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气氛开始蔓延,蜡烛火苗摇摆了几下之后,房子四周的窗沿都传来了被敲击的声音,然后一股似哭似笑的女声从远处飘来,没一会就仿佛被人捏住了脖子,倏然而止。
林修睿猛地转身将窗户支开,然后又阖上,脑中思绪纷乱,外头依旧一个人都没有,四面的门窗却不时传来被敲打的声音,难道府中真的有什么东西作祟?
“笃笃~笃笃~”一下又一下,林湘“啊”的一声尖叫,将房间内的人吓了老大一跳,“她进来了,她要钻进来了!”
说着,她就往床下跑,连鞋都来不及穿上,绕到床尾就钻了进去。
张仪琳抚了抚双臂,低声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房间冷了起来。”
这期间顾怀瑜一直低着头,仔细地听着那些声音,听得张仪琳如此道,敛去眸中沉思,顺着道:“是啊,是凉了起来。”
张仪琳惊叫一声,一把拉住林修睿的衣服,神色惊恐指着墙角:“那里!那里!”吓得竟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林修睿本想推开她,但下意识朝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后,停下了动作。在张仪琳挪开之后,桌上点着的灯光照到了角落里,高高的四角花几下,有一只死猫,睁着大大的眼睛,瞳孔张的圆圆的,脖间仿佛被什么东西撕裂,鲜血淋漓。
朝露和朝汐已经吓得抱在了一起,两个人抖得似筛糠,牙关敲击出咯咯的声音。
“张垣!”林修睿大喝一声:“将院子封起来,给我查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说着,视线就忍不住往顾怀瑜身上瞟去,不知道为什么,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顾怀瑜。
朝汐忍不住开口问道:“那……小姐……”
老夫人看了一眼床脚,道:“把人弄出来,暂且迁到玉兰苑,这院里的东西谁也不许动!”
张仪琳四下看了看,这才苦着一张脸出声道:“我不敢出去。”
老夫人睨了她一眼,不耐道:“那你就留在这里。”说罢就先领着白嬷嬷走出了大门。
张仪琳侧头四下张望,眼神从一点瞧不出害怕的顾怀瑜身上扫过,见林修睿一走,赶忙跟了上去。
林湘被人从床底拖了出来,面色已经比鬼还可怕,被敲晕了之后由鬟抬到了玉兰苑中,顾怀瑜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有一种对于危险的本能,这件事,有些像冲着她来的。
红玉抚了抚双臂,低声道:“小姐,咱们回去吧。”
一场诡异的闹剧中断过后,不知道府中又有多少人要彻夜难眠。
顾怀瑜带着红玉回了棠梨院,一路上红玉都似受惊的猫一般,瑟缩着脖子,不时打量着黑漆漆的四周,稍有一点动静就吓地发抖,推开门进了房间之后,这种情况才稍好了一些。
绿枝还是没有回来,红玉又在房间内添了几只蜡烛,低声问道:“小姐,您说这世上真的有……那个吗?”
顾怀瑜习惯性的捻了捻指尖,视线落在漆黑的门口:“我倒是希望有。”
红玉诧异地张了张嘴,“您不怕吗?”
“怕,当然怕。”顾怀瑜冷笑道。可是人心,有时候比鬼还可怕。
红玉踌躇许久,低声问道:“小姐,今晚我们是不是真的见鬼了。”
顾怀瑜冷笑一声,道:“你有见到半个鬼影吗?”
“可是,那个敲门的声音我们都听到了啊,白嬷嬷还亲自去看了,外头也没有人,浮香院外头的长廊没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若是有人装神弄鬼,他藏到哪里去了?”想到方才那个阴森森的哭泣声,和莫名烧起的灯笼,墙角的死猫,红玉心里就一阵毛骨悚然。
“或许等绿枝回来后,一切就能见分晓。”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绿枝才避开院子里的眼线,悄然回到了棠梨院,她手中还提着一团白白的东西,上头大团大团的血迹,散发出浓浓的腥臭之味。
顾怀瑜见她无碍,稍松了口气,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绿枝将白布放到了地上,低声道:“奴婢出去后,蹲着身子在门口和窗台下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了此物。”说着她从袖口中掏出一段鱼线,那是一种从蚕体内的丝浆拉成单股晾干而成的丝线,韧性极大,因为太细,倒不容易看出来。
顾怀瑜用手搓了一下,上头似乎还残留着些许油渍,气味与桐油无二。
绿枝接着说:“正在奴婢扯下窗上的细线时,院门口有一个人影忽然闪过,奴婢来不及禀告,就先追了上去,那人绕了几圈之后没发现我,又回了浮香院外,缩在墙角开始捂着嘴哭,被奴婢给敲晕了。从她身上,搜出了这些东西。”
白布包裹内,装着一个碗,里头沾着血迹,碗里有一张帕子,已经被鲜血沁湿,那浓浓的腥味就是从这上头传出。
“人在哪里?”顾怀瑜问道。
绿枝低声回道:“锁到了先前关押巧儿的房内。”
顾怀瑜起身,“确定没有人看见吗?”
