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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灵 金推完结+番外 (touchinghk)


  铺天盖地的声音浪潮一般传来,分不清哪些是他身边的亲卫,哪些又是混入宫中的敌人。耳畔仍有纸箭呼啸而过的声音,皇帝本能地抱头躲避,冲着亲卫怒吼道:“无论是何妖孽,放箭!”
  像是时光倒流,回到了多年前的兵变前夜,他骑着高头大马,看着清凉殿前的李彦秀在雨中挣扎,却被他射出的火箭击中了臂膀。
  皇帝目不能视,仓惶间举起腰间金刀自保。他身边的侍卫投鼠忌器不敢放箭,意欲靠近,却被皇帝挥舞得虎虎生威的金刀一一逼退。
  耳畔尽是风声呜咽,像是只身匹马陷入了包围。定王连连后退,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避无可避。
  白色的纸箭再度袭来,流矢一样狠狠戳入了皇帝的眼眶。
  只是一瞬间的错步,他仰头朝后,身上黑冕朱旒,带着腰间尚不及解下的玉佩,直直地坠入身后的太液池中。
  一代代君主帝王,在红墙碧瓦的深宫中如同遭受了不可解的诅咒。
  李崇佑起兵逼宫,却被自己的儿子李彦秀拉下了金銮宝座。李彦秀黄袍加身,却死在了清凉殿的金柱之下。
  曾目睹李彦秀惨死的定王卢启,却在短短数年之后,一般无二地死在了……同样的纸箭身下。
  站在岸上的侍卫面面相觑,一片混乱的宫闱中,却是裴老淑人怀中抱着五岁的太子,定海神针一样站了出来。
  一头珠翠的贵妃不知何时双目圆睁,血流满面地倒在了石桌前。宫妃命妇们哀切一片,婉转低泣,裴老淑人却与陈克令的夫人对视一眼,默契地颔首,
  “圣人驾崩,贵妃不堪哀痛触壁殒命,国不可一日无主,合该太子登基继位,设辅政大臣。”她苍松翠柏般冷静道来,又低下头,将怀中太子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殿下,您说是不是?”
  五岁的太子如惊弓之鸟,瑟缩在裴老淑人的怀中点头。
  提前拟好的诏书盖上玺章,同属清流一党的朝臣随着裴县之一跃成为辅政太傅而得道升天,把持朝堂。
  而陈克令,得回了兵权。
  一切都如陈裴二人计划中般进行,只除了一点——那本本该于宫变之后焚烧销毁的《圣祖训》,不见了。
  裴老淑人一脸懊恼,怀中抱着经历宫变之后力竭睡去的裴安素:“当时情形危急,我既要制住太子,又要诛杀贵妃,哪里顾得上安素跑去哪里。局势稳定之后,还当她必是活不成了,哪知又在石桌下找到了缩成一团的她。”
  孩子毫发无伤,可怀中抱着的那本《圣祖训》却不见了踪影。
  裴县之眼中精光闪过,沉吟片刻,淡淡地说:“无妨……上次便是这样。这次想必故技重施,只怕是陈家,又起了什么别的心思罢。”
  可偏生隔了两日,已是大司马的陈克令亲赴裴府,口口声声问裴县之要那本《圣祖训》:“已是商议过的,用过即焚以防万一,怎生你欲一人独吞,非君子所为?”
  不信任的隔阂一旦埋下,便再也没有消解的可能。
  清流一党与大司马的对峙,在其后的十年之间日益严重。
  有礼部官员上奏:“贵妃在时曾留口谕,欲册裴氏女为太子妃……”
  隔年清明,定王留下的太子便一口汤团未咽下去,缠绵两日夭亡。
  十年时间,接连三位与裴家女儿年龄相仿的幼主继位,尽皆死于非命。
  裴县之便是再蠢,也已看出陈克令贼心不死。他强兵立国,手中权势日益滔天,若非清流一党把持朝政,怕是早已扯破最后那层遮羞的面巾。
  “当日与虎谋皮实非我所愿。我为人臣,合该忠贞为国,自始至终都无覆灭卢燕之意。只是如今定王嫡脉早已死尽,中宗血亲也无一人残余,只有追溯到高祖血脉,才有几个尚在人世的玄孙旁支。”裴县之轻叹一声,“……他既不愿让裴氏女子入宫为后,便只能择一能让陈氏女入宫为后的新主。如今之计,若想稳住陈克令,怕是只有选个能娶陈家女儿的皇帝……”
  裴老淑人闻言诧异,挑起眉毛道:“陈家嫡女皆已过豆蔻,又从哪里去找能娶她的新皇帝?倘若陈家真成了皇帝的外家,难道我们裴家便坐以待毙不成?”
  人选,当真是有的。
  非但有,还比想象之中完美许多。
  洛阳城外,有一姓卢的木匠,偏安一隅衣食无忧,祖上乃是高祖的亲孙,是正正宗宗卢燕的血脉。
  “我去见过。”裴县之缓缓开口,“面庞清秀,目光却不清明,听闻我来意之后,目露狂喜,足见野心。再令他引荐家人,推三阻四,可见其忘恩负义。最适合做他陈克令的女婿。”
  “最巧的是,那人业已娶妻,靠着丈人的家底起身。又有一子,年满七岁已是开蒙。”裴县之说,“若是他继位,娶陈家女为后,势必杀妻。我们若能将他的儿子护在羽翼之下,立为太子,他日再与安素配为太子妃,何愁不能与陈家再战上数年?”
