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族大公子正笑意盈盈地站在鱼塘边等候,一身水蓝薄绸长袍,更衬得翩翩公子如陌上之玉。
傅烨理缓步走到江浩然面前,有礼道:“江大公子费心!这座宅院,我无一处不喜。”
江浩然拱手道:“烨理祖叔,今后便在掠云湖畔赏花望月,闲时更可上云荡山散步观景,说不定在溪边偶遇佳人,谈谈说说,岂不写意?”
傅烨理素来清高持重,如今却因为心中秘事被年轻人调侃揶揄,皱纹斑驳的脸上竟浮起一丝孩童般的羞涩之意。
江浩然哈哈大笑,“烨理祖叔,一个多月前我和风族女儿向你许下的承诺,定会一步步实现,不过就需烨理祖叔极力配合。”
傅烨理略带紧张,深吸口气,才问:“如何配合?”
江浩然笑得酒窝越发深邃,“今日便要烨理祖叔跟我在这座宅院里饮酒叙事,把你当年和醉蓝祖姑闹矛盾的那晚情形,详详细细、一丝不拉地向我叙说一遍,如此我和风族女儿才好帮你!”
那晚的事,虽发生在四十三年前,傅烨理却深刻在心,历历在目,一日不曾忘怀。
如今水族大公子帮他建好新宅,又被他引出了旧日愁肠,傅烨理竟是心绪不能宁静,当场便道:“甚好!浩然,今日你我不醉不归!”
江浩然见他答应得如此爽快,心中一喜,道:“烨理祖叔,就算喝醉了,你也不用回你曲夷山的旧宅,今晚便在这座新宅院歇下,不是更好?”
傅烨理环望四周,也觉惬意,“也好,今日就听你水族大公子的!”
江浩然做了个潇洒的邀请手势,将傅烨理请进了宅院一间幽静清凉的茶室。
傅烨理刚一迈进,一股醉人的酒香袭来,而这股子酒香,竟和他四十三年的那晚记忆重叠了。
他心中一动,“浩然,你今日竟然准备了‘舞红醉’!品味此酒,如同看美人舞,不消片刻,酒不醉人人自醉!”
江浩然洒然一笑,“烨理祖叔,既然要让你回忆当年的往事,又怎能不备下当年之酒?”
傅烨理一愣,他原本就是十分聪悟之人,立刻觉得蹊跷,便问:“浩然,四十三年前那么久远的事,你又怎会知悉详情?知道我那晚喝的是哪种酒?”
江浩然剑眉微扬,面上笑意不减,“烨理祖叔,那晚你和十几个公子在一起,我只需有心向祖叔们打听,又怎会不知烨理祖叔喝的是哪种酒?”
傅烨理缓缓颔首,叹道:“是啊,那晚,我正是和一众公子一同饮酒观舞。却不知,竟会被这‘舞红醉’耽误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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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羽恩没乘飞船,翩然移步,十五分钟后便来到了云荡山脚那条流光溢彩的浅溪畔。
她静悄地踏着彩色石块,来到明亮的黄色木屋前,见门口挂着水晶风铃,随着夏日山涧的柔风响起清脆的铃声,好似谱写着一首清辞丽曲。
她抬起纤纤素手,将风铃摇荡出另一种舒缓的节奏,煞是动听。
轻盈的脚步声传来,木屋门一开,白醉蓝那不被年月洗褪的姣好容颜便展露在白羽恩的眼前。
穿水青色绸纱长袍的女子看到白羽恩,似乎并不讶异,眸色明澈,容色平静,淡淡道:“卓龙王妃族事繁忙,昨日刚从潜龙岛归来,今日倒有闲暇来看望我这个祖姑。”
说话间,已把白羽恩让进小木屋。
白羽恩环顾一圈,见木屋面积不大,然洁净异常,光色明亮,四处的摆设也处处透着风雅怡人,心中甚是欢喜。
她嘴角一弯,笑得清浅淡然,“明明是我的亲祖姑,又何须给我戴什么高帽子?又明明知道我为何而来,又何须拒我于千里之外?”
每每见到白醉蓝,白羽恩竟是少了些礼数,多了份随性自在。
正因为这份洒脱飘逸的气质,倒十分合了白醉蓝的心意,越看她越像当年的自己。
白醉蓝不禁轻哼一声,也道出了心里话,“小丫头,怎会生出这份可笑心思,白白地花了那许多精神,为那人在掠云湖畔造了一幢新宅。四十三年的时光都改变不了的事,难道会因为住得近了些就能改变?”
白羽恩一听到“四十三”这个数字,星眸更是闪亮,“祖姑,住宅的靠近当然不能改变什么,但心与心之间的距离或许会因为某些奇妙事情的发生而拉近。”
白醉蓝一哂,不屑道:“丫头,你还认为活到我这个年纪,眼里还有什么事可称之为奇妙?”
