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着又恼了自己的踌躇,又十分纠结。
“唉!”晏九九拢了拢初晴耳边的碎发,心下苦恼这尊卑荼毒人心“你且唤我一声九姑娘吧……”
“是!”初晴只觉得浑身都放松了下来,温温的唤了一声:“九姑娘。”
晏九九心中明若悬镜,初晴对自己是十分的真心,却又无奈这封建主义,她的声音里不免多出一丝心疼:“估摸着是要晚餐时间了,你去厨房看看今日的菜样罢……”
初晴应声退去,心下却明了,小姐是怕她尴尬,遣了她让她自己梳理梳理,不禁又感叹了一番。
随后晏九九离开了花园,上了二楼书房。
她放缓了脚步,步履轻盈,像猫儿一般悄无声息,生怕惹了叔父公务繁忙之时所需的安静。
书房门前,她看着上好红木门上精雕的繁复花纹,细腻的光泽仿佛氤氲着她甜甜的笑意。
她正准备敲门,明妍的笑容却戛然而止,似有熟悉的悲怆透过门缝隐隐约约的传来。
“珍珍……我终于找到我的佩格了……你在那边,可好?”
晏九九听见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分瑞玉,从珏从刀……你说我该如何与佩格说……”
晏九九仿佛听见了一句熟悉地话语,当下便不由自主的从门缝中看去……
门缝之间十分狭小,她晃晃荡荡的窥见叔父端坐在气派的书桌前,看不清神情,言辞伤感。忽然之间,她的目光被金载贤手中的一半玉佩牢牢抓住,心中犹如细微的电流涌过,她蹙了蹙眉,晏九九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她站起身,思忖着,难道叔父拿了我的玉佩?待她正准备再仔细打量一番,她看见房中的人已站起身朝门口走来。
她当下便悄然隐匿在拐角的大理石柱后,随着脚步声,晏九九暗暗数着楼梯,脚步声渐行渐远,她松了口气,却又不明白自己如何这般紧张,她转身奔向了自己的房间……
她从枕下摸出娘亲给自己的一半玉佩,叔父没有拿?
她猛地低下头细细端睨着玉佩,倏然,她隐约想起了刚才窥见的那一半玉佩来,脑海中繁复对称的花纹逐渐清晰起来……
晏九九感到惶惶不安,她为什么会不安?她问着她自己。
珍珍是谁,佩格又是谁?叔父怎么会有另一半玉佩?
心中涌过千番疑虑,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所有的困惑挤的她头昏脑涨,她感觉快要接近那个答案,却突然感到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黑……
第二十章 他的表白
晏九九仿若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她蜷缩在一片黑暗之中,周围突然围上了一群熟悉的身影,空灵的声音层层叠叠,蜂拥蝶浪的推着她,她抬头看见母亲、叔父、景施琅…
母亲依旧穿着素色淡雅的对襟长裙,梳着高髻,冲她暖暖地笑着,张开了双臂。
“娘亲…”晏九九仿若看见曙光一般,哽咽着就朝梦中的施怀珍奔去。
却不料扑了个空。
她茫然无措,环顾四周,近在眼前的景施琅冲她浅浅的微笑,毫无往日那般霸道冷酷,踌躇之间,景施琅敛了笑意转身欲走,身影却骤然消失,晏九九惊慌不安,身后却响起了一个熟悉又慈爱的声音。
“你回来了?”晏九九转头,温润的声音犹如魔咒,她的瞳孔骤然紧缩,眼前的人刚刚张开口,“佩…”
晏九九看着那只温厚的手掌就要呈爱抚状地伸来,她感到全身的汗毛乍立,头皮发麻。
“你不要过来!啊!你走开!”晏九九拧着小脸,双手使劲儿按住双耳,狼狈的跌坐在地上,拼命地摇头,“我不听!我不听!你走!你走!你走啊!”
像脱离族群闯入了陌生世界的小鹿,她不知所措,惴惴不安。
突然,熟悉而温暖的声音就像娘亲温柔慈爱的抚摸,慢慢抚平她内心的慌乱和恐惧。
“启璇?你怎么了?”
“启璇……”
晏九九突然感觉到周身一望无垠的黑暗渐渐褪色,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动,有人在冲着她微笑,她想睁开眼睛仔细看个清楚,却总是一片模模糊糊的白色夹杂着些许重影,她知道有人在动,有人在说话,她使劲揉了揉揉眼睛,眼前的一切慢慢聚焦在曜黑的瞳仁。
她看清了眼前的人,十分欣喜,像往常一般回应他:“亨利…”却是十分软绵虚弱,吓了她自己一跳。
欧亨利看着她一张巴掌大的脸本就清瘦,如今面无血色,心中仿若被扎了一针,心头血跟着涓涓的流,“你…你说你,怎么说都不听,对别人添衣保暖说的头头是道,轮到你自己了,却是实打实的无所谓…你啊…”
说着拢了拢晏九九的蚕丝被,嘴里数落的话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晏九九本想反驳,奈何气血两亏,一串子话全黏在了喉咙里,吐不出也咽不下,她清了清嗓子只觉得难受,一阵眩晕再次袭来。
她闭眼定了定神,朝着欧亨利笑了笑想安他的心,结果在欧亨利眼里晏九九苍白的笑容比哭还难看,他蹙了蹙眉,浅淡有型的眉毛仿若开着小会,“你啊!你!幸好我今天来了,要不我呆在办公室里也呆着不踏实,还得祸害几笔生意!”
