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灵 金推完结+番外 (touchinghk)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touchinghk
- 入库:04.10
张郎将犹在对贺都尉怒目而视,太子却已蛮牛一般,金口玉言定了性。
入夜前,大军就地扎营。军帐驻扎在一处高高耸起的坡地上,远远能望见代州城中的灯火。
晚膳后,太子与往常一样回到营帐中,神色未有丝毫异常。
可他一进帐中便神色大变,眉头拧成深川,压低声音对泰安道:“今晚形势不明,恐怕会有一场鏖战。”
泰安十分讶异:“什么?谁和谁要打起来了?”
太子深深吸口气:“张贺二将联手,使出激将法,诱得陈继良和我同意驻营在代州城外。他们这般做,怕是为了借突厥之力灭掉陈继良。”
太子眸色暗沉,心里波涛翻滚。
不在别处,恰恰在代州城外数十里的地方,运送粮草的精钢车,车毂连着断了数十根,可能吗?
张水武口口声声说是木材经受不住冷暖干湿变化断裂。一根车毂断裂尚情有可原,数十辆车同时断裂,当人蠢吗?
说到底,不过是张郎将出言不逊,挑起陈继良的逆反心理,再由贺都尉开口解围,顺势让陈继良和他均同意驻扎代州城外。
不为杀人夺权,为的还能是什么?
狡兔死良弓藏,亘古不变的道理。
在外征战的官兵,若是没有绝对的安全感,怎会不为自己留一条条后路?
就好像此时,突厥虽是敌人,却也同样是在外征战的将领手中的利刃。贺、张二将将突厥游兵握在手中,说不准何时就成了砍在陈继良和他自己身上的夺命暗器。
疑点重重,太子不愿承担半点风险,只一瞬间便做出了决定。
“泰安,”太子转过身,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你的骑术,当真超群?”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不愿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他像是既抱了极大的期待,可又在担心她为了满足他的期待而逞强。
泰安蓦地笑了,释然又开怀。
她骄傲地昂起头颅:“小太子,你且放心罢!我骑术绝佳,没有半点虚言。我骑你那匹汗血马,怕是你军中没有一个人能赶上我。”
她知道他想做什么,拍着胸脯让他放心。
太子默默地看着她,轻轻伸手挽起她被风拂乱的发丝:“我相信你。泰安,你也相信我。”
是夜亥时,本已安静许久的太子营帐突然一阵喧嚣,连带着骑兵营里百余匹战马一并骚动,接连从大营向外跑去。
这般动静,最先惊动了尚未安睡的贺、张二位大将。
“约莫两炷香前,巡营的布射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趁着夜色爬上太子的座驾向营外逃窜。臣正欲遣人去追,哪知太子殿下气势汹汹地从营帐中跑出来,口口声声说偷了马匹逃窜的正是他的爱妾,闹得天翻地覆,非要带他三百率卫去追他的爱妾呢!”
来禀报的队正低下头,明显地忍着笑意继续说,“说是因为今夜未能入代州城,那小娘们儿闹了性子耍脾气,被殿下甩了两耳刮子,便哭哭啼啼爬上了马,要骑回京师呢。”
张郎将啼笑皆非,大叹:“殿下好个孬种!连个娘们儿都看不住,叫骑到头上去,忒丢人了些!都尉不必担忧,叫我说太子跑了更好!免得今晚留在这里碍手碍脚。”
贺严寿却谨慎得多,沉吟片刻继续问:“你可看清楚了?逃走那人确实是个女子?”
队正十分肯定,点头道:“臣亲眼所见,马匹上那人腰肢松软身形妖娆矮小,绝非男子装扮而成。何况姬妾丢失之后,殿下十分着急,立刻指挥东宫率卫骑马去追,神情紧张不似作伪。想来,应当是他的爱妾没错。”
贺都尉这才缓缓出了一口气,思索少许,沉声说:“…既然太子离营只是为了追踪爱妾,并不妨碍你我的计划,就仍是今晚动手。”
他声音低沉,轻声道:“吩咐突厥人,务必避开太子免得节外生枝。今夜你我,只为诛杀陈继良一人。”
与此同时,三百东宫率卫跟随在太子身后,借由追踪太子爱妾的名头,迅速地从大营中离开。
营地所在的山坡前方,有一处狭长的荒沟。
那荒沟地势低洼,又生有半人高的长草,在夜色中十分昏暗。太子早已带人骑行到此,此时领着三百余名率卫,三百余匹战马排成长列,在这沟中静悄悄地看着远方的山坡。
泰安一身劲装胡服,轻纱覆面,也静静地站在太子的身边。
“别着急。”太子像是听到她心中疑问,不待她问出声便轻声答她,“这里视角极好,若是大营中有风吹草动,第一时间便能知晓。”
泰安握住他的手臂,轻轻摇头:“分明都是我大燕将领,为了夺权,却对同胞下手,实在不能不让人心寒。”
太子感同身受,反手握住她的手。
脚下的地面微微震动,像是能听到轰隆的马蹄声。
太子眯起眼睛,看见远方渐渐扬起黄尘滚滚,一点一点朝那精兵驻守的军营逼近。
第58章 军营
陈继良酣睡之中, 被亲卫冲入营帐中救出。
他人尚未完全清醒,眼睛微微睁开,才发现四周火光闪烁黄沙漫天, 伴随着马蹄和嘶吼的声音响彻云霄。
“将军,突厥铁骑打来了!”他的亲卫乃是陈府旧将,跟随他身边多年, 从未上过战场,此时神色惶惶。
陈继良举目四望,茫茫然一片, 二十余位陈府旧将同样茫然地簇拥在他的身侧,耳畔传来兵器相接的声音,却不知敌人身在何方, 此时又当如何迎战。
陈继良却在此时突然间冷静下来,环顾四周,一把从腰间抽出佩刀喝道:“上马!”
