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看了看她手里的公文,最后还是没有说话,她要看便看吧。
顾初宁翻开了扉页,头皮都要发麻了,这里头的字她都认识,可是组合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她有些钦佩陆远竟能读下去。
可眼下都拿到手里来了,她也不好再退回去,顾初宁只能装作认真的模样读书。
陆远用余光扫了一下顾初宁,她眉头紧锁,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差点没将他逗笑,接着他就认真读自己的书去了。
这边顾初宁越读眼皮越沉,渐渐的就要合上了,她觉得好像回到了在济宁侯上家学的时候,上面的夫子在讲书,她就困了,眼下陆远就是那个夫子。
昏昏沉沉的,顾初宁终是睡着了,她的头一点一点的,像是小鸡啄米一般。
从陆远的角度看过去,就是软嫩的她一沉一沉,双眸紧阖,可爱极了。
陆远无奈的抽下了她手里的书,然后把她的头搬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好叫她睡得舒服一些,顾初宁靠上了陆远的肩头,果然睡得更沉了。
顾初宁的呼吸均匀,睫毛像团扇一般纤长,皮肤细白娇嫩,陆远觉得他的身子有些僵,温香软玉在怀,他却要做个活和尚,陆远觉得他简直是在折磨自己。
这边顾初宁似乎是梦到了什么,她猛地就睁开了眼,然后就发现自己以一个极暧昧的姿势睡在陆远的怀里,头甚至靠在陆远的颈窝,若是叫外人瞧见了,指不定以为他在抱着她。
顾初宁陡然就清醒了,她连忙从陆远的身上起来,然后往后退去,可她太过着急了,竟忘了小榻后头有个尖锐的角儿,她的腰身猛地撞到了角上,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陆远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发生了这么多事,如今脸色苍白,眼中带泪,好不可怜。
顾初宁觉得现在的情况十分尴尬,她无力的解释:“我方才是睡得糊涂了,”她想直起腰来,却痛呼出声儿。
陆远皱了眉,他连忙凑到了顾初宁身边:“腰怎么了,没事吧。”
顾初宁可怜巴巴的道:“我……不能动了。”
陆远听了心中一紧,他抱住顾初宁,然后掀开了她的上衣,雪白的肌肤上果然有一块淤青,是方才被撞得。
陆远用手帮她轻揉了揉:“现在还好吗,我叫丫鬟来帮你抹药。”
平日里他们两个读书的时候,屋里面都是不留人的,为了安静。
顾初宁觉得舒缓了些,她的声音中犹带着些哭音儿:“好多了。”
陆远松了一口气,下一刻,他才意识到他的手竟然触碰到了她的腰,手下的肌肤细腻如新雪,没有一丝瑕疵,也滑腻的很。
这……是她的肌肤,陆远觉得他的身子瞬间就热了起来。
顾初宁也发现不妥了,她现在已然能动弹了,连忙起身,脸色红红地道:“你去叫丫鬟们来吧。”
陆远“嗯”了一声,他的手不舍的离开了顾初宁的肌肤,只不过方才手上滑腻的感觉犹在,他发现她的脸也红了,似乎是在害羞。
直到叫了丫鬟,陆远还在想,她是不是对他也有些不一样了,至少现在她会为他而害羞了,不再只把他当成以前的陆远了,现在的他对她来说是不是也算是一个陌生的男子了呢?
屋里面,顾初宁把脸捂在了软枕上,她不时地想起方才的那一幕,然后闭上了眼睛。
…
京城里又有人要过寿了,是礼部郎中的母亲,过的是六十岁大寿,喜庆的很。
这回是顾初宁和陆远成婚以来第一次一起去参加宴会,虽然俩人一个在前院,一个在后院,但也算是共同的第一次。
珊瑚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帮着顾初宁打扮,选了一件桃花云雾的对襟襟子,樱色的湘裙,穿在身上显得十分的漂亮。
陆远微楞,然后牵了她的手,一起走到了影壁处,到了影壁,顾初宁则是跟着郑氏和孟氏一起了,女眷们和男宾甚少碰面。
郑氏知道新婚夫妇一向恩爱,就取笑道:“四弟,你放心吧,嫂子一定帮你照顾好弟妹。”
陆远拱了拱手:“那就劳烦嫂子了。”
这回要去参加寿宴,就同以往全然不同了,顾初宁不再作为一个小娘子,而是新嫁妇,所以有好些要同郑氏和孟氏学的。
这礼部侍郎的宅子极大,花园假山流水样样齐全,很是漂亮,尤其是院子里还中了不少的桃树,甚得年轻夫人们的喜欢。
到了正厅,先向老夫人贺过寿辰,就是同夫人们一起说话了。
顾初宁作为陆远的妻子,自然是要同官家太太们交往的,这一上午她就用来记住名字了,至于谈话吗,女人之间说的无非是衣裳首饰,再就是胭脂水粉,再深一些的,得交往以后才能说。
一上午下来,顾初宁累的头晕眼花,好不容易才到开戏的时间。
戏台子打在花厅旁边,请了京里有名的戏班子唱戏,咿咿呀呀的不停歇。
可惜顾初宁不大爱听戏,只不过终于能松泛些脑袋,她觉得很舒服,可坐了一会儿,她就有些不舒服,想来是上午喝了太多茶水,顾初宁不得不离了戏台子往更衣处走。
女眷们的更衣处自然是僻静些的,顾初宁收拾完之后在园子里随意逛了逛,戏台子那边不只有戏曲声,还有说话声,一刻也不停,她听的脑子都有些不舒服。
走着走着便来到了一个僻静的花园,顾初宁莫名想起那次她和陆远莫名相遇,然后躲在树后的情形,她方要笑,就听见了一个女子的说话声儿。
顾初宁心惊,她这是又碰上了吗,她怎的这么随意就碰上这种情形,她无奈的站在桃树后,眼下她出去反而叫人难堪,不如躲在树后。
从她这个角度望过去,只能瞧见那女子火红的衣衫,浓艳艳丽,发上满是珠翠,在日光下湛然生辉,只凭着这个背影便觉得艳丽无双。
接着就是一段表白:“你知道的,我喜欢你,喜欢你好几年了,你怎么能娶了她呢?”
