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然很是无辜:“师叔,你这是偏心,我们年龄再大都是你的晚辈,咱们都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只有他们有礼物,而我们没有?”
况且只是大一两岁罢了。
无相态度一如既往,语气温和,可说出的话却让人心中不怎么好受,听了清然直白的要求后,他只坦然的摇了摇头,承认先前并未给他们准备礼物。
得知自己被区别对待以后,清然很是不满:“师叔此举是为何?”
他本就心情不佳,毕竟前不久送上门给一个小姑娘调戏,这时候又见新入门的师叔大人软硬不吃心中更是憋屈。
无相看了安泽清一眼:“因为这孩子与佛有缘。”
莫名其妙被说了无数次与佛有缘的安泽清一脸懵懂,手上还握着精致的小泥人,见无相通透的双眼望了过来,他回了一个清澈的笑容。
这位小师叔一看就极好说话,他很喜欢。
安斐然不动声色将安泽清挡在身后,用探寻的目光盯着无相,嘴角噙着笑意,半开玩笑似的说道:“师叔,咱们安家可就只有这么一个独苗苗,您可别开玩了。”
马箐箐深以为然:“确实,不管小表弟与佛的缘分有多深,他都不可遁入空门,否则你们这国寺怕是要被拆个彻底。”
以舅母的性子,谁敢动她唯一的儿子,她就敢要了那个人的命,更何况舅母的身份太过尊贵,他哪怕将整个大周都翻个底朝天,只要不影响两国邦交,皇上都必须对她和颜以对。
一直在状况外的安泽清终于反应过来,一脸恍然大悟:“小师叔是想我也剃光头吗?”
“不。”无相笑了,摸了摸他的头发:“你若是因我一句话而剃了光头,大长公主殿下会很生气。”
一尘在旁道:“徒儿,时辰不早,咱们该走了。”
众人纷纷让路。
无相沉默的跟在他的身后,
临走前,一尘看了眼同样对他心怀敬畏的清风,一番话随风而散,落入了在场众人的心里。
“由爱亦生忧,由爱亦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清风渐渐出神,直到安斐然离开,清然唤了他好几声都无反应。
扫地僧打着哈欠从远处走来,手里拿着一把大扫把扫着庭院中的落叶。
扫把忽然递到清风眼前,清然知道这家师傅又要上课了,连忙捂着耳朵逃窜到一旁,不想再听也不敢再听。
清风凝眸看去,抿着唇角,伸手将扫把接了过来,低声道:“师父,庙中的落叶永远也扫不完,你为何还要一直拿着扫把?一日打扫三次,无论刮风或下雨,从不落下。”
扫地僧:“落叶确实永远也扫不完,就如你头顶的大树永远不会光秃,可你若不扫,落叶便越积越多,总有一天会不能见人,到了那时候,若再想清理就难了。”
清风张了张嘴,哑然无语。
他知道师父是什么意思,师父是想让他尽快收起心中的感情,不能放纵感情肆意,他是佛门中人。
寺主如此说,师父也如此说。
“徒儿明白了。”
他不再说话,动作缓慢的清理院中的落叶。
院中的落叶很多,可只要他不停,一直保持这种速度,总会清理完的。
扫地僧见他沉默不语,也不再说话,看着他的背影缓缓摇头叹息。
又见另一个徒弟呆在树下,躲在树干后面,仿佛这样他就找不到人,他又怒从心起,三两步走过去,一只手毫不客气捏着他的耳朵将人从树后面捉了出来。
“你个小兔崽子,真当你师父是魔鬼吗?大老远的我就见你跑开了,我又不会把你吃了,你看你哪有你师弟懂事,你要是有你师弟一半聪慧,我也就不必整日这么操心了!”
扫地僧破口大骂,好似手里提着的不是自家徒弟而是仇人一般。
清然听了师傅的教训,不止不知悔改,反倒声音极大的与他叫嚣,捂着自己的耳朵嗷嗷叫:“师父你骗人,前几天你才说我比师弟省心多了!怎么今日又怪我没师弟聪明?”
“你师父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哪里有你置喙的余地,你今晚回禅房后将道德经抄两遍给我,明日午膳之前我要看到,否则你就不必吃饭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佛祖面前更不可说谎,师父,你再这样佛祖都要嫌弃你了。”
无论清然怎么说,始终逃不了抄道德经的命运。
坐在禅房拿着毛笔,一滴浓浓的黑墨滴在白纸上,清然止不住叹息,想想真是悲催,前段时间他还在嘲讽清风要抄十遍道德经,抄得没日没夜,那段日子整个人的精气神看着都弱了许多。
而今天报应就来了,他居然也被罚抄道德经!
