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手,快松手!”她一边喊着一边伸手去拉人,但张译成此刻力气太大,有种不将张仪琳掐死绝不松手的架势。
李氏急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女儿,哪一个都是她的心尖子,如今却成了这番不死不休的模样。
张译成挥手用力一推,便将李氏推到了地上,她身后跟着的丫鬟小厮立马上前帮忙,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张译成拖开。
张仪琳伏在地上接连咳嗽,后怕一阵阵传来,她贪婪地呼吸着,就在刚才她真的以为自己会被掐死。
“娘,娘。”发髻早已在挣扎间散开,张仪琳眼泪糊了一脸,也顾不得疼得厉害的脖子,手脚并用爬向了李氏,大喊:“娘,张译成疯了,他疯了,要杀我,你把他关起来。”
张译成被人架到一旁后才清醒过来,一屁股坐到了床上接连喘着粗气,听张仪琳如此说道,又想起身踹她两脚,被旁边的人给钳制住。
“你这个贱人!”
张仪琳浑身一个激灵,瑟缩着躲到了李氏身后,探头骂道:“丢人玩意!”
“都住嘴!”李氏太阳穴上青筋乱跳,“看看你们一个个的都成了什么样子!”
“是她自找的。”张译成双目赤红,面上的血糊了一脸,狰狞可怖,哪还有半分往日那般玉树临风的模样。
叹了口气,李氏向着丫鬟道:“先将小姐带下去,请大夫来瞧瞧。”
张仪琳还想说什么,见张译成看了过来,不甘愿地跟着丫鬟走了,留下李氏在房里小声安抚着张译成。
大夫来的很快,等李氏安从松茂院回来的时候,张仪琳的脖子已经裹上了厚厚地一层纱布。
“大夫,我女儿的伤怎么样了?”李氏着急问道。
方才在将张译成扯开的时候,他好些日子未修剪的指甲在张仪琳脖子上划拉出了几道伤口,李氏还指望着张仪琳能嫁入王府,挣得林修睿的宠爱,若是这身上留了疤,可就不好看了。
大夫一边收拾着药箱一边道:“不是什么大问题,修养几日也就好了。”
“那会留疤吗?”张仪琳抚了抚脖子,忧心地问道。
大夫从箱笼中取出一个瓶子,“老夫这里还有些玉肌膏,待伤口愈合之后日日涂抹便不会留下疤痕,这几日饮食清淡点既可。”
娘俩松了一口气,千恩万谢之后叫丫鬟带着大夫又去了趟松茂院。
待人走后,张仪琳才哭出了声音:“娘,我可怎么办啊?”
李氏望着满脸泪水的张仪琳,伸手替她掩了掩,柔声道:“大夫说了,不会留疤的,你别担心。”
张仪琳抽了抽鼻子:“我不是担心这个,这么久了姨母还不派人来接我,是不是,这事就彻底被张译成搅和了。”
李氏叹了口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对儿女,一个丢了闺誉,一个没了声誉还受了伤,若就这么放弃,她实在心有不甘。
“从小到大我和你爹就把你捧在手心里,想要什么便有什么,只盼着你能嫁入高门,甚至忽略了你哥哥,娘知道你心里委屈,可你也不能找你哥哥撒气啊!”
张仪琳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是他想要杀了我,娘你还帮着他说话!”
李氏顿了顿:“他现下正是心里不好受的时候,你非要去惹他。娘不求别的,只希望你兄妹二人能好好相处,等你将来入了王府,少不得要守望相助。”
张仪琳面色一变,张口道:“可是林家现在连门都不许我们踏入半步,我还怎么入得了王府!”
李氏想了想,眼中精光一闪:“等你好了娘再去递一道帖子,若他们还是如此无情,就别怪我将事情闹大!”
张仪琳有些犹豫:“如此一来,林家岂不是更不待见我了?”