欧亨利内心十分纠结,晏九九这般模样儿,着实让他心疼,而想到晏九九对自己的身体健康毫不注意他又心中微愠,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大有些“踏进姨姐儿房,进退两难。”的模样,又想到自己竟这样的比喻形容自己对启璇又爱又恨舍不得骂却又忍不住说几句的为难心情之时,他只觉得自己用错了偈语,十分好笑,想着便笑出了声。
晏九九欧亨利笑的一双梨涡深陷,她只怪自己无力抬手戳他那一双酒窝,她一边为身体好时能使劲儿戳他感到暗爽,一边有气无力的幽幽道:“你这又是在想什么呢?”
气若游丝,欧亨利回过神,他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温温润润地盯着她,却把晏九九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她撇撇嘴,略显吃力,心中掠过一团火似得,她有些不自然,讪讪道:“你盯着我看做什么?整日看的…还没看够?还是你瞧我这病容没法子修理你了你要多笑笑好把平日里受的委屈给补回来?哼!”
最后哼的一声随着咳嗽声断断续续,欧亨利本是越听越想笑,却被这突然的一下弄得心神不稳,“你慢点!慢点!我何时笑过你了的?”
他暗自叹了口气,只觉得从未见过金家大小姐这一副小女人不依不饶的模样儿,他却丝毫不感到厌烦,反而觉得十分娇俏可爱。
他笑着,眉眼渐渐舒展开来,“你啊。这古灵精怪的脑袋,病了就别用脑了,好好歇着,我给你讲几个这几日在帝劳斯百货里发生的轶事儿……”
晏九九看着欧亨利明眸皓齿,只觉得犹如春风里活动筋骨的柳枝,在她的心中抽枝发芽。
“是吗?”
“是啊!你不知道,当时…”
欧亨利就像晏九九对外界打开的一扇窗户,她总能通过他看见外面的世界,她第一次觉得,这扇窗户若能一直为她敞开该有多好。
想着她的内心又生出一抹萧瑟,她想到了娘亲,若是她在,她一定也会喜欢这些奇文轶事的吧。
她抬头看着欧亨利绘声绘色的讲述,微微勾起了唇角。
金载贤与jack管家在门外与家庭医生thomas谈论着晏九九的病情,金载贤对晏九九突发性的晕倒感到奇怪,他的耳边响起了thomas的分析:“通过刚才的检查,我想,金小姐最近大概是太劳累了,再加上对气候地理的不适应导致她肠胃不理,最近应该是胃口不怎么好吧?再加上……”
thomas略有些犹豫,通常这个时候病人的病因可能是关系到私事,却是当着众人不好说的。金载贤看了看jack示意他屏退一干仆侍,thomas才缓缓开口道:“金小姐今日可能是受了惊吓,再加上见风着凉,早上又没用多少早餐,晕倒又是在午餐前……”
说到这里,金载贤大抵是明白了,然而他还是感到百思不得其解,偌大的杜威庄园戒备森严,外来人员一律要经过严格的严查,事情发生之时庄园内并无他人,仆侍们都是训练有素绝不会冲撞主子,想到这里他转头看着jack管家,jack管家当下会意,点头示意仆侍送走thomas后,小声道:“刚才大小姐身边的初晴过来和我说,午餐前大小姐让她去厨房查看菜样,接着大小姐便自己上了厅内二楼,厅内打扫的仆侍都说在上二楼之前大小姐一直是好好的…”
上二楼之前都是好好的…
金载贤犹如五雷轰顶,他在心中暗自惊道:“那时他正在书房,而启璇却在那时候上了二楼,他正在书房追忆陈年往事,时间的恰好吻合,若是她听见他一番自言自语,她会不会将这些零星破碎的东西拼凑起来?启璇,是那么聪慧敏捷的孩子……”
想到这里金载贤的内心早已颤颤巍巍,他不由自主的紧了紧手中的拐杖,似浓墨勾勒的双眉弓成了一对相望的小峰,重峦叠嶂之间,似有波涛汹涌,紧接着他用拐杖迅速点了一下光洁的地板,仿若下定了决心一般,他转身进了晏九九的房间,空气中只看见金丝银线的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