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特立独行惯了,总舍不得叫她也忍受一阵子的流言蜚语。
皇后经历过大风浪,单单瞧沈徹的面色就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旋即轻晒一声,倒是对顾温凉改观不少。
第一次见时她还怯弱柔顺,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如今倒是越发的落落大方起来。
“好孩子,快上前来,母后给你备了东西。”
皇后是真的高兴,眼见着沈徹成了婚,她这心里的大石头也算是放下了一块。
顾温凉见沈徹给了一个安心的眼神,也就几步上前去,行走间端庄出众,不卑不亢,就是上头一声不吭审视她的崇晋帝都眼前一亮。
只有这样的女子,才堪堪能配上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老七。
夫君(一更)
皇后给的是一只水头极好的玉镯子, 她拍了拍顾温凉的手,亲自给她戴了上去,“玉养人, 你性子温润, 戴着这玉倒是相得益彰。”
顾温凉瞧着皇后面上的笑意, 弯了眉眼, 行了个礼道:“谢母后赏赐。”
沈徹就在一旁瞧着,面色渐渐和缓下来。终于听到她与自己一般称呼父皇和母后,心底的感动一点一点凝聚,只恨不得能将她融入骨血当中才好。
崇晋帝脸色再不好也不能当着孩子们的面摆出来, 他爽朗一笑, 叫李胜呈出了早早准备好的红宝石头面, 珠子硕大, 异常耀眼, 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顾温凉同样笑着接了。
崇晋帝瞧着小两口琴瑟甚笃的模样,再偏头望身边风华尤胜的皇后,一时之间豪气顿生。
“你皇兄比朕慢了些许,等会子就来了,咱们一家人今日好好在你母后这用顿午膳,你们也别急着出宫了。”
皇后依旧是笑着, 甚至柔柔地望了他一眼, 崇晋帝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陛下, 您身子有恙还是回盘龙殿召太医瞧瞧,不然臣妾心里总是不踏实。”
崇晋帝默了默, 有些尴尬地笑:“前些日子太医瞧过,朕身体无恙,皇后莫要挂心。”
旋即,他也不等皇后说话,就吩咐道:“叫御膳房做多些清淡菜,皇后不能吃重咸重辣的。”
李胜这会子终于笑开了道:“嗻,奴才这就去传话。”
顾温凉第一次见帝后互动,她眼中惊色越见深浓,沈徹不动声色凑到她身侧问:“可要留下来用午膳?”
他这样的场景从小看到大,早就见怪不怪,只是崇晋帝对皇太后的偏袒到底是在他心里留下了一根刺。
这也是皇后后闭门不想见崇晋帝的原因。
当初皇太后怂恿沈慎将沈唯推入水中,险些救不过来,崇晋帝却选择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皇后自那以后就存了不满。
如今皇太后故技重施,使出这样的卑劣手段,崇晋帝还是一个小小的禁足了事,不光是皇后,就是沈徹也寒了心。
偏崇晋帝心里明镜一样还是两头都舍不下,两头都讨不了好。
顾温凉未想帝王家还能有这样温馨的一幕,她偏头眨了眨眼睛,露出两侧娇糯的小梨涡。
“王爷做主便是了。”
沈徹才将开了荤,她一偏头,雪白的脖颈水灵灵晃了他的眼,他眸色幽暗,想起昨日晚上她鼻音浓重哭着求饶,呼吸蓦地有些粗重。
还留下来用什么午膳?
回府好好培养夫妻感情才是正经事!
可怜京都出了名的冷清王爷成了婚才体会到男.女之事的极乐妙趣,可不得心心念念着么?
他轻缓一笑,朝前一步准备拉着自家的王妃走人,可还未开口,就听得沉稳的脚步声。
沈唯才从御书房看完折子出来,心头正是恼怒。
崇晋帝有意将太子之位定下,人选毋庸置疑就是沈唯,平素里除了政事多有考校,还将一些不重要的折子扔给他处理,还净是些无关紧要的唠叨,沈唯看得是越发烦躁。
他一身寒气,见到沈徹与顾温凉才勉强挤出一抹笑意,从袖中摸出一块娟黄色的帕子,里头包裹着一个娟秀的小盒子,沈唯拿在手里多少有些违和。
“诺,我也不会挑什么,这还是秦衣竹挑出来送给你两的。”沈唯话说得直白,到底还是费了心。
顾温凉一愣,旋即迟疑着接过盒子。
“瞧皇兄这样子,喜事也将近了吧?”沈徹目光瞥过她拿在手里的小方盒,压低了声音道。
沈唯扯了扯嘴角,面色有些复杂。
“八字没一撇的事。”
顾温凉知晓前世的事,心里有个底,沈徹却十分惊奇,原就是随口打趣一句,沈唯居然还颇为认真地回了。
沈唯嘴里的八字还没一撇就是事已有定数,八九不离十了。
这么一想,他这个向来毒舌的皇兄竟看上了秦衣竹?