“确定。”对于这一点,绿枝还是很有把握的。
可是几人还没走上两步,便被门口一人打断了去路。孙神医又贴上了孙明德那张脸,手里拖了一个硕大的麻袋,毫不费力往房里走来。
“你们回来了。”
顾怀瑜颔首,问道:“师傅这是?”
孙神医扬了扬眉,低声道:“有人抓了个东西,暂放到我这里,就等你回来亲自处理了。”
“什么东西?”顾怀瑜不解。
孙神医拖着麻袋进了门,又吩咐绿枝将门关上,才将麻袋打开,一个浑身被捆的严严实实的男人露了出来,他嘴巴里塞了一团破布,不停的发出呜呜的声音。
顾怀瑜看了一眼满面青紫,脸颊肿的像塞了个鸭蛋似的男人,好半晌才认出来,这人应该是朝云院的护院,只是打过几次照面,与之并无交集。
孙神医坐上了软榻,从手中的带子里又掏出一个包裹,嘭一声丢到桌上,“这是从他身上搜到的,捉到人的时候,他正藏在你院中的墙根下。”
顾怀瑜明了,冷声道:“把他嘴里的东西拿出来。”
红玉上前将那男人口中的破布取出,那人方才被打了一顿,半睁着乌青的眼睛,立刻含糊不清道:“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顾怀瑜坐到一旁,拿起桌上摆着的一支火折子,打开吹了吹:“说说吧,来我的院子干什么?”
那人只是不停的磕头求饶,别的一句话也不多说。
孙神医收回视线,淡声道:“桐油,火绒,火折子,准备的挺全啊。”半夜窝在墙角,还带着这些东西,几乎不用想也知道,是要做什么事。
那人眼中闪过一阵慌乱,可还是不说,只是一个劲的哭求讨饶,扰得人无比心烦。
顾怀瑜似笑非笑看着他,“还真是个忠心的,红玉,将桐油浇到他身上。”
红玉立马会意,取过桌上的桐油兜头淋了上去,然后将火折子吹了吹,作势就要将人点燃。既然想对小姐下手,红玉做起这些来简直没有一丝犹豫。
那人吓了好大一跳,眼睛被油糊的睁不开,听到脚步声靠近,立马哆哆嗦嗦趴到了地上:“奴才说,奴才全都招!只求小姐饶了奴才。”
第104章
整个事情从表面上看起来非常简单,作为朝云院最末等的护卫,赵全的月银并不是很多,因为长得有些不大好看也一直未讨媳妇,每月轮休之时极其喜爱去喝花酒。
直到一个月前不慎染了病,花光了所有积蓄也不够,他不想死,借遍了所有人也不见好,还在外头欠下许多银子。
恰巧他当值那天,张氏神志不清又疯了起来,将首饰带了满头满身,就要冲出院子,丫鬟婆子们将人拉走后,掉下了一支金簪,赵全鬼使神差的将它昧了下来,悄悄拿去解了燃眉之急。
可病症不好,这个无底洞他就没办法填上去,发了一次意外之财后,他便打上了张氏首饰的主意。张氏久病,院中下人早已经松懈,这倒是方便了赵全,在偷拿了一次没有被人发现后,他胆子便大了起来。
一回生二回熟,从一开始的心惊胆战到后来的稀松平常,这期间他偷拿了不少,直到张氏死之前那次,他被张仪琳抓了个正着。偷盗主母首饰可是重罪,张仪琳捏了他的把柄,又用数额庞大的银子利诱,赵全心志本就不坚,想也没有多想,便应了下来。
“县主,奴才句句属实,没有半句虚言,一切都是张姨娘吩咐的,她还说,以后府中都是世子说了算,我若是助她成为少夫人,日后少不了奴才的好处。”
顾怀瑜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眼赵全,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放火烧院子,这事可以算得上张仪琳唯一算计成功的一次,依着她的脑子,想要故技重施也很正常。
只是,为什么呢?在利益上,自己与她并没有纠葛,她这么做的好处是什么?
飞快的扫了一眼孙神医记录好的供状,吩咐绿枝逮着他的手按上了指印。
赵全紧张道:“县主,您放过我吧!奴才已经命不久矣,一时间鬼迷心窍才犯下如此大罪,求县主可怜可怜奴才,若您不信,奴才可拼死与张姨娘对质,只求县主能放奴才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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