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安心里忧虑却没有减少,顿了顿让卫瑞小心谨慎:“未必就不会来了,曹文虽然坏,可是却精明多疑,不管二哥到底是不是真的出城来对账的,他自己总要核实了才放心的。”
意思竟是曹文应该还会来别庄的意思,卫瑞如临大敌,想了想,出去安排杨庆和的事了,知道卫安要见纹绣她爹,还专程叮嘱纹绣和素萍:“看着些七小姐,时候差不多了,就传饭来。”
卫安最近的食量显见的减少,不管是来之前的卫老太太,还是刚刚才走的卫珹,都说过许多遍在饮食上注意些的话。
卫安心里格外温暖。
大约是遇见的好人太少了,一点点的好也能让她觉得自己不是那样一无是处,带着笑应是,两只眼睛里装满了星星。
曹文却没心思去找卫家的麻烦了,他倒是知道卫家最近隐约有些动静,可是派去的人并没抓着什么把柄-----卫老太太年纪大了,闭门不出,除非要极要好的宴会非得请,她是等闲不会出门的,家里其他女眷就更不必说,而男丁么,三老爷二老爷官职都不高,也都谨言慎行的模样,想掀起风浪来看样子都极难的。
这次听说卫珹出城来对账,林三又跟他打擂台来抓人,他倒是真的生出了些疑虑,可原本想的好好的,要到别庄再去搜一通,却被一个意外给打断了。
那个本该被林三少抓住的家奴,竟然跑了,这就有些叫他恼怒了。
原本都说好了的事,这人买命的银子都收了,竟然又贪生怕死起来,只好领着人又到处去找人,就真的跟林三打擂台了似地-----这样贪生怕死的,就算被林三找着,恐怕也不能按照原先说好的来,万一被他说出些不能说的,那可就糟糕了。
冯家的案子是由郑王监审,案卷文书他都看了,关键之处就在这个人证上头,这个指证冯家的家奴是第一要紧的人物,听说人跑了,他眉头动了动,阖上了书卷往窗户上头一靠,皱了半天眉头,外头就有人进来禀报,说曹文已经把人给抓住了。
既然抓住了人,很快这案子就能开堂了,郑王手指敲在桌面上,半响才嗯了一声,召了亲卫进来,问一声:“怎么样,有消息吗?”
亲卫垂着头有些犹豫,隔了一会儿,见郑王把头抬起来了,才挠了挠头:“也打听不出什么来…横竖就是传闻中的那些,七小姐是不大受父母喜欢的,自小是被老王妃养着,养到几岁回了京城,就又放在卫老太太跟前……”
郑王心里就有些惆怅,出神发了一会儿呆,才听见亲卫又说:“早年间连卫老太太也不大搭理她,听说出门做客的时候很掐尖要强,不受人喜欢……”
这几句话说出来,亲卫就能察觉到郑王明显变得不高兴,顿了顿没再敢说话。
郑王沉默了一会儿,半响才立起来,出了门看一回天,竟不知道该去哪儿,顿了半响才往极偏的王府东面的小院落去了。
蔷薇花开的正好,粉的紫的争奇斗艳,他视而不见,穿梭过了,立在门前片刻才抬脚进了门,见清荷正在水井旁边的葡萄架底下坐着做针线,就咳嗽了一声。
清荷连忙立起来,看见是他,有些欣喜又有些不安,搓了搓手给他请了安。
郑王摆摆手免了,坐在她对面,半响才开口问她:“她…一直过的这么不容易吗……”
这还是郑王头一次问起来,问的自然是卫安了,清荷两只手垂在身侧拽住了衣摆,迟疑片刻才跪倒在郑王跟前:“我跟在身边伺候的也不久,姑娘大约一岁不到的时候,我就被遣走了……后来的事,我不大知道……”见郑王神情不大好,又道:“我在的时候,的确是不大好的。”
她还记得当年卫安生病,才几个月大的小孩儿,烧的脸都是通红的,哭声都像幼猫一样,声气弱弱的。
等高烧退下去,却又睁着黑黑亮亮的眼睛盯着人笑。
她不自觉的带了点哭腔:“自小就没被郡主抱过,郡主也不想看见…病了是老王妃守在跟前…”
如果没有老镇南王妃,恐怕真的人就没了。
郑王没有说话,眼圈却是红的。
怎么也想象不到一个才几个月大的孩子哭的失声的模样,胸口好像堵了一团棉花,吞不下去吐不出来,梗的人心中难受。
胃胀,吃了东西总是好像卡在中间吞不下去,太难受了……更新的有点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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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故事
他站起来又往外走,清荷跟在他后头,犹豫了半响才站定了脚出声:“王爷,我虽然是后头才跟着娘娘,却极清楚她的性子,她必定是不想姑娘知道的……”
要是明鱼幼真的觉得有退路,当年也不会闹那一场别扭又故意去万安寺了。
郑王停也没停。
知不知道是后话,可卫安是他的女儿,
她原本能跟其他王府里的郡主县主一样活的肆意潇洒,如今却要在长宁郡主手底下讨生活……
亲卫等着他许久了,见他出来,连忙凑上来告诉他:“临江王小镇国跟沈三公子起了大冲突,沈三公子已经走不得了……”
郑王根本没心思理会这事儿,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的往前就走,亲卫亦步亦趋的跟着,还告诉他:“卫七小姐,似乎也在通州……”
郑王的脚步就猛地顿住了,回头看着他:“怎么说?!”
