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午膳就被端上来了,目前陆远还需要顾初宁喂,顾初宁很熟悉陆远的饮食习惯,因此简直是信手拈来一般照顾陆远。
珊瑚瞧见顾初宁极为熟稔的给陆远夹菜,不由得同珍珠会心一笑,妥了,有了姑爷这伤,俩人的感情是迅速升温啊。
吃完午膳就是歇午觉,陆远也舍不得顾初宁这么累,离了公文的烦扰,陆远同顾初宁一起闲话。
午后阳光温热,疏影横斜,穿珠帘随着清风拂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顾初宁挑拣着案几上的衣裳料子,她翻来翻去:“这衣料倒是齐全的很,有蜀锦、浣花锦、广绫、杭绸等等,你喜欢哪种式样?”
陆远也不大晓得这些料子间的差异,就道:“随便你选吧,总之是你帮我做的就成。”
现在正是闲下来的时候,陆远就想着叫顾初宁帮他缝件袍子,顾初宁二话没说就应了,现在就拉着他讨论式样。
最怕的就是说都可以,这可怎么选,顾初宁不由得蹙了眉。
她想着给陆远缝件直缀,直缀好做,就算是她的手艺也是能做的,现在又是恰当的时节,当真是正正好。
想了想,她又道:“那你想要什么花纹?”她絮絮叨叨的自己说了起来:“我瞧着祥云纹就挺好,寻常又寓意好,但有些太寻常了,竹叶纹如何,新鲜又青葱,”她说着已经肯定了起来:“不错,就竹叶纹了,”她觉得这竹叶纹特别衬陆远,尤其能衬出他的那股少年气。
陆远失笑,合着话都让你说了,让他来选做什么,不过也无所谓,只要她喜欢就好。
显然顾初宁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又拉过陆远说起衣裳的颜色:“这回你选,你喜欢什么颜色?”
说是让陆远选,但顾初宁还是滔滔不绝的说着:“要我看呐,你穿着月色、象牙白的衣裳都好看,斯文俊秀,”她想了想又道:“但你穿玄色、墨色、玄青色也好看,稳重的很,”她说着就拧了眉头,这可真是难选。
陆远听顾初宁这般说不由得笑了一下,他此时也知道了在顾初宁心里,他穿什么都好看,他的心情很是愉悦:“那你做俩件就好了。”
顾初宁的眼睛一亮:“好主意,我竟忘了这一茬,”她说着笑着看着陆远。
她扯过一匹布:“那就这个竹叶青吧,我帮你缝件外袍。”
陆远无奈道:“这不是月白色,你怎么扯错了。”
顾初宁此时才发现她刚才太兴奋了,竟然拿错了布匹,连连扶额,然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惊喜道:“你能看见了?”
陆远一愣,他睁着眼仔细打量:“方才确实是看见了一眼,可现在又瞧不见了,兴许就那一瞬间。”
顾初宁难掩失望,但她还是安慰陆远:“既然能瞧见一会儿了,那说明很快就要好了,你放心,我一直在你身边照顾你。”
陆远点点头,外头就有小丫鬟喊顾初宁过去,说是庶务有些要交对牌的,顾初宁匆匆就出去了。
房里,陆远闭了闭眼睛,然后又重新睁开,他看着小榻上各种各样的布匹,颜色和花纹都是那样的清晰,他真的能看见了。
没错,方才他下意识就骗了顾初宁,在他眼睛伤了的这段时间,顾初宁几乎是寸步不离的照顾他,俩人时刻都处在一起,他太过喜欢这样的感觉,以至于不想告诉顾初宁真相。
陆远想,他就再骗顾初宁几天,等俩人的关系更进一步再说。
…
这一天早上,顾初宁坐在奁台前由着珊瑚打扮,她还有些睡眼惺忪。
珊瑚手法细腻,她轻轻地给顾初宁上妆,使顾初宁本就绝色的容颜越发的精致皎白,一颦一笑都动人心魄。
陆远则是坐在一旁,静静地瞧着铜镜里的人。
顾初宁有些无奈,陆远现在时时都在她身边,就连她梳妆都守在一旁,可他眼睛又坏了,根本看不见,还看的这般认真。
眼看着就要梳妆完了,顾初宁懒洋洋的瞧着镜中的自己和陆远的半侧脸,无奈问道:“你当真要去晚上的庙会?”
