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琳看了眼那宫女,害怕把事情闹大,扯了扯苏琅的胳膊道:“五姐姐,我陪你去换身衣裳吧。”幸好来的时候母亲让多备了两套。
苏琅不情不愿应着,随苏琳离开。
兰沁和忍冬互望一眼,又瞥眼看向地上的宫女,心里都明白,某些人这是要搞动作了。
宴会在贵妃和太子到来后,才算是开始了。太子和贵妃在上头讲话,举杯与众卿家同饮,兰沁看了眼苏琅和苏琳的位子,小声对苏丞道:“主子,五姑娘和六姑娘离开半个时辰了,只怕要出事。”
苏丞手里捏着茶盏,轻轻点头:“你和忍冬去吧,记着我说的话。”
两人应罢,兰沁由忍冬搀扶着离开。
太子目光往这边扫过,又看了眼自己身旁空着的苏良娣的位置,心情倒是极好,举杯对着苏丞道:“大都督这一年为朝廷立了不少功劳,孤敬你一杯。”
苏丞起身道谢,饮了太子这杯酒,坐下去时目光与对面的宁毅相撞,见他对自己点了点头。他默不作声将茶盏搁在桌上,神情淡然。
宴会上,有不少官家闺秀上前献艺,或舞剑,或弹琴,或吹笛,或起舞,倒是个个儿身怀绝技,看得人眼花缭乱。贵妃雍容华贵的坐在凤位上,看着那些个闺秀,岂会瞧不出她们的心思,不过都是卯足了劲儿想攀龙附凤,做个太子妃罢了。
儿子的太子妃一直没个着落的确是个事儿,不过今日她有要紧事办,便也对那些女子浑然不在意,反而对她们的殷勤颇有些反感。
宴会就这么索然无味地进行着,全场的人各怀鬼胎,心口不一。
直到进行到一半时,苏丞突然起身道:“今日除夕宴,臣让人编排了一支歌舞,乃是有名的胡旋舞,祝贵妃娘娘和太子殿下新年大吉。”
贵妃面上有些诧异,旋即笑着道:“大都督有心了,这些个老把式本宫也看腻了,换个样式也好,将人传进来吧。”
二十多名舞姬被传召入殿,皆身着胡人衣裙,旋转而舞,身姿曼妙,体态玲珑,步伐轻盈如云燕,另人瞠目结舌,连连赞叹。
便在此时,外面的人禀报说,青云观突然起火了。
贵妃闻此面色大变,直接从位子上坐起来,浑身都在颤抖:“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火,陛下呢,陛下可有事?”
底下的侍卫禀报道:“火势突然起来的,且越来越大,已经有人去救火了,只是,只是陛下还在里面呢。”
贵妃慌乱不已,也顾不得这一屋子的人,匆匆忙忙往着青云观的方向奔去,太子紧随其后,一时间整个欢庆殿内乱作一团,不少人都奔了出去,前往青云观看情况。
青云观的火势极大,熊熊烈火照亮了半个皇宫,呐喊声呼叫声连成一片,侍卫太监就近取水,一桶桶凉水浇上去,却根本于事无补。
“陛下!”贵妃嘶喊着便往火势里冲,却被人强行拦下来,“娘娘去不得,里面危险呐!”
贾贵妃却听不进劝,拼命挣扎着要往里进,哭得声嘶力竭,情真意切。
苏丞和宁毅都在人群中站着,看着这处贵妃自导自演的大戏,唇角勾勒一抹讥讽。
第60章
青云观火势太大, 根本来不及救急,楼阁轰然坍塌, 最后淹没在火海中,等被扑灭时侍卫们进去抢救,抬出来的是一具面目全非的尸骨,大拇指骨上的扳指和残存的龙纹袍角,彰显着此人的身份。
看着眼前的变故, 百官震惊不已, 哭喊着跪在了地上, 山呼万岁, 贵妃也伏在那尸身上痛哭起来,肝肠寸断。
鲁嬷嬷在一旁宽慰着:“娘娘, 人死不能复生, 您得节哀啊。”
这会儿官员们也缓过神来, 纷纷对着贵妃和太子下跪行礼:“娘娘, 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驾崩, 还请您扶持太子尽早登基, 以安天下。”
贵妃望着那可怖的尸骨,心情十分沉重, 她到底还是杀了他,她不想的,她不想这样的。
可如果不这样,或许最后死的那个人就是她了。
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她站起身来,目光扫过匍匐在地的百官和家眷,声音因为方才的痛哭此时显得有些嘶哑:“众卿家,陛下不幸崩逝,本宫悲痛万分,恨不能随他去了。然诚如卿家所言,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自幼被立为储君,这时候理应主持大局,安抚天下。”
“母妃……”太子上前抓住了贾贵妃的臂弯。
贵妃拍拍他的手,犀利的眸子望着前方:“传召,陛下不幸身亡,驾鹤西去,太子承召登基,择日举行登基大典。着宫中百官入灵堂为陛下守灵,其家眷统统送回府中。”
贵妃此言一出,侍卫们领命护送官员家眷离开,其余人皆匍匐着对太子高呼万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丞眉梢微动,对着身旁的神策大将军沈敬随低声道:“这时候遣家眷回家只怕有诈,你偷偷带兵去跟着,如果家眷安然回家也便罢了,如果被幽禁,一定要想法子解救出来。”
沈敬随应声悄悄离去。
贵妃目光又扫向宁毅,大喝一声:“来人,将宁毅抓起来,即刻斩首!”