一个才十岁的小姑娘,这个时候来通州干什么?
他想起之前那些不好的传闻,还有从清荷嘴里听到的那些关于卫家苛待卫安的事,觉得喉咙里好像都笼罩着腥甜,以为卫安又是被遣来的。
他还知道当初普慈庵发生的事。
现在想到依旧还心里发颤-----如果最后没证实不是卫安拿的那柄玉如意,以后卫安的名声该差到什么地步?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而如果清荷不来找他,他是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自己的女儿没有死的。
当初他最后查到了建州,查到了万安寺,拼了命冒着大雨赶去了,却只能看见明鱼幼一座小小的坟冢。
卫阳清说明鱼幼难产,连着肚子里的孩子一并都去了。
他已经不记得当时是怎么难过了,反正总不能不活着----他当初也跟明鱼幼说过的,隆庆帝真要追究,他就跟明鱼幼和孩子一同当普通庶民,实在不行,死在一起也是好的。
他是皇子,还是不怎么受宠的皇子,直到他父皇最后了,才想起唯有他这个儿子最老实,开始待他日渐不同起来,他就随着心意做过这一辈子以来唯一想做的一件事,跟皇帝求娶明家女,皇帝答应了,他才去明家求的亲。
在他心里,好不容易求来的和明鱼幼一起过的那几年时光,是这一辈子最如意的时候了,如果以后死在一起,到了地府也还能一起的。
可明鱼幼不肯,为了他的性命甚至还要远走。
他不为自己,也总得为明鱼幼活下去,为明家活下去-----明家的案子,上上下下都透着蹊跷…亲卫看他出神的久了,壮着胆子咳嗽了一声:“有些蹊跷,好像是…乔装出来的……”
好端端的,怎么想到要乔装来通州?
郑王想到回报说最近卫安在定北侯府已经不如往常那么举步维艰,心里的疑虑更重,回头问亲卫:“你怎么知道的?”
他再能耐,也不可能潜进人家内宅,卫七肯定是没监国的,卫七乔装来了通州,他怎么会知道。
亲卫矮了矮身子凑近一些:“是临江王府小镇国透露的……”
现在的少年人,都不简单。
不过就从一个清荷,还有他开口要请卫老太太和卫七就看出了端倪,还拿这个来要人情了。郑王皱着眉头,不再问,吩咐亲卫:“去把小镇国请来见我。”
沈琛来的很快,听说平西侯族里已经来了许多人,显见是把他烦得够呛,郑王看他一眼,把手里的杯子放在桌上,这才笑了:“我看着,你已经不是从前那副莽撞的样子了,怎么还做这事儿?”
沈琛面上半点笑意也没有,坐在鹅颈椅上连眼睛里都透出冷意:“打断他的腿,那都算轻的。”
他父亲活着的时候这些族人们就当吸血虫,等到他父亲没了,见他小,就污蔑他母亲,想着要侵占平西侯的爵位,这些仇是已经浸透了骨血的,怎么都不能忘。
郑王看他模样就知道他是想起了从前,摇摇头也就不再多说,只是问他:“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沈琛两只脚落地站起来:“也不用舅舅做什么,我知道你也在查当年明家的事,你若是查到什么,与我互通有无就是恩赐了。”
郑王盯着他看了半响才移开眼睛,过了片刻重新开口:“她为什么来的通州?”
沈琛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这么多年,从来没见郑王对什么事情上心过,可是他竟然敢收卫家跑出来的丫头,而且还对卫家表现出了兴趣,他就知道事情有不对的地方。
他老实的摇了摇头:“那个小丫头古灵精怪,谁都摸不准她到底要做什么。我也是因为总派人跟着她,所以才猜到她来通州的。”
郑王就蹙着眉头:“你派人跟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