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礼不屑的撇了撇嘴角:“要求太高有什么用?无论是我王室或安家,尊荣至少延续百年不减,我又何须用我儿子一辈子的幸福去换一个出身名门,身份尊贵的大家小姐?总归是他们二人过一辈子,我无法永远陪在泽清身边,寻一个合他心意的儿媳妇比什么都重要,免得日后成了怨偶我们心中都不好受。”
孙一一摇摇头,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面前坐着的是他们王室的大长公主,她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而显得坦然。
“话虽如此说,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可若换作我,若我唯一的儿子选了一个出身平民并且名声极坏的姑娘,我心底到底是极不好受的。或许我不会同意那门亲事,不择手段的也想拆散他们,至于日后会发展成什么模样,那也是日后的事情,与现在无关。”
“你我二人的身份本就不同,我所求极少,而你所求即多,或者也能说是不能不求。”
身处的位置不同,所做的决定也不同,因为他们每做一个决定所导致的后果都是无法预料的。
况且,黎礼虽是大长公主,可她的大长公主与王室的王位并无直接关联,推荐的儿子无法继承东郭的王位,可若是孙一一的儿子就不同了,她的儿子是整个王氏的嫡子,嫡子嫡孙是王位的不二人选。
作为一代帝王,要是娶一个平民出身的姑娘,并且那姑娘名声不好的话,则会给朝中大臣留下不好的印象,日后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使朝野动荡,百姓受苦。
而往往到了他们的高度,一举一动便不受他们自己所控制,世人皆言,成为皇室中人,拥有无上的权力,衣食富足,一呼百应,是一种极幸运的好事。
可他们却从未想过身处什么位置,拥有多大的权利,身上的责任便相应的增多。
无论他们做出什么决定,都必须方方面面考虑完全,甚至一点差错也不能有。
作为帝王或是王后,他们身上不能出现任何污点,这也是为什么,有那么多往王室成了外人眼中的不好接近,高冷无边。
因为他们谁也分不清接近他们的人到底是抱有何种目的。
孙一一饮着茶,半垂着眼眸苦笑:“谁让当年一时鬼迷心窍听信了他的话,以至于现在连挑个儿媳妇都不能挑顺眼顺心的,说起来这些年过得真是糟心,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听她居然如此说,黎礼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望着水杯中的茶水微荡着幽光,而后又看了一眼立在远处大气也不敢喘的宫人们,半笑着道:“在这世上估计没有一个王后过得比你更舒心,你将王宫内的妃子和宫女们都管的分毫不差,听说那些妃子们见了你就如老鼠见了猫,个个战战兢兢,深怕哪里惹了你不满。”
孙一一感慨:“是啊,如此一想,或许我应该知足。”
俗话说的好,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说句大逆不道的,相比与上一任的东郭王后,她的小日子过得不要太舒服。
再如此一想,心中一点怨气也渐渐消失。
只是,作为一个妻子,哪怕是名义上的,她又怎能容忍自己的丈夫有那么多的妃子,并且每年都有新人进宫。
黎礼也知晓孙一一的难处,并未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反而理解的点点头,二人理所应当的将话题转移到其余事情,又回到安泽清身上。
“我给泽清准备了一处宅子,就在京郊外,与王弟比邻,那是我个人的心意。我知晓,父王在离世之前曾留有封地给泽清,王姐可不要嫌弃。”
京郊外的宅子本就地段好,属于有钱也买不到那一类的,特别是挨近二王爷东郭铉义的宅子更是寸土寸金。
黎礼顿了顿,方笑道:“不嫌弃。”
她之所以一顿,是没想到孙一一会提及封地之事。
但他们明显不知道,老头子确实提过要给泽清封地的事,可她拒绝了。
只是这一切在遗旨打开之前,谁也不会知道。
将手里的交好书稿上呈给东郭王后,安泽清可算了了一桩心事,与他一同来的众人自然也松了口气,他们终于不用整日担心,手持众人脑袋的文书会丢在半路了。
当得知他们之中的‘团宠’居然要成婚,众人反应不尽相同,但除了谢怲之外,其余人的惊讶不异于往平静的湖面投了一颗炸弹的程度。
第359章终章(二)
看着他们长大了嘴的模样,谢怲狠狠的吐出一口气,有种自己飞上枝头,俯视他们的畅快感。
曾经这些家伙还敢嘲笑他与泽青寸步不离奉承太过,结果现在自己仍是第一个知晓他事情的重要人员。
不过大多数人对于泽清突如其来的婚约是抱有祝福想法,只有其中一小部分人在得知杜子衡的身份后,心中是各种各样的纠结。
因为就连他们家中的父母都不能忍受他们取个毫无身份地位的女子,更何况泽清是大长公主殿下之子。
但他却能由自己心意的选择媳妇儿,这让他们心里受了极大的打击。
但无论他们心里在不愿意接受,事情已成定局,哪怕整个杜家都有意见,这桩婚约也必须如约举行。
为了以示自己等人对此事的看重,黎礼特意乔装一番,褪去锦衣华服,只以安泽清母亲的身份亲自去杜家提亲,礼数一样不差。
杜家太夫人虽有心想探查她的身份,却在言语中不知不觉被她带偏,以至于后面答应了婚约,而不知对方的具体身份。
直到成婚那日,当看见在京都大名鼎鼎的大长公主殿下居然是那日到他们杜家提亲的妇人之时,一个两个都忍不住惊讶的张大了嘴。
杜子寿和杜子言也觉得有些不能接受,她们姐妹二人为了小妹的事情可算操碎了心,结果却没想到,想要娶小妹的居然是大长公主殿下的儿子!
