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我希望,你也是。”
说了这么多,康聿容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她似乎也没打算要得到吴秀枝的回应,稍停片刻,又说:“我把我的故事说给你听,不是装可怜博同情。在我看来,活着也是一种拥有。当我拥有了活下去的勇气,我就不觉得自己再可怜,也就不需要别人的同情了。
我今天来,确实带着目的性。但是,我更希望的是,你能跨出心里的那段坎儿,走出来看看人群,看看太阳。
因为时间关系,我这次不能像上次那样‘三顾茅庐’了,但我会等你到十二点。我不勉强,你答应也好,拒绝也好,我都坦然接受。”
世界安静了,只有风轻轻垂着。
梁愈坐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时而看看紧闭的木门,时而看看滑动的太阳,
一抹难掩的焦虑,布满在了少年那双清澈的眼睛里。
他不懂什么是服装设计师,但他知道康聿容今天来这儿的目的。
让他愤然的是,康聿容都这么诚心诚意的邀请了,可这个“吴女士”始终没有动静:“这老女人,架子怎么就这么大呢?”
相比小伙子的焦躁,康聿容就显得冷静多了。
她虽然弄不清吴秀枝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但唯一肯定的是,她绝不是那种任凭一个人三言两语就能说动的人。来之前,她就没抱多大希望,等在这里也只是在等最后的死心。
“吱呀”一声,一个多小时后,门开了。
吴秀枝静静地看了康聿容两秒钟,走出来站在街上,抬着头,看着蓝蓝的天空,看着明媚的太阳。
吴秀枝说:“我出来了,我看见太阳了。”
康聿容是震惊的,她真的是没想到,吴秀枝这次居然这么的“听话”。她竟然有种,喜极而泣之感。
吴秀枝虽然答应了做康聿容的设计师,但她并没有去洋装店里朝九晚五的上班。康聿容在店附近给她租了个独门小院,这样有个什么事儿也方便商量。
康聿容预料的没错,吴秀枝的那些图稿做成衣服之后,果然是大受欢迎。店里的裁缝师傅,由一个增加到了五个,可依然是供不应求。
这天,康聿容来到吴秀枝的住处。
她拿起吴秀枝新画的图纸,笑着说:“你呀还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还正想着,咱们现在做的都是一水的洋装,能不能做些旗袍看看效果怎样。我这还没说呢,你倒提前画出来了。”
吴秀枝的变化不小。
住进康聿容给她安排的这座小院之后,尽管还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她爱说了,爱笑了,与康聿容交流的时候,也会时不时的打趣了。
吴秀枝端着一杯茶过来,放到康聿容的面前,说:“你才是只虫子呢?一个那么有知识的人,居然说出这么俗气的话来。我这叫未卜先知好不好?”
“好,好,好,未卜先知,未卜先知行了吧?你呀还真是爱计较。”
康聿容放下图纸,喝了口茶,说道:“现在的预订已经达到两百件了,而且还在增加。师傅们每天都在加班加点,可还是忙不过来,我想必须得再请几个师傅才行。”
吴秀枝沉吟了一会儿,说:“师傅的薪水不低,多请一个师傅,就多一份大的开销。虽然现在的利润比较可观,但长此以往下去,你最后根本就赚不了什么钱。”
“师傅们忙不过来,客人们又都一天天的催着。如果不请师傅的话,你说怎么办?”康聿容把问题丢给了对方。
吴秀枝定定的看着康聿容,说:“聿容,你有没有想过要扩大生产?”
康聿容毫不犹豫的回答:“当然想过了,否则我为什么说要多请几个师傅呢?”
吴秀枝摇摇头,一字一句的说:“我说的不是扩大人工生产。”
“不是人工?”康聿容不由的眨巴了两下眼睛,猜想着,眼睛突然一亮,问道:“你说的难道是机器?”
