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灵 金推完结+番外 (touchinghk)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touchinghk
- 入库:04.10
“你懂得真多。我以前虽也知道骆驼,却只是话本图册上见过,不曾知道得这般细致。”泰安由衷地赞叹。
秦相英笑而不语,停顿片刻才说:“你一直陪伴殿下住在东宫,能有机会看到这些话本图册,已是不易。”
“不容易。”她继续说,“以往曾听妹妹说,殿下赠送给太子妃的定情之物尽皆亲手所刻,可见殿下前些年在宫中处境艰难步履维艰,这般境况都能想方设法替你找到话本图册,看来阿凤姑娘当真受殿下爱重。”
话是好话,听起来像是夸奖。但是连在一起又很戳心,隐约指责她以色侍君又不明事理,不为太子的处境着想。
泰安心底一沉,公主的倔强被激了出来,口中半点不让:“秦姑娘不必担忧,殿下处境艰难那些时日我俱相伴左右。小太子过得辛苦还是不辛苦,我恐怕比你清楚太多。”
一番话完,她一甩马鞭纵马向前,秋日凌冽的寒风自脸颊边呼呼擦过,凉意飒飒。
清冷,但是像是胸臆间憋闷许久的烦躁被一甩而空,痛快极了。
可这才是与秦相英相处得第一次,第一日,太子不在身边时说出的第一番话。
就已经这般处处含沙射影话中有话,以后若是她当真入了太子的后宫,经年累月难道还要受这般酷刑?
以前做人的时候不曾委屈自己,如今做了鬼,倒还要为了个男人受这鸟气。
憋屈,当真憋屈。
泰安渐渐放慢了速度,身后的秦相英慢慢赶了上来,和她并肩而骑:“可是我说错了什么,惹了阿凤姑娘不喜?听闻阿凤姑娘与我妹妹同岁,我痴长你几岁,妄自称声姐姐,若有什么做的不好,还请妹妹海涵。”
“殿下出征在外,你我本当互持互助,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替殿下分忧…”秦相英还在喋喋不休,字里行间都满满是傲慢又自负的优越感,句句话都刻意惹人生厌。
泰安第一次体会到,一个平日里刻意讨人喜欢的姑娘,刻意招人厌烦的时候,可以有多恼人。
秦相英在太子面前表现得有多大方得体,此时在她面前就有多骄矜聒噪。
“今日晏昼妹妹可愿与我一起,慰问军中将领士兵?”秦相英仍是高高在上的语气,施恩似的说。
泰安冷冷看着秦相英,像是看穿了她玩的把戏。
秦相英一届女流,能做什么有用的事情?
无非是出位做戏博名声,为自己将来造势上位铺条康庄大道,仅此而已。
泰安厌烦透顶,冷冷说道:“不必了。”
秦相英露出夸张的,讶异的,质疑的表情:“难道妹妹日日待在殿下的营帐中不成?”
泰安被她的表情刺痛,压抑怒意道:“有何不可?”
她本就低调,一直在军营中努力削弱自己的存在感,生怕给太子惹来麻烦。
此番遭了秦相英激将,更是藏在营帐中连门都不出。
哪知当夜,沙苑一脸不满在营帐外唤她:“今日秦家小姐犒军,你去了哪里?她可曾提过,要邀你同去?”
泰安一愣:“怎么了?她是提过…我只当她是做戏…”
沙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晚膳之前,她一身男装短打英姿飒爽,身边皆是秦家护卫,抬着巨大一只楠木箱子,挨个指挥使得营帐走过。”
“那楠木箱子里密密麻麻码了一件件丝绸里衣,穿在身上轻薄护体,可防止箭头倒钩皮肤,十分贵重。秦家小姐不分士阶,人人皆亲手递上一件,大方爽朗得体至极。”
“偏生旁人夸她心善,与殿下相配,她自谦许久之后又说,妾身如何比得过殿下身边的阿凤姑娘,陪侍左右生死相随,才是殿下的红颜知己。”
“只这一晚,秦家小姐名声大震。如今军营之中人人皆知太子有位体恤下士的贤内助。”沙苑皱着眉头,“和一位…缩在营帐中伺候殿下的阿凤姑娘。”
比不过,当真是比不过,只一句话的功夫,她就被秦家小姐逼到了角落。
沙苑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泰安:“你该和她一道去的,不该全被她出够了风头。”
泰安却苦笑着摇头:“没用的,沙苑。你还不明白吗?如今局面,就算我当真陪她一道去了,也会在众将的面前被讥讽一番。”
犒军的丝绸里衣,是秦家的手笔。身边陪伴的下人,是秦家的家丁。
她无家世无背景,怎么去和秦相英比?被碾落成尘化作泥,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没事的,我再不在乎这个。”泰安轻声说。
她本就是个见不得光的妖孽,又要怎样博这个虚名?
