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灵 金推完结+番外 (touchinghk)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touchinghk
- 入库:04.10
公主府中的幕僚与将军苦劝了多次,她却执意不肯离开。
阿蛮一言不发,可是陪在她身边时,手指却一下下地叩在腰间。
李朝逆贼攻入宫中,他背着她一路前行,汗如雨下浑身瑟缩。
她安慰他,在他的耳垂上一下下地轻轻捋动,说:“阿蛮莫怕,没事的。便是有事,也没事。”
而三十年后,眼前的哥舒海在她面前,手指叩在腰间,轻捋着耳垂。
他在害怕,在紧张和担忧。
可是为什么呢?泰安不明白。
太子打得搏命,多半是为了她。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
正如哥舒海所说,定州城固若金汤,他又早有防备,知道太子攻城在即,合该做了万全准备才是。
太子这般搏命地攻城,不是应该正中哥舒海下怀吗?不是正好可以借机歼灭燕军主力,消耗燕军力量吗?
既然如此,哥舒海又在担忧什么?
燕军北征,兵力总共不过七万,何况尚有一半留守云州城中,未随太子攻打定州。
突厥骑兵为主,四万大军一分为二,定州城中有他哥舒海两万主力,便是七万燕军尽数攻城,他哥舒海也不应该如此心慌才是啊!
为何太子反其道而行之地攻城,反倒让哥舒海坐立难安?
为何哥舒海言谈之间,像是在苦恼太子并未围城?
难道他身为兵将众多而粮草却有限的守军,不是最该惧怕的便是太子围困,最欣喜的便是攻城吗?
除非…城中粮草极为充足?泰安咬着下唇想。
又或者…她瞪大了眼睛,倒抽了一口冷气。
又或者,城中并未有两万的突厥大军!
哥舒海满心期盼太子围困定州,而非搏命攻城,是因为…这是一座空城!
定州,依旧是一座空城!
哥舒海的主力兵将破城之后并未留守!而是转战了…云州!
是这样!只能是这样!
泰安站起身,激动得浑身颤抖。
巨网待收,哥舒海曾经三次迷惑他们。第一次,突厥大军围住定州,吸引太子兵力前来之后,以大军南下攻打云州;却在太子回防之时果断撤退。
第二次,突厥大军在云州城外游击,作势围城,主力却早已奔赴定州,成功攻破了围城两月的定州城。
第三次,太子率大军离开云州赶往定州,收复定州。而孰知此时的定州城中,却并未布下本该留守的突厥大军!
突厥主力,早已在城破的时候离城赶往云州。
在太子苦攻定州的时候,哥舒海真正的目标…一直以来,都是云州!
第113章 决裂
云州以南, 正是他们不久前才经过的太原府,布兵不足千人。
三晋一马平川,只渭水一条天堑,突厥四万大军渡河之后,直逼孱弱无将的京师。
大燕百年帝脉,就此危在旦夕。
泰安心中一片悲凉。
他信誓旦旦地说着自己的族人如何在寒冬之中忍饥挨饿,冠冕堂皇地说着他们南下侵略的理由。
可是阿咄苾和哥舒海此番南侵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定顺二州的富庶, 亦从来都不是攒够突厥游民过冬时的干粮。
而是整个大燕。
正因为如此, 定州才会空城无兵, 所有的主力军将早已随阿咄苾前往云州。
正因为如此,哥舒海才会满心期待太子如预料中那样围城困守,而不是急于攻城。
他在害怕, 怕太子若真的拼了命地死攻,他区区数千军将会守不住定州!
一旦定州城破,太子识穿突厥大计驰援云州, 阿咄苾腹背受敌难以抵挡, 连回撤至突厥的机会都没有。
这不仅仅是大燕王朝的气数和命运,亦是突厥的。
无论是她和太子, 还是他和阿咄苾, 都不容有失。
无数念头在她心中流淌,泰安缓缓抬起眼睛, 终于下定了决心。
“阿蛮……”她泫然欲泣, “不要再打了。你退兵好不好?只要你退兵, 我什么都愿意做。”
她满面绯红眼神迷离, 颤抖着的手指摸上自己的领口。
哥舒海悚然心惊,双膝一软险些跪了下去,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虽则早知她的身份是太子的姬妾,但不知为何,她这样的举动在他眼中却违和至极。
他猛地回过身,出离愤怒,却又不知道自己愤怒什么。想骂她“不知自爱”,可再想到她的身份,又怎么也说不出口。
哥舒海背对着泰安,看不清她面上隐忍的神色。
她慢慢慢慢走近他,右手渐渐挪至耳畔,从发髻里抽出玉簪。
突然间,泰安凌空跃起,风一般地扑往哥舒海的身后,玉簪高高举起,露出她磨了整日的尖尖一角,对准哥舒海的后颈砸了下去!