“没错。有了机器就可以批量生产,那可比你请几十个师傅都管用。”吴秀枝说。
康聿容往对方跟前凑了凑,敲着桌子说:“你说的没错,就城东的那个纺织厂,引入英国的纺织机后,一天就能出几百匹布呢。只是,我听说过纺织机,我还没听说过有做衣服机呢。”
吴秀枝给了她个“孤陋寡闻”的眼神,笑了:“当然有了。现在市面上卖出的洋装,都是外国的工厂成批生产的。用机器生产能大大的提高产量,所以,他们不仅能满足自己国家的需求,还能卖到咱们中国来。如果我们也有了机器,不仅能满足自己的客人,也还能销到其他国家呢。”
康聿容一下来了兴趣,正想问问对方是怎么知道的如此详细。转念一想,估计是跟吴秀枝在上海的那段经历有关。因此,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康聿容琢磨着说:“这样的话,就需要正式的工厂,需要工人……这就需要钱,很多钱。钱,是一个最大的问题。仅凭洋装店现在所赚的,简直是杯水车薪。”
吴秀枝笑了笑:“只要你有了这个想法,就可以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来,谁一口气也吃不成个胖子。”
两人细细开始研究。
从吴秀枝处出来,已接近黄昏。
想着都这时候,再去店里也待不了多长时间,康聿容叫了辆洋车,直接回了家。
远远的她就看到一个穿着洋装的女人,在柯木蓝的门口转来转,心里立刻起了狐疑。
康聿容下了车,付了车钱。她趁转身的时候,目光瞥向了那女人。
她看过去的时候,女人也凑巧看了过来,两人正好打了个对脸。女人很漂亮,很年轻,很陌生。
因为不认识,康聿容也不好打听什么。正想着开门回家,女人却开口叫住了她。
第149章 情敌对对碰
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几次来找柯木蓝都吃“锁门羹”的沈可兰。
其实,学校里的课挺紧张的,再加上学校离这里也不近。所以,沈可兰来逮柯木蓝的时间并不多,紧凑慢凑一个月也就那么三两回。
沈可兰也知道,自己要是去医院堵柯木蓝,那肯定是一堵一个准儿。但是,她不能够。
原因有二。
其一,上次在医院办公室里,众目睽睽之下她被柯木蓝羞辱的颜面尽失。即便她的脸皮够厚,也不想次次承受别人或同情或嘲弄的目光。
其二,她偶然得知,她同班的一个同学的亲戚在那家医院工作。她去的多了难免会有风吹到学校里。如果她一举将柯木蓝拿下倒也好说,结果恰恰相反。脸面在医院里丢一次就够了,她可不想在学校里还要被同学们指指点点。
既想保住脸面,又想把柯木蓝拿下。所以来这里守株待兔,成了她唯一的办法。
沈可兰在门口来回徘徊,她时不时的看着门上那个紧扣的铁锁,即怄气又思疑。
怎么就那么的巧呢?
每次都扑空,每次都扑空。
早上,他上班早,她来了扑个空,这说的过去。
中午,他或许一般在医院食堂用餐不回来,她来了吃个闭门羹,这也能说的过去。
可是晚上呢?
为了逮住柯木蓝这个“兔子”,她有天晚上从七点一直等到了十点多,始终不见柯木蓝的人毛毛。
这让她不得不怀疑,这座小院是不是已经人去楼空。柯木蓝为了躲避她,是不是已经另觅他处。
沈可兰正在胡思乱想,却见康聿容从一辆洋车上下来,向隔壁走去。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她疾步向前。
“女士,请留步。”沈可兰走上前,明媚一笑。
康聿容原本见过沈可兰一次,只不过那次只见了个背影,当时又是冬天对方捂盖得又严实,所以她认不出来也是必然的。
拦截的女人很礼貌,看着也不像坏人,康聿容的警觉放松了,问:“有什么事吗?”
沈可兰的笑意更浓烈了,她问:“请问,你是住在这里吗?”
康聿容点头:“对。”
“那请问,你的隔壁住的是位姓柯的先生吗?”
打听柯木蓝?
康聿容的注意力立刻集中起来,突然的,一阵微微的不安掠过了她的心中,与这不安同时而来的还有一份不满。
沈可兰被对面女人,那含着探究、研判的眼神盯的格外不自在,她慌忙解释说:“你别误会,我不是什么坏人,我是柯先生的未婚妻。因为来了好几次都是大门紧锁,所以才向你打听一下。”
未婚妻?
康聿容脑子一白,整个人蒙了蒙,脑海里唯一剩下的一句话就是,他有未婚妻了,他有未婚妻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来招惹她?一招惹还招惹了这么多年。
原来,他一直在骗她。
康聿容的脸色微微发白,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声音有些冷:“对不起,我每天都是早出晚归,不清楚隔壁的情况,再见。”
她说完,不等沈可兰的反应,就转身回去了。脚步仓促而狼狈,像是遇见了什么糟糕的事。
沈可兰怔了怔,有些好笑,这女人还真是古怪,古怪的有些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