第106章 朱将
“奇怪, 到底去哪里了?难道战报有误,哥舒海并未率兵南下不成?”李将军喃喃道。
应先生脸色一下铁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殿下明鉴,顺州城破当日,臣与突厥血战至最后, 亲眼见到王中郎殉城, 无半句虚言…”
太子连忙扶起应粤, 眼神凌厉扫向李将军。李将军面上很有些讪讪, 嘴唇嗫嚅。
“应先生不必多言,你所说每一个字, 我都不曾有半分怀疑。”太子沉声道, “定州城内形势不明,且驻营休整一番,明日再行攻城。”
代州仅凭轻骑和车马就可攻城,制胜在于出其不意。定州不比代州,城墙高三丈, 壕深二丈,燕军欲攻城, 必先等待云梯掷车到位,才有机会攻上城墙。
何况墙高沟宽,守城突厥兵必会备齐滚木擂石金汁灰瓶自天而降, 攻城官兵死伤无数, 连番血战之后, 才有机会攻下城墙放下吊桥, 令步兵和轻骑由泺源门入城。
真真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易守难攻之城,才能以“定”为名,取一城之力足以安定天下之意。
所谓攻城,亦是宫心,要耗尽城中将领百姓的耐心和粮草,就算太子七万精锐军队倾巢而动全力扑上,算下来最快也须得月余。
“臣至今仍想不清楚,这样完备的定州城,究竟是如何一夜之间被突厥兵攻破?难道哥舒海当真如此神武,定州官兵当真如此无用?”李将军斟酌了词句,小心发问。
太子沉默中抬起眼睛,眺望不远处的城墙,轻轻摇了头:“我亦想不清楚。”
顺利,太顺利了。
太子此番征战,仿佛踏足在云彩之上,处处都充满不真实感。
异乎寻常顺利的征程,眼看便要不费一兵一卒收回代定二州,细枝末节之处又透露了许多诡异。
太子下意识地将手放在了胸口,摩挲着那本薄薄的《圣祖训》,像是感觉到了她曾经存在过的气息。
“泰安…你同我一起。”他说。
次日卯时,太子率万余精兵,于定州城外叫阵,一一罗列突厥的罪名:“背信弃义,君臣未定,连兵不息…毁盟誓,复相攻,纵欲逞暴…”
话音未落,城中已有箭矢突然射来。灰蓝的天空骤然暗淡,抬头一看,方知是密密麻麻的箭矢遮天蔽日般落下。
燕军早有准备,兵士列阵,举起手中盾牌阻挡。李将军紧紧随侍太子左右,亦举起半人高的盾抵在太子面前。那箭雨甚密,偶有两只落在盾牌上,发出澄亮的金属撞击声。
清脆响亮,像是撞进了人的心里。
箭雨刚过,太子便举手示意,燕军将士伸臂挽弓,齐刷刷对准护城河外的城墙,只待太子一声令下便万箭齐发。
可是太子却迟迟没有说话。
李将军等了许久,急忙转脸去看太子,才发现他的目光定定落在盾牌前面的地上。
那地上凌乱散落数支突厥射来的,被盾牌挡下的箭。
“殿下…”李将军焦急出声询问太子。
太子深深吸一口气,放下了高举着的手。满军肃穆,眼睁睁目睹太子在这样的生死关头,放弃了反击的军令。
“看清楚了吗,少林?”太子的语气十分恍惚,“这支箭…是我大燕的箭啊!”
李将军大惊,唰唰捡起数支落在地上的箭放在眼前仔细辨认。
白羽细密,木纹暗沉,长箭流光似的,十分漂亮,与突厥短粗的飞箭对比鲜明,万万不会错认。
“莫非定州守军未曾抵抗便被攻破,大批燕军军品被缴获,又被突厥收为己用?”应先生十分焦急,“定州太守张之重乃是大司马陈克令手下旧将,人虽庸碌,但却不是贪生怕死背信弃义之徒。就算哥舒海天降神兵神勇无敌,又怎会连抵抗都不曾呢?何况这守城将士好说歹说也有千人,弃城而逃又跑去哪了?怎会半点消息也没有?”
处处透着诡异。
李将军蓦地瞪大了眼睛:“莫非是军中出了奸细,趁夜落下城门将突厥精兵放入?又或者城中先前已经混入突厥奸细,攻城之时里应外合…”
不,不是这样。
太子轻轻抬头,打断了李将军的猜测。
“突厥骑兵惯使短弓,木箭与之相配,亦略为短粗。弓箭相称方能大用,就算突厥人缴获燕军大批箭矢,弓总会用自己用惯的短弓。”太子说,“可是你看,地上落下的燕军长箭,箭尾整齐箭杆光滑,分明是相配的长弓射出来的。”
“所以…”李将军倒抽一口冷气,“这箭不是突厥军射出的,而是燕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