不过杜老夫人人就是杜老夫人,反应速度非常人能及,她立刻呵斥了一番在身旁有异样表现的姐妹俩,沉声说道:“收起你们惊讶的表情,今日是你们三妹的好日子,一个两个都给我高兴点。”
于是,就算她们心里在担忧,面上也只能摆出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不能让任何人挑了她们杜家的错,身份本就不配,礼数更不能出错。
不过。即便她们脸上带着笑容,也难以掩饰心中的诧异。
毕竟,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安泽清居然会是大名鼎鼎的泽清公子!
如果早知道他的这种身份,恐怕借杜家十个狗胆子,他们也不敢将杜家的女儿嫁与安泽清为妻,这会被京都多少好人家的姑娘记恨上啊!
个人心思不同,坐在座位上主持婚礼的黎礼却觉得心情不错,虽然此事并不在她原本的计划之中,但总算是解了她的一桩心事。
在她眼里,只要儿女成家,那么他们便成了独立的个体,她这个母亲,则可以完全放手。
而让她完全没想到的是,自己高兴也就罢了,安逸臣也一副吃了酒的迷醉模样,明明今日她特意让人盯着,未曾让他多饮半滴酒。
她伸手扶正他的脑袋,让他能更舒服的靠在自己肩膀上,笑道:“你这是怎么了,我竟觉得你这时表现得比你当初娶我时还高兴。”
“胡言乱语,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我娶你时更高兴的事情了。”安逸臣不轻不重的咬了她一口,在她耳旁,低声喃喃道:“我只是觉得,从此以后你的注意力又只会回我一人身上,我如何能不高兴?”
第二日早,新人奉茶,黎礼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大红包,满意的塞进肚子衡的手中,望着眼前新鲜出炉的儿媳妇,她的目光极为复杂。
但总的来说,其中欣喜更多。
“衡儿,你们二人新婚,于大家而言都是一桩乐事。我知晓你心中担忧极多,但阿娘能保证,你所担忧的事情都不会成真。既然已进了我安家的门,就好好做个安家的媳妇,只要你没有原则性上的错误,整个安家无人会为难于你。泽清是个好的。性子与他爹如出一辙,可人却比他爹圆滑了不知多少倍,你与他在一起,不会有寻常妻子的担忧。”
换句不好听的来说,儿子从小就有恐女症,除了最亲近的人之外,从不让其余姑娘近身。
这样的人若想让他在外面偷吃,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又感慨一般,想到这几十年发生的事情,眼中的幸福都快要溢出来了。
“夫妻二人最重要的是同心协力,共进难关。你们年纪还小,生活上必有摩擦,但你们一定不要忘记交流,没有什么比相互坦白更能解决问题。”
听见她的肺腑之言,杜子衡乖巧的低垂着脑袋,没有半分不情愿。
等她说完话,将她所说的每一言牢牢记在心中,这才恭恭敬敬的退至一旁:“媳妇知道,并不会让阿娘担忧。”
刚给安逸臣敬茶之时,相比于婆婆的唠叨,这位公公可是半个字也没说,只干脆的拿过一旁的红包,让人递给她后便没有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