真是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国寺占地极大,其中的风景也美不胜收,最令人向往的便是国事最后面那棵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树,树干有十几人围在一起合抱之粗,茂密的树枝夹着无数红色的许愿条,记载了无数人的心愿与期望。
除了某些特定时日,国寺举办庙会异常热闹之外,其余时候都显得十分冷清,但依旧有好几个稀稀落落的人散在四周。
老远看去,一棵参天大树之下有一孩子穿着一袭半旧的僧袍吆喝,他面前摆着一张烂椅子,烂桌子,手上还拿着一支木笔转来转去,有气无力的单手支撑着下巴。
时不时一片翠绿的叶子落下,恰巧落在他的头顶,皆会被他烦躁的拿下来放到一旁准备好的小篮子里,而那篮子里已积了半篮子的树叶。
见有身影挡在面前,这病头也不抬的打了个哈欠,仿佛极为困顿的问道:“你是来我这里买许愿带?三文钱一条。”
说完他随手扯了一根放在旁边的红色许愿带,另外一只手朝面前的人摊开,大有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意思。
他等了好久,结果面前的人一直站着,却没给他回答,谢怲心里不舒服,脾气瞬间变上来,还以为是那些人去而复返想继续看他笑话差点便破口大骂。
在骂人之前,他目光又被桌上的半篮子树叶吸引了过去,忽然想到这是什么地方,又不得不压住自己的臭脾气,只语气略烦躁了些。
“你如果是来这里许愿的香客,那么许愿带就只能在我这里买,但你们如果只是单纯来观赏风景的,就请往旁边移开。十分抱歉,你们挡住我的阳光了。”
他不耐烦的抬起头,正好这是,一只白白嫩嫩的手伸到他的手边,迟疑的拿走了他手上的许愿带,并且放上了九个铜板。
“谢小侯爷,你什么时候改行在国寺里面卖许愿带了?”
谢怲整个人一僵,瞌睡虫瞬间全部跑光,下意识挺直脊背,脸上的漫不经心终于消失,再也不能保持平静。
他谨慎的望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小萝卜头,忽而伸手,大着胆子想戳戳他肉感极好的脸蛋,有一人中途打断了他的动作。
啪的一声。
谢小侯爷委委屈屈的捂着瞬间通红的手背,向另外一边看去,只见那人很不高兴的望着自己。
马箐箐双手叉腰,做足了泼妇的模样,今日她换回了女装,朴素的衣衫让她看起来毫不打眼,根本没分毫平日贵女的做法。
“我说你小子怎么这么轻浮,没规没矩的,难怪会受罚。”
吃够了不识人身份的亏,谢怲并没有因为马箐箐的举动而心生怒意,反而谨慎的多问了一句:“你又是谁?”
“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马名箐箐。”
“这是我的亲表姐。”安泽清说。
第250章心中有恨
谢怲松了口气,心中有种果然如此的想法。
他就知道,能和安家小少爷走在一起的绝不是简单人物,幸好他长了教训,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大发脾气,不然的话他可能又会受罚了。
他指了指放在旁边的笔墨,也没了与他们交谈或挑衅的心思:“你们既然是在我这买的许愿带,笔墨可以免费借给你们用,你们若有什么心愿便写在许愿带上,然后绑上一颗石子向高处用力一抛,许愿带能挂越高,你们实现心愿的几率也越大。”
马箐箐冷哼一声,见他不想与自己说话,她更不想搭理这等不知规矩之人,便好好的将小表弟护在身旁,确认不会遭受欺负后,她才高高兴兴的拿起一旁的笔。
安泽清的字中规中矩,写的内容也非常简单,他一边写一边好奇的向谢怲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卖许愿带?你可是堂堂的谢小侯爷,谢老夫人舍得让你来吃这份苦吗?”
谢怲苦笑,随意的回答:“没什么舍不舍得的,我祖母都快被当初我的作为气疯,特意将我送来国寺修身养性,让我在这摆摊的,也是国寺的寺主。”
安泽清一脸蒙圈:“真巧。”
“什么?”谢怲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我也是来国寺修身养性的,是阿爹亲自送我过来,至今归期未定。”安泽清如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