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施琅揉揉眼睛,抻着脸,微眯着眼,细听着两人漫无目的的聊天。
陆陆续续的顾客离席,此时坐在景施琅后一桌的妙龄女子真准备离开。
景施琅只觉得鼻尖像被一抹薄纱带了一下,暗香残留,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地上有一个缀着亮片的黑色女士手拿包,他又抬头看了看刚起身走了两三步的蔷薇色身影。
“小姐,你的包掉了。”景施琅捡起包,像那小姐走去。
对于这种博得红颜一笑的事情,景施琅总是很在行,他步履稳健,笑容绅士,犹如谦谦君子一般。
然而在江元凯看来,这一切不过是景施琅流连百花丛中的手段罢了。
景施琅感受到了身后的白眼,却依然心面不一。
“谢谢你。”
景施琅不动神色的打量着面前这位女郎,身段婀娜,杏脸桃腮,十指丹蔻,一张红唇,越发衬其肤色雪白。
景施琅浅浅地笑了,以示举手之劳,准备返回桌位。
“敢问先生贵姓?”
若是往常,景施琅只晖挥手,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去;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突然被重物击打了一下,跳得格外欢脱。
他回过身,此时妙龄女子已摘下墨色的墨镜,明眸皓齿,一脸嫣然的望着他。
景施琅只感觉眼前突然有东西放大,吸进鼻子里的空气像是发酵了的面团,呼吸有些重重的。
“九姑娘?”他看着面前的女子。目不转睛道。
“九姑娘?先生是否认错了人?”女子巧笑一声,神情像极了晏九九,接着朱唇轻启道:“我叫于娓娓。”
“于娓娓…”景施琅怔怔地重复着,突然双眼聚焦,清晰道:“对,你不是她。”
她是草原的野马,却不是养在笼中的金丝雀。
“施琅!怎么了?”背对着他们的江元凯全然不知,他见景施琅半天不回,以为他又被谁缠上了,站起来转身朝他喊道,却全然没有注意女子。
而这一切江书宁皆看在眼里,她的神色有些复杂。
景施琅似与那位女子相谈甚欢,不一会儿他返回座位,江书宁敛去了眼里的异色,笑道:“怎的,又看上哪位姑娘了?”
说罢低头捂嘴低笑。
景施琅自回座位一直神不守舍,一杯咖啡端至嘴边却迟迟不饮,江元凯见怪不怪,却没发现景施琅眼中的异色,接着跟江书宁说道:“姐,你别理他,指不定魂又飞到哪家去了。”
“书宁姐,待会用完点心,我先送你回去。”景施琅温柔的笑道,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江元凯,“等会你随我去趟百乐门!”
“我说又去会哪家姑娘了吧?偏偏每次要拉着我垫背!”江元凯总喜欢阴阳怪调的嘲讽景施琅。
“是吗?我瞧着刚才那位姑娘可有些眼熟,不会是你早早便养着的鱼吧?”江书宁用帕子蘸了蘸嘴,一双月牙笑眼,星光点点。
“什么?你可是从来不吃回头草的人,你玩玩就罢了,敏瑜怎么办?”江元凯自知了解景施琅,平日里他们俩周围虽莺莺燕燕的,却都知道从未动真情,在家听姐姐说今日不能提敏瑜,当下却吃惊,不禁脱口而出。
书宁给元凯打了个眼色,示意稍安勿躁。
江元凯见景施琅只是瞪了一眼自己却再没有其他动作了,心下更为惊异,虽说这几天关禁闭发生了不少事情,姐姐讲与他之时他还不信。
“瞧你!关了几天禁闭到真不知道外面天翻地覆的变化吧!”江书宁意图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景施琅浅浅的笑着,他看了看江书宁。
清瘦的脸庞,齐刘海,一头柔软的青丝,修剪整齐,乖巧的伏在胸前。
景施琅看着书宁一头顺滑的长发,眼神开始迷离起来。
书宁自然知晓景施琅心中所想,吃下手中最后一口菠萝包,拍拍手,起身笑道:“走吧!走吧!瞧施琅的魂儿都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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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书宁看着两人驾车离开,也准备上自己的老爷车回家,身后响起来一道娇柔的呼唤,她心中了然,笑着回头道:“施琅去百乐门了,那位姑娘可是很像前几日那个九姑娘。”
说罢她进了车厢,任司机一路驰骋而去。
“又是那个九姑娘!”沈敏瑜气急败坏,双眉拧成了一股绳,跺了跺脚,抬眼看见自家司机开车停在门前便一股脑扎进后车厢,“去百乐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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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乐门。