可是玉簪没能插入他的血肉。
她衣袂厚重,行动之间带起阵阵微风。突然加快的步伐和跃起的动作早掠起不同的风向,让他早早意识到她的意图。
“叮”地一下,玉簪落地碎裂两截。哥舒海转过身,紧紧握住泰安的手腕,不怒反笑:“所以,这就是你的目的?”
“为了刺杀我?”
侨装亲近,唤他乳名阿蛮。故作柔弱,对他倾诉苦恼。
哥舒海痛恨自己,明知这是一场陷阱,还是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泰安心中荒凉空洞,手上却仍在拼命挣扎,伶牙俐齿如同发了疯的小猫:“战势紧张,你深夜到此还不是存了这点心思?把我绑上墙头的心思?不然你不去墙上督战,来我房中干什么?”
“与其被你绑上城墙威胁殿下,我倒不如与你同归于尽!”
“我在你心里,就如此不堪?”他怒吼。
“你在我心中,只是突厥人的杂种!连给殿下提鞋都不配!”
她比谁都知道哥舒海的软肋,一字一顿咬着牙逼自己说出来,钝刀割肉般痛。
可她知道,只一言出口,自己便再也没有活路了。
哥舒海铁拳带风,恨不能将她嘲讽的面容一一砸碎。
可是比这更痛的却是被一点点攥紧的心脏,让他半点力量也不再有。
“好……”他痛意滔天,“你对他忠心耿耿,为他赴死在所不惜,我便让你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哥舒海拖着泰安,像拖着破麻袋一样大步流星朝城墙走去。
角楼上果然仍有大批突厥兵士死守,太子攻势不减,燕军上下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一波又一波地往上冲涌。
他的副将冲了过来,面露焦急:“将军,若燕军再不止战围城,怕是城上守军支持不了太久。”
他的目光在泰安的身上流连,意图明显,连一向迟钝的泰安都立刻明了。
哥舒海却下意识握住她的臂膀将她往身后一藏。
她却拼了命地挣扎着,反抗着,怒吼着:“两年前两军对垒,你阵前凌迟我燕军大将陈继良,铜盆薄刃五花大绑,片片血肉残忍如豺!我恨你入骨,今生若有机会,必当啖你血肉以慰燕军将士在天之灵!”
她当真恨他入骨。
哥舒海怔怔地看着她发髻散乱周身颤抖的模样。
而她身后,六架云梯之上源源涌来的燕军兵士,蝗虫一般压境而来。血流如瀑,顺着土灰色的城墙点点流下。
她的存在,当真是一场阴谋?是他身边出了奸细,才放了她进来攻心扰乱他的判断和思绪?
定州城固若金汤,若是太子不知内情,又怎会癫狂一般选择攻城?
“将军!”他的副将跪了下来,“大敌当前,切勿缠绵儿女私情,自古红颜祸水祸国殃民”
哥舒海闭上眼睛,打断了副将喋喋不休地话语。
“泰安…”他的声音带了若隐若现的恳求,“初次见你,我便觉得十分熟悉,其后虽明知你对我别有用心,却身不由己对你倾心,中了毒一样。”
“我知你恨我入骨可是,只要你答应我跟我走,我便既往不咎。”他放下了所有的骄傲,咬牙说。
她每一寸的血肉都在呼啸着呐喊,可是目光流转,湛蓝色的旌旗上大大的“燕”字烙在她的眼中,让她泪如泉涌。
两军交战,本就各为其主。是她不该,强加给他前世的枷锁。是她不该,再让他这样难以抉择地煎熬。是她不该,一次次利用他对她未散的温情。
从她开始的一切,就该由她来结束。
“将军!”副将再次焦急地催促。
泰安转过脸,冷淡的面容上恨意迸溅,朝着他冷冷地唾了一面。
哥舒海颓然后退,闭上了眼睛。
终于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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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猎猎,泰安高高站在角楼上,在苦心积虑地一次次激怒哥舒海之后,终于得偿所愿。
两名突厥兵士一左一右架着她的手臂,一步步穿过月城,将她推向闸门的最前。
她听见哥舒海的声音,在突然寂静的战场上格外清晰地回荡。
“经年不见,太子殿下果然深谋远虑心机过人,竟有肚量将爱姬送我军中意欲行刺。”他声音轻颤,“蒲草如丝一片痴心,不知太子殿下可有半分怜香惜玉?美人如玉,要将她片成肉脍,我当真于心不忍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