  洛阳城外的卢木匠父子,还未入京,却已双双成为了陈克令和裴县之斗法,手下的棋子。
  十年岁月世事逼人,亦将曾经满腔热血的太常少卿裴县之,变作了满腹算计的裴太傅。
  幼主驾崩停灵满四十九日,陈克令再度提起立主一事,裴太傅满口坚持,总归要从宗族之中挑选一个与嫡女适龄的孩童继位。
  大司马在朝堂上气得吹胡子瞪眼,接连数天僵持之后,干脆携兵奔至洛阳,领回了一个瑟缩清瘦的木匠,往那金銮殿中的龙椅上一推,引来了满朝哗然。
  胆小猥琐,丢人至极,大字不识,马不能骑。
  却能狠下心来杀妻,愿娶大司马陈克令的嫡次女华珊做皇后。
  太傅裴县之冷眼旁观,任凭陈家杀掉木匠皇帝的嫡妻原配,却在陈家欲对木匠皇帝七岁的儿子下手的时候果断出手,不但保住了他的命,还助他继位太子,一夜之间飞黄腾达。
  木匠做了皇帝,陈家出了皇后,太傅护住了太子。
  看似人人皆大欢喜。
  唯有洛阳那夜,木匠皇帝藏在廊前檐下,看着一根长长的白绫在他结发相伴的妻子颈间缓缓勒紧。
  而木匠的妻子透过檐下花苞半露的昙叶,看到了满面凄惶的瘦弱的儿子,恨意勃发的残魂一缕,从紫胀的口舌间拼命窜出,却附身在檐下的那一株昙花之上,再睁眼时,便是含宣殿雕龙画壁的房梁。
  梁下两只穿着雪白绢袜的小脚轻轻晃荡,一个苍白瘦弱的女子像张轻飘飘的纸片悬在半空,颈间一根长而又长的白绫,口舌紫胀,眼中恨意勃发,似在血泪泣诉:“父亲欲将我许配于这等不忠不义的奸佞小人。父母之命,非我可抗,唯一身清白奉还父母,免我囹圄之中以身伺虎……”
  何必呢?只是因为要嫁给一个人渣,就要去求死吗?
  活着不比什么都重要?你看,这样的人渣她不仅嫁了一次,死了一次,还要死而复生再嫁一次?
  恍惚之中,她仿佛听见了喁喁佛语,似是在点拨,又似是在鼓励。
  无想有想,想非所想,无愿所愿,愿非所愿,无余涅槃而灭度,无度无量而无边。福德不可思量,菩提应教所往。
  爱与恨,都有无边无际的力量。
  弥留之际她迸发恨意,却留下比恨意还要绵久的母爱,让她孤魂一缕飘零世间亦无法离去。
  木匠妻子缓缓睁开眼睛,檐下盛放的昙花悄然败落,而她十指纤纤白皙细嫩,却是陈家养尊处优的嫡次女,当今的皇后。
  丈夫还是同一位,儿子亦是同一位,身份却大不比以往。
  她在偌大的宫墙之中谨慎又周全,与大司马陈克令虚与委蛇,在这四方深宫中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儿子数年成长。
  太傅裴县之护下儿子的命,并有意将嫡幼女裴安素许配给太子做太子妃。
  皇后对裴家心存着万般的感激,直到数年之后,那场选妃的牡丹花筵上,她抬起头来,看见人群之中走来样貌艳丽的裴家幼女,头顶一朵明黄色的牡丹。
  人与人之间,鬼与鬼之间。
  同类与同类之间,只需要一眼,便无所遁形,再无秘密。
  娇艳欲滴的裴安素,低下头来给她请安,眉目和顺,眼神坚定地盯着面前的地面,恪守规矩,没有一丝半点的逾越。
  皇后沉默半晌,喉头却似哽住,再难说出“抬起头来”这样的客套话。
  旁人只当陈家的皇后,不喜欢裴家的太子妃。
  可是皇后却如遭雷击心神恍惚,许久之后才缓过神来,定定地想。
  她认出她来了。
  而她不是人。
  太子妃裴安素……哪里是个十五六岁娇艳欲滴的姑娘?
  分明是抹……面目可憎,青面獠牙的怨魂啊……
  那些年曾在洛阳乡间流传的诡语,那些宫人内侍绘声绘色的秘闻,那前朝公主与驸马之间不可说的点点滴滴……
  冷汗顺着皇后的背脊一点点往上爬,她脸上挂着笑容,嘱咐身边的仆妇将裴安素送出,满心却只想到了一件事。
  她是陈家的皇后,想的却是杀掉身畔这个皇帝。
  那裴安素……又是个什么玩意?裴安素欲嫁给太子卢睿,抱的又是何等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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