此言一出,百官大震,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上面的贵妃,不明所以。
贵妃怒道:“太子将神策营交给你,宫中禁军由你掌管,青云观却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陛下崩逝,你也难辞其咎!本宫赐大将军斩首,大将军可觉得冤枉?”
苏丞本不想此时与她杠,不料这个女人下手倒狠,他站起来嗤笑道:“贵妃娘娘此言诧异,青云观可是娘娘管辖之地,宁大将军不敢擅专,怎敢把神策军调去这里?如今陛下崩逝,贵妃把罪责推在大将军身上,只怕有失公允。”
贾贵妃眯了眯眼,看向苏丞,勾唇冷笑:“大都督不是素来和大将军不睦吗,今儿个怎的替他说话,倒让本宫看不明白了。”
“臣说的是个理字,莫非娘娘以为,臣和大将军是为了一己私怨而枉顾国家社稷之人吗,此等做法,又与奸邪小人何异?”
苏丞说着,目光直视贵妃,“贵妃说青云观失火罪在大将军,臣倒是想问,陛下在青云观多年,为何独独召见娘娘,而不肯见旁人?而陛下待在青云观,当真是炼丹吗?陛下多年不出青云观,除了贵妃娘娘外文武百官再无人见过,如今青云观失火,陛下驾崩,娘娘不该给百官一个交代?”
贾贵妃面含薄怒:“苏丞,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丞道:“青云观附近为防走水,就近存了不少水源,寻常起火足够浇灭。可今日附近储存的水却根本灭不了火,火势何等浩大,究竟是天意还是人为。在场之人,除了贵妃娘娘以外,这些年谁也未曾见过陛下,如今陛下说没就没了,焉知不是贵妃娘娘你自己动的手脚,只为让你的儿子上位?”
苏丞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顿时议论纷纷起来。说起来,大家十几年都没见过陛下,如今天子走的这般突然,实在让人心上起疑。
太子气得面红耳赤,指着苏丞骂道:“苏丞,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公然冤枉贵妃,你有几个脑袋够砍?何况,孤本来就是太子,早晚继承大统,何来篡位一说?说起来,孤倒是也很好奇,大都督和大将军既然是师徒,你的武艺韬略皆为宁毅所授,又为何隐瞒众人,做出你们二人不睦的假象来。莫非,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百官又是一番议论,对这样的消息震惊不已。
太子喝道:“来人,苏丞和宁毅欺上瞒下,罪不容恕,将此二人抓起来!”
立刻有侍卫带刀而上,朝着宁毅和苏丞而来。
“我看谁敢!”宁毅大喝一声,神策军冲进来,手执长矛上前,将青云观外面的人团团围住。
“宁毅,你想造反吗?”贾贵妃盯着他,眸中含怒。
“想造反的怕是贵妃娘娘吧,若非娘娘知道秦皇后嫡出的二皇子尚在人世,害怕威胁到你儿子的地位,会有今日的这出大戏吗?”
宁毅说着,对周围百官道,“各位同僚,我和大都督苏丞的确是师徒,苏丞乃秦皇后嫡子,我们的二殿下,当年险些被此妖妃所害,有幸得太后所救,养在平南侯府,得以逃生。如今妖妃知晓二皇子身份,企图再次加害,甚至胆敢弑君,简直是我大衍的败类!”
百官大惊,不可思议看向苏丞。
贵妃也面色惨白,她虽然怀疑过苏丞的身份,但仍旧心存疑虑,没想到他还真是那贱人的儿子!好啊,处心积虑这么多年,原来是想找她报仇的。
“大将军红口白牙的扯谎,也该拿出点证据来,谁人不知秦皇后难产,一尸两命,又何来是本宫所害?我看,是你和苏丞二人心怀不轨,企图谋反才是真的!”贵妃说着,喊道,“哥哥何在,还不将此二人拿下!”
此言一出,立时又有无数军队从四面八方冲过来,将团团包围,看上去足有上万人,为首的是太师贾道,高举大刀策马而来,对着将士大喊一声“杀!”将士们纷纷向这边冲过来,与神策军展开厮杀,苏丞和宁毅也陷入打斗中。
百官们吓得抱头逃窜,宫人们也叫喊着到处奔走,一时间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