庙会每月都有,这回又到时间了,庙会着实是热闹,可是人也非常的多,一不留神就会磕着绊着,寻常人都会有危险,更何况是眼睛瞧不见的陆远。
顾初宁就道:“庙会虽然有趣,但咱们之前也去过,不如今儿晚上咱们还是待在屋里吧,我给你念书,上回那本治水的书还没念完呢。”
虽然那本书念得她头都大了,但那也好过在外头闲逛,这可很是危险的。
陆远却道:“妧妧,正因为庙会上人多,那些在暗地里的贼人才不敢出手,也更安全,再者说了,到时候你一直牵着我,程临再待着随侍在旁边跟着,更是一丝危险都没有。”
顾初宁促狭道:“这样的好日子,程大人愿意跟着咱们?他自己也得想松快松快吧。”
陆远笑道:“程临会愿意的。”
外间廊庑下隐隐传来程临的声音:“夫人,属下愿意,您和大人放心去玩儿。”
顾初宁:“……”好吧,既然如此,那也只能去了。
…
夜市里早已经张灯结彩了,到处都是摊贩,花灯掩映,照的几乎如白昼一般,一旁的湖水也熠熠发光。
往来的小娘子和公子们手里都拿着花灯和小吃,互相对望,浅浅而笑,当真是感情最美的模样。
顾初宁则是稳稳的牵着陆远,他现在眼睛看不见,可是一等一的重要,她一刻也不敢分心。
顾初宁拽着陆远去向一旁的小吃街:“我瞧着这里的小吃都颇好吃,不如咱们尝尝?”这庙会还是她重生以后随着宋芷来过几次,因此也算是熟悉了些。
陆远握紧了顾初宁的手,乖巧的点头:“好,我都听你的。”
顾初宁一处小摊捡一些小吃,程临兜了满手,顾初宁则是喂着陆远吃,她小声的嘀咕:“你又看不见,唉,你当心些,这糕点才出锅,还有些烫呢。”
陆远心里暗道,我不只能看见,还能清晰的看见你微微皱起的鼻子,弯弯的桃花眼,能看见你面上的每一个表情。
待用完了这些糕点,俩人顺着人流往前走,听说前面要放烟花了,漂亮的紧,人们都想事前占据一个好位置。
陆远虽然看不见,但也表达了他想占据一个好位子的想法,照他来说,得让顾初宁看的舒服些。
顺着人流走,顾初宁就发现人们又戴上了面具,花灯闪烁,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妙。
顾初宁跟陆远描述现在的情景,不掩羡慕之意,她些微有些遗憾:“若是你能看见就好了,咱们两个一起看。”
陆远心有所动,他忽然停下来,然后叫住了程临,接着程临就和变戏法一样的拿出了两个面具,这面具很显然是一男一女的模样,顾初宁眼尖的发现这面具和她先前的面具几乎一模一样,都是花瓣一样的模样,串以长长的珠链,叮当碰撞,好看的紧。
顾初宁立刻就接了过来,然后戴在了脸上,她又要陆远弯下腰,然后给陆远戴上,末了心满意足的道:“好了,咱们也走吧。”
最后,顾初宁和陆远还是没占据到一个好位子,俩人包了一个画舫,干脆在河上赏景,这样也更清晰自在些。
宽阔的水面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画舫,每个画舫上都是精致的花灯,映的这整条河都像是点了灯一样,远远望过去,连绵不绝的点点星光。
顾初宁站在画舫外面,不由得惊呼出声,这还是她头一次坐画舫,这当真是好看。
她站在船围里面看来看去,新鲜的紧,珊瑚和珍珠也跟着守在一旁,齐齐惊叹。
珍珠就同顾初宁说起来一项习俗,原来京城里每到这样的时节,那些公子们就会给心悦的小娘子们簪花,什么牡丹花、芍药、月季花、栀子花等等,随意挑他喜欢的。
若是姑娘接受并且簪在了头上,那就表示她也对簪花的公子有这样的心思,这也是促进男女之间关系的好法子。
顾初宁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说话,她细细的回想起了以前的庙会,的确有一些姑娘头上是簪了花儿的,但她当时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珊瑚吸了一口气:“这京城的人果然不一样,什么样的点子都想的到,不过这法子确实是好,浪漫的很呢。”
顾初宁也跟着笑的点了点头,她接着就发现陆远不见了。
原本陆远同她一起在甲板上,可眼下陆远却不在,难不成是进画舫里头了,顾初宁想。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画舫檐顶上挑着的花灯渐次熄灭,顾初宁微惊,然后回过头去。
紧接着,檐顶上挑着的细绢褚纱花灯又渐次明亮,映亮了这一方世界,花灯下坠着的排穗随风微动,透出细细的光纹。
在这样明明灭灭的灯光里,陆远缓步而出,他还戴着方才的面具,手里则是拿着一串素馨花。
暗红色的明灭光影下,陆远拿着手中的素馨花,然后细细地簪在顾初宁的发髻里。
一地流光溢彩下,陆远的手指修长,下颌的弧线流畅,俊秀的不像话。
顾初宁接着才反应过来,陆远这是在给她簪花?而且这簪花都是给喜欢的姑娘,她是她喜欢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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