乱，这才叫好男子。能被人家女子三言两句就引诱得坏了品行的男子，哪里称得上好男子？”
　　唐笑展颜好笑道：“你竟还有这些见解，我今日可算见识到了。”
　　万宁笑道：“我平日都不说这些话，此次也是就事论事而已。”
　　随着楼下说书艺人的高潮转换，二人又天南海北地说起其它话来。
　　由敬亭阁听了评书出来，时候还早，万宁他们一众人却无心再逛。
　　各自散了回府后，万荣叫住纪钱钱道：“我有话跟你说。”
　　自家哥哥已经定亲，却还放不下纪钱钱，让万宁有些担心。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打转了几圈，暗叹一声，思虑重重地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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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纪钱钱其实也有话想跟万荣说, 二人一前一后地去到梅园。
　　开冬天气, 气候阴冷, 有早发的寒梅俏立枝头，雅致冷艳, 馨香迷人。
　　随手折了枝寒梅递给纪钱钱, 万荣道：“敬亭阁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那个人你应该也知道，被舅舅、舅母惯坏了的, 性子不太好。”
　　唐笑待万宁、纪婼等人也还算好, 唯独在她的事上, 特别针对。缘故纪钱钱也知道, 了然地道：“我明白的。”
　　二人默默地走了一程路，万荣问她：“你是不是也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如果不是有话想对他说, 恐怕她也不会这么乖乖地随他过来。
　　要说的话并不是那么容易启齿, 纪钱钱静默了好一会，也只简单地道：“我们已经退婚了。”
　　言外之意, 像下午的那些亲密不应该再有了。
　　万荣顿住脚步望着她。
　　有些事、有些话，不管愿不愿意，总是要说清的。
　　纪钱钱平静而坦然地任他望着。
　　万荣道：“可我不想放手怎么办？”
　　纪钱钱道：“你明知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万荣道：“这世上只要想，没有不可能的事。”
　　纪钱钱不想再给他无谓的希望, 环顾了下四周的梅林, 说道：“我想此刻，让这里所有的梅花都开放，可能么？”
　　万荣眼望着幽深的梅林, 默然。
　　纪钱钱无限惆怅地结语道：“这世间许多事，并不是我们想，就可以的。”
　　“你不觉得你很残忍么？”万荣听不出什么情绪地问。
　　纪钱钱冷静地近乎冷漠地道：“我只是不想自欺欺人而已。”
　　“好一个不想自欺欺人。”
　　万荣笑，既悲凉，又苦涩，说道：“我承认，我是没办法控制这里的梅花开落，但我可以在这里得到你，你信么？如果我不打算放手，将她用在我身上的法子对你如法炮制，你又该怎么办？还觉得我们不可能么？”
　　纪钱钱说不出话来。
　　万荣道：“这世上只要想，总还是有可能的。”
　　只是这可能性有多大，他不知道，纪钱钱亦不知道。
　　纪姄被寄养在吴家，纪钱钱偶尔会借回纪家看纪老夫人的机会顺便去看看她。
　　这日，从吴家看了纪姄回去，纪钱钱正同纪乔在马车里说话。车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着男人失惊地喊叫着“闪开”的声音传来。
　　二人疑惑，才要拉开车帘看个究竟，马车一阵剧烈的晃荡。
　　却是前头的车夫为了躲对面来的惊马，缰绳扯得急了些，让他们原就因冲撞而受惊的马儿更受到惊吓，长嘶一声后，不受控制地狂奔起来。
　　纪钱钱尚未掀开帘子看到外面什么情况，就被马车巨大的晃荡颠得从座位上摔下来。
　　纪乔亦是。
　　二人摔到一起，还不等弄清发生何事，外面连片的男女路人的尖叫声传来，接着是更大的晃荡。竟是马儿在人群里冲撞了一会后，慌不择路地冲进罕见人迹的荒野上。
　　荒野的路况比官道差多了，马车颠得更厉害。
　　纪钱钱和纪乔在车厢里，不能稳住身子片刻，强烈的晃荡让二人在左右车壁间摔来撞去。
　　外面的车夫也好不到哪去，巨大的颠簸让他拉不住缰绳，惊叫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