李氏顺了顺她凌乱的发丝,道:“傻孩子,他们见不得你又如何,只要你能抓住林修睿的心,这府中还不是任你说了算。”
“可他……可他并不喜欢我啊!”张仪琳道。
李氏抚了抚鬓间,“你不懂,林修睿现在既无通房也无侍妾,若你能与他行了周公之礼,食髓知味后他必定对你不同。”
张仪琳脸一红,默默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正在二皇子府中侯命的林修睿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给算计上了。
他悄悄打量了一眼高踞主位上的二皇子,躬身道:“属下来迟,还请殿下责罚。”
卫峥抬了抬手:“免了,我今日找你来是有件事吩咐你去做。”
在侍卫回来禀报丁邙不见后,卫峥便知晓事情不好了。
丁邙此人跟在自己身边多年,以卫峥的了解,他是绝对不可能背叛自己的,又加上护卫回禀说城郊小院中除了几滩还未干透的血液,别的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那么丁邙要不是死了便是被人给抓了。
也幸亏他以前很少让丁邙露面,知晓他半只耳朵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只是那三十多个孩子卫峥并不知道丁邙是在哪里抓来的,现在全都不见了,又没将卫尧给弄死,着实有些可惜了。
皇上将这事交给他去查,难保不是对自己起了疑心。
对着林修睿附耳交代一番之后,他道:“父皇给我的时间不多,你尽量办的小心点,别让人瞧出端倪。”
林修睿正了正神色,“是,属下明白。”
莫缨的动作很快,当日便乔装悄悄去了趟临州,将那戏班子给请到了盛京。
京中大大小小的戏班子不少,但所唱曲目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多个,各家听的多了也就腻味了,可这支戏班子不同,所出曲目并未采用前人皆是自己所创,凭着这些新鲜感,不出几日,这名声也就在盛京打响了。
顾怀瑜听得绿枝汇报此事,搁下手中打好了的络子,道:“去将我前些日子抄好的佛经取来,咱们去给祖母请安。”
自与那兄妹二人撕破了脸皮之后,做贼心虚的两人倒是收敛了许多。林修睿每日早出晚归查着二皇子所交代的事,林湘则因伤,日日将自己关在房内,连见面的时间都少了。
寿安院内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虞老夫人正坐在廊下喂着池子里的锦鲤,见顾怀瑜来了,向她招了招手。
顾怀瑜手捧着裁订成册的佛经欠身行礼:“祖母。”
“这拿的什么?”老夫人瞧了一眼问道。
“闲来无事,孙女便抄了本佛经,还请祖母笑纳。”一边说着顾怀瑜一边将手中佛经递了上去。
老夫人翻了翻,见字迹娟秀,半点污浊不染,笑道:“难得你有心了。”
顾怀瑜眼珠子转了转,笑得越发深,往老夫人那边凑了凑,期期艾艾道:“祖母,孙女想求您件事。”
“合着在这等着我呢?”老夫人嗔了她一眼,玩笑道:“拿本佛经便要好处,先说与我听听。”
自顾怀瑜回府,这请安一事不论风雨都不曾落下,人的感情都是在日日相处中磨出来的,如果老夫人前些日子只是对她有所怜悯,时至现在也带了几分真心的疼爱。
顾怀瑜眨了眨眼,讨巧道:“我听说京中最近来了个戏班子,演的曲目新意的很,现在好些府中都请去演了,孙女想着祖母素来爱听曲看戏,便想求了祖母,邀到咱们府上来。”
最近这戏班子在京中颇负盛名,老夫人也是听说过的,她正有心想要邀到府中,遂点了点头:“行吧,依了你。”
下午,老夫人便派人将畅音班请到了府中。
用完了晚膳之后,特意将一家子叫到一起,去了揽翠阁。
林湘身上的伤还未好透,在见到顾怀瑜时有些心虚,在张氏下首的位置,有些坐立难安。
“怎么了?”林修睿手刚一搭上她的手背,见顾怀瑜扯着嘴角看过来,又将手默默移开。
林湘摇了摇头:“没事。”
老夫人端坐最上首,轻咳了两声之后,便命了开始。
揽翠阁中灯火通明,待一曲穆桂英挂帅唱罢之后,真正的好戏便拉开了帷幕。
铿铿锵锵锣鼓乐声奏响,身着戏服的青衣花旦粉墨登场,兰花指捏,水袖翻飞,咿咿呀呀的唱腔想起,嗓音清亮而高亢,字正腔圆韵味十足。
只一句,老夫人便极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戏中所讲,乃是一户富贵人家,老爷与夫人恩爱异常,因子嗣不丰,纳了三房小妾。小妾容貌极佳,已成婚多年的正妻夫人自然是比之不过,但因那老爷与夫人青梅竹马,小妾始终不得宠爱,恰逢夫人再有身孕,便买通了下人在生产之时将真正的小姐偷龙转凤。
假小姐在富贵人家受尽宠爱长大,而真小姐却被几人虐待致死,府中还有一大公子,打小便宠爱着这个假小姐,二人行为亲密,毫不遮掩,人前兄妹相称,人后却是卿卿我我,富家公子一边忧心着自己生出这等龌龊之心,一边却控制不住自己与妹妹亲昵。
看到这里的时候,在场的人皆是心惊,这戏中所演,竟是与自身大部分重合。
林修睿与林湘悄然对视一眼,看向顾怀瑜。
这出戏,可是她去求了老夫人才会安排到府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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