白羽恩丝毫不以为意,悠悠道:“祖姑若是不信,不如跟我打个赌。今日白天,我就在这里陪着祖姑不走;但晚间,请祖姑陪我去一处想去的地方,去经历一件奇妙的事情,如何?”
白醉蓝素来心高气傲,决计不信一个小姑娘能覆雨翻云。即便近日白羽恩在卓龙一族声望滔天,甚至和卓龙君主并驾齐驱,然在她祖辈眼里,永远都是个孩子。
于是,她颔首,冷言:“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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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第5年,8月1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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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海枯石烂永不悔
日色渐晚,白羽恩在白醉蓝清雅的木屋中与祖姑品茶尝点,开怀畅聊,竟觉时光飞逝,白驹过隙。
一日下来,白羽恩受益匪浅。同为风族女儿,对卓龙族事,世外格局,天下大势的想法竟然丝丝入扣般地契合,白醉蓝明澈的眼光中那份欣赏喜爱之意也越发浓厚。
直到云荡山林间华灯初上,月亮的清辉洒进木屋,白羽恩终于接到了江浩然的消息:“一切准备停当。”
她嘴角浮起一丝浅笑,朗声道:“祖姑,我们这就出发吧!”
此刻白醉蓝心情舒畅,微笑颔首,“甚好!”
两人身姿飘逸,缓缓行步,不消多时,已来到云荡山脚的掠云湖畔。
就见傅烨理的那座新宅院,在夏日夜晚璀璨繁星的照耀下,散发着点点幽光,为整座宅院铺上一层令人遐思的莹亮光彩。
身穿水青色和纯白色绸纱长袍的一老一少两位女子,伫立在离宅院大门不远的高树下,枝头迷蒙的灯光明灭闪烁,在两人的面孔上倒映出树叶的片片剪影。
白羽恩见白醉蓝看着前方宅院的目光甚是柔和平静,便试探着问:“祖姑,这座宅院,你不是第一次来吧!”
白醉蓝宛然道:“这座宅院在掠云湖畔大张旗鼓地建了二十天,我时常散步经过。只凭建筑材料来讲,这座宅院的确独具特色。”
似是丝毫不介意这座宅院的主人是谁。
此时,白羽恩与白醉蓝相谈已深,知白醉蓝性子虽清高孤傲,可着实是个心胸豁达的人,年轻时的那番错过她虽不愿再提,但白羽恩却能体会到随着漫长时光的流逝,或许在祖姑心中是不无遗憾的。至少,她还是想弄清楚当年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白羽恩静默不语,悠然等待。
两人只等了片刻,便见到宅院门口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人的背影。
男子一身青灰色薄绸长袍,长袍上用墨笔画染了片片竹叶,又题上几个秀逸的大字,整身长袍尽显文人墨客的雅致韵味。
而男子此时走路蹒跚,醉态可鞠,不得不由一位女子搀扶。
再瞧那女子,一袭水红色的绸纱长袍衬得她身姿婀娜,妩媚盎然。
白羽恩转头看白醉蓝,见她的脸色终于变了!不再那般淡定怡然,而是眉头紧蹙!
白羽恩悄声道:“祖姑,不如我们进宅院看看?”
白醉蓝一看到这番和四十三年前那晚一模一样的场景,心头已是不悦,当晚那般纠结伤痛的感受,竟似又回来了一半。欲待说不进去,又想起自己答应了白羽恩,必须是要陪她把这件“奇妙的事情”经历完的。
只好压住心头翻滚的情绪,微微点头。
白羽恩便如平常对待母亲一般,挽起白醉蓝的手肘,灿然一笑。
那笑容,那般清丽纯净,让白醉蓝心头安定了不少。
两人跟在傅烨理和胡茵俏身后进了宅院,就见胡茵俏把傅烨理扶进了一间房里。房门大开时,白醉蓝瞧见房间里摆放着一张尺寸巨大的床,当下驻足,不愿再前行。
白羽恩挽着白醉蓝的那只手却一点也不放松,略微使劲,让白醉蓝继续往前走,明眸中也露出几许恳求之色。
白醉蓝叹息一声,终是随着她走到了房门外。
就见房门并未关紧,还留了一道缝隙透着微光,足以让门外人看清屋内的场景。
房间里,胡茵俏把傅烨理扶上了床,傅烨理昏昏沉沉地靠在床头。
胡茵俏站在床前,凝望了傅烨理许久,突然伸手,准备解开傅烨理脖颈间的盘扣!
可是手还没碰到傅烨理,就被他打开,只听他稍带气恼地道:“都说了不用你送我回来,我自己能走!”
胡茵俏笑道:“烨理哥,你可知你今晚和众公子斗酒,喝了多少杯舞红醉?我今晚为你们连跳了五支舞,就这五支舞的时间,你们每人喝了二十多杯!此刻,那些个公子早就都醉得不省人事,你觉得你又能比他们好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