此时已日薄西山,路灯还未亮起,天边的一抹残红映的整个天空发黄,街上的人循着这一点光迹行走,与之相比,百乐门那一片却是霓虹闪烁,人声鼎沸,形色于身。
门童见一辆车缓缓驶来,待看清便知大有来头,当下便换了刚才嗤之以鼻的模样。
“景少,江二少!今日怎有空光临我这百乐门”大堂经理唐仁哈着腰,谄媚地笑道。
景施琅、江元凯相视一笑,这唐仁模样端正,这幅与之外表不合德表里,只让人觉得好笑。
“听说新晋的歌舞皇后——于娓娓小姐,不仅生的一副好嗓子,而且才貌双全,甚至愈过许多洛城的名门小姐,如今恰能与我姐姐齐名。不知今日能否一睹芳容?”江元凯不讲客气,仰着下巴慢声道。
“当然当然!请里边请,马上为您两位安排包厢!”唐仁见江元凯不买他的账,景施琅又是一脸冷淡,当下心里发虚,他可不敢得罪这两尊大佛,忙往里请。
景施琅总觉得有人在看着他,而且这种目光还一点都不避讳,反而大胆妖娆。
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只见楼上阳台站着一位着红色一字肩百褶裙的女子,一双杏水眸子格外灵气,十分抓眼。楼层较高,裙摆层层叠叠,虽厚但短,亦动亦静之间,春光乍现,引来路人频频回头,而她却毫不在意。
她向景施琅扬了扬手中的红酒杯,旋即进了里屋。
景施琅浅浅的勾了勾唇角。
这一幕却正好映在沈敏瑜眼里,她气不打一出来,只觉这些女人下作又腌臜,边想边快步进入了百乐门。
唐经理见这位姑奶奶牛气冲天的直奔正门,知趣的闭了嘴,一路用微笑目送沈敏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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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
景施琅、江元凯、于娓娓三人刚刚入席,沈敏瑜就冲了进来。
沈敏瑜早已气昏了头,她进了门,整个人似被蒸笼蒸熟了似得,小脸涨得通红,她直奔于娓娓,抓起她的头发就给了一巴掌,打的她自己脑袋一嗡,只觉得还不过瘾,又踹了一脚,于娓娓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自己挨了一巴掌又顺着凳子跌倒了地上,又不小心顺了桌上的茶杯,划了自己的手臂。
“敏瑜!”江元凯站起来把沈瑜敏拉了过去,轻声喝道。
景施琅眉头骤紧,猛地站起身来,将于娓娓扶了起来。
“没事吧,娓娓?”景施琅小心的搽着她手臂上的血迹,轻声问道。
“我没事。”于娓娓有些哽咽。
“元凯哥哥,你看!这个时候他还在心疼这个贱蹄子!”沈敏瑜怒火中烧,自觉占了全理,她看着于娓娓梨花落雨的抽噎只觉得装腔作势。
“够了!”景施琅冷着脸,“还觉得你自己惹的祸不多吗!”
景施琅从未这般凶过沈敏瑜,她无法接受,心下更坚定了是于娓娓这个狐狸精勾了景哥哥的魂!
“你这个贱人!”沈敏瑜怒红了眼睛,尖声叫着便要去抓于娓娓的脸。
景施琅一把抓住了沈敏瑜的手,向边上一甩,沈敏瑜跌坐在了地上,她一下子呆住了,“你竟然为了她!这个贱女人!”
沈敏瑜由嘤嘤的哭泣转而嚎啕大哭,她只觉得心里委屈万分,她从小便与景哥哥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如今被这几个低贱的女人就给比下去了,她的骄傲,她的内心,受到了严重的践踏与侮辱!
景施琅有一点不忍,他不解在他眼中可爱的敏瑜如今怎是这幅模样。摇了摇头,看其哭的一脸妆容惨淡模糊,心里生出一丝嫌恶,牵着于娓娓出了包厢。
老爷车上。
“我送你去医院。”景施琅面色严峻,正准备叫司机开车。
“这点擦破皮的小伤不打紧,回去擦点碘伏与华清祛疤露即好。”于娓娓恬淡的的回答,“只是景少爷以后别让我成为今日的她便好…”
景施琅看着于娓娓那张与晏九九有七分相似的容颜,又见尤怜,不禁动容,轻巧的将于娓娓揽入怀中,叹了口气,面色氤氲,淡淡道:“不会的,傻瓜。”
第七章 晚宴再相见
今夜,杜威庄园的百花争相怒放,试图将自己一世的芳华极尽妍态。
维也纳乐团在大厅演奏着舒缓愉悦的音乐,水晶豪华大吊灯衬得这大厅更加耀眼奢靡,四方一周都或有两个侍者微笑着垂首以待,其后是几张圆桌,墙上挂着昏黄暧昧的壁灯,与熠熠生辉的水晶吊灯相比,倒显得格外轻松随性。
达官贵人,络绎不绝。
俯视这一方富人的土地,倒生出几分夜夜笙歌的味道来。
“布朗议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