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黎礼一门心思的想把莲姬带出来,他们也不会冒着杀头的大罪私闯皇宫,还从里面拐带了一个人出来。
现在想起来,她过陪你的血液都忍不住沸腾。就凭着这件事,也足够让她在江湖上吹嘘许久了。
话说完了之后,花娘也不在这里多留,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三人,至于她自己,便是去另外一个方向。
而且,她可不担心五姑娘的安全,先不说莲姬是个残废,就说有那个人在,她都不用担心。
安逸臣将黎礼放下,她看了一眼他,