陈继良的座驾便在营帐旁, 可二十余位亲卫又哪里来的马匹?只能步兵列队,排成方阵聚在他身边,迎着黄沙朝营外跑去。
陈继良人在马上, 脑中却渐渐清醒。
今夜驻扎代州城外,本该由贺都尉带兵负责巡营,怎么突厥兵已杀入营中, 他却没有听到一星半点军号提醒?
除非, 突厥只是一队散兵前来偷袭, 人数不多所以未能被及时发现。
可突厥若是深夜偷袭, 断无可能一举灭掉七万精兵大军。如此速战速决的偷袭,唯有两种可能的目的。
抢夺粮草,或者诛杀主将。
粮草是否保得住,陈继良并不在意。代州富庶,他只为了保命,逃往城中自然平安!
至于诛杀主将,更是与他无关。突厥来此,砍了当朝太子自然比砍了他这个副将有面子。有太子殿下在前吸引火力,他也能安然无虞。
前方隐约可见灯火摇曳,便是不远处的代州城。
旁人骂他贪生怕死,他半点不在乎。若是命没了,要那声名又有何用?加官进爵赏金赐银,最终还不是由他那逆天弑父的兄长享用了?
陈继良冷冷想着,右臂用力,猛地带了马头调转方向:“识时务者为俊杰,听我号令,全力朝城中前进!”
此时摸不准情况,理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陈继良瞅准方位目标明确,高举马鞭狠狠落下,朝代州城外一路狂奔。
他穿过一个个青灰色的营帐,仿佛处处都鬼影幢幢,处处都刀光剑影,痛呼和尖叫仿佛就发生在不远的地方。
陈继良咬牙,接连越过两道拦起的黑色栅栏,眼看便要从这四面楚歌的军营中逃出生天。
一道拦马索,恰好布在他奔逃去代州城的方向,结结实实将他□□的战马绊倒在地。
陈继良全副注意力都在马匹上,战马嘶吼倒下的那瞬立刻反应过来,侧身一滚从马上翻下,又被身后一路小跑的亲卫接住,并未受重伤。
只是,当他从晕头转向中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却发现一队百余人的突厥轻骑,端端正正站在他的面前。
为首的突厥将领,一条黑色的长辫挂在脑后,额前束着白色的布条,手上握着一柄赤金弯刀,冲着陈继良咧嘴一笑,开口便是标准的汉话:“天降大礼,我哥舒海却之不恭。陈二公子,久仰大名!”
而营帐之中,贺严寿和张水武两人面色紧张,麾下军将无一人入睡,七万精兵手持盾牌弓/弩严阵以待。
“当真无事?”张水武到底年轻,有些沉不住气,出声问道,“突厥人会不会顺杆子往上爬,借此机会抢我粮草?”
贺严寿比他沉稳许多,摇头道:“放心。突厥大将哥舒海一向为人谨慎,他游兵最多不过两千余人,又怎会有胆量攻入我军营中?”
他放出消息给哥舒海,凭借的不过是互惠互利的那点默契。
陈克令与突厥为敌二十年,是无数突厥兵将心中恨敬交加的战神,如今哥舒海捉了陈克令的二公子回去复命,自然可以在颉利可汗面前揽上一个大功,从此声望鹊起。
而贺严寿和张水武又可以借此机会,除去一直在军中揽权、且声威甚重的陈继良。
双方利益相关,自然极快达成一致。可是彼此之间防备丝毫不减。
贺严寿提防着哥舒海趁势攻入营帐抢夺粮草,入夜之后便部下步兵方阵,不敢掉以轻心。
而哥舒海提防贺严寿和张水武设计诱他来此瓮中捉鳖,更是只敢携散骑在营外逡巡,不敢踏入营帐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