上头的崇晋帝见了,心头大慰,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些什么,可他们兄弟和睦一如从前,没有比这再好的事了。
崇晋帝心头的愧疚之感顿时淡了许多。
生为帝王,漠然无情,自然不会因为一名不经传的小小贵女而对生母严加惩戒,哪怕大将军多有不满,他也一直按中不发,心里没有觉得半分不妥。
可真正叫他心里不是滋味的却是沈徹与沈唯两兄弟的不和传言,他自然不会选择空穴来风的传言,可他自己亲眼所见的场景证实了这个传言。
而皇后对他的态度一天天也越见疏离,夫妻同床共枕二十年,她向来是眼底揉不得沙子,眼底的失望寒凉一点儿也不掩饰,明明白白露出来给他看。
崇晋帝朗笑出声道:“既然都来了,便传膳吧。”
等沈徹和顾温凉回府之时,马车后头还跟着一溜儿的赏赐,多是绫罗锦缎和人参之类女子喜欢的玩意。
顾温凉坐在马车里才堪堪放松了精神,她半倚在沈徹怀中,一股子薄荷的清冽香气侵入鼻腔,她扯着沈徹的衣袖,手里把玩着沈唯送的那对玉瓷人娃娃道:“王爷,沈唯好似在追衣竹。”
沈徹原本半眯着凤眸,听了她的话,从鼻间嗯了一声。
顾温凉身子困倦得很,精神却挺好。
她扯了扯他的衣袖道:“那王爷说我们日后该送什么的好?”
沈徹眸子微睁,瞧她苦恼的神情哭笑不得,这还没个准信的事她倒是惦记上送礼了。
听不惯她润泽的樱唇里一口一个王爷,沈徹深深吻了下去,带着无尽的缱绻,力道凶猛得叫人招架不住,她强忍着不哼出声来,面色红得像是抹了上好的胭脂水粉。
“温凉,我们成婚了。”他捧了顾温凉的小脸一字一句强调。
顾温凉低垂了眸子,马车经过一条闹市,她怕听不清他说话支起身子认真地望着他。
“你该唤我一声夫君。”
沈徹声音有些暗哑,黝黑的眸子里光亮陡然极盛,他等了这声夫君太久,等到心都发疼了。
顾温凉不料他竟是说这个,温润的杏眸如同含了水一般,躲躲闪闪不敢直视沈徹的眸子。
前世她嫁给卫彬后也从未唤过一声夫君,就是新婚那会,往往也只是公事公办叫国公爷。
“乖,叫了夫君等会子就带你去集市逛逛。”沈徹近乎诱哄道。
顾温凉将手中捂得有些温热的一只瓷玉娃娃放在他宽厚的手心里。
“那便去调香馆瞧瞧吧。”
“夫君。”
她声音娇且柔,沈徹喉结上下滚动一圈,突然后悔自己的提议了。
就该早些回府的。
欺负(二更)
片刻后, 京都最大的闹市巷尾,顾温凉一身浆红色罗裙,乌发雪肤眉目温婉如画, 沈徹高了她大半截, 瞧了她半晌, 而后皱着眉头将早先备好的面纱拿出来。
“戴上。”
顾温凉挑眉不解, 道:“王爷,闹市不比府里,戴面纱恐太过惹人注目?”
大津民风尚算开放,家风极严的大户人家才会在会客时叫自家的小姐戴上面纱, 以免被外人冲撞, 可平素里都是以面示人的。
沈徹深深皱眉, 再望向才到自己胸口位置的顾温凉, 闷闷道:“戴上, 免得被那些混小子看了去。”
顾温凉一愣,旋即莞尔,她悄悄扯了沈徹一边的广袖,道:“早前还未发现你这般爱吃味呢。”
沈徹瞥过她带笑的面容,在两侧的小梨涡上顿了顿,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
哪里没有吃味?自从心里有了她, 时时都在提心吊胆, 但凡接近了她的人都叫他心里响起警钟。
不过如今, 也没必要叫她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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