顾初宁一听这声音就听出来了,不是杜曼珠是谁,也就是她才能这般艳丽,可她是在向谁表白,顾初宁的心里有了答案,能叫杜曼珠看上的,不是陆远是谁。
陆远声音冷彻:“杜小姐,若是没有旁的事,陆某就先走了。”
杜曼珠跺了跺脚:“陆远,你躲什么躲,你分明知道的,”她接着有些害羞:“我喜欢你这么多年,待你一片赤诚,你竟一点感觉也没有吗,”她说着就满面红晕。
陆远有些不耐烦了:“杜小姐,说话还是要注意些为好,我已然是娶了妻的人了。”
花树下,顾初宁的心莫名一跳,她不由得碰到了些枝叶。
顾初宁想起了回门时宋芷同她说的话,宋芷说陆远是京城中一等一的公子哥,人称玉郎,有数不清的爱慕者,她现在深以为然。
见陆远提起顾初宁来,杜曼珠是满心的嫉妒,她嘲讽道:“她不过是仗着托生了个好人家,若她不是宋芜,你怎么娶她,”她恨恨地道:“她不过是破落户罢了,就算是一朝接回来了,也不是真正的凤凰,如何能比得上我。”
杜曼珠又道:“再者说了,若不是圣上的赐婚,你怎么会娶她!她就是命好。”
如果先前只是不耐烦,陆远现在则有些厌恶了,他刚要拂袖离开,就看见花树下那抹皎白的面容。
陆远忽然笑了下:“妧妧,你怎么还没过来?”
顾初宁的脸瞬间就红了,她不是要故意听这场表白的,现在好了,她只能硬着头皮走出去了。
杜曼珠就见花树下缓缓走出一个人,今天的顾初宁穿的难得的娇艳,再配上她明媚妖艳的容色,与陆远站在一处当真是赏心悦目,杜曼珠觉得她的眼被刺伤了。
顾初宁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她尴尬笑着:“好巧,好巧……”
陆远如常的握住了顾初宁细白的手,他皱了眉道:“你方才又吹风了,手怎么这样凉?”
陆远确实时常这样做,顾初宁下意识道:“没有啊,”她可没撞在风口处。
对面的杜曼珠被气的简直要喷火,她眼见着陆远和顾初宁那副旁若无人的亲密,恨不能上前分开他们俩。
顾初宁才意识到陆远方才是故意的,他是故意要这样做给杜曼珠看的,顾初宁又开始琢磨,看来他确实对杜曼珠无意。
杜曼珠的唇都要被她咬出血来了,她到底是个小娘子,能如此表白也是付出了勇气的,谁想到竟会如此,她冷笑道:“顾初宁,你别得意,你若不是宋芜,哪里有现在的一切。”
顾初宁一愣,接着她就感觉陆远的手环上了她的腰身,很是亲密的姿态。
陆远也是不想再忍耐杜曼珠了,他侧过脸问顾初宁:“杜小姐都当着你的面这般说了,你且要如何。”
顾初宁瞪大了眼睛,她要如何?她也不知道啊……
望着这双水雾蒙蒙的眼睛,陆远到底是心软了,他笑道:“杜小姐,这一切你怕是都想错了。”
“不论她是谁,不管她是不是宋芜,是我求着她嫁给我的,是我求之不得。”
求之不得……这话好像听着就像是他喜欢她一般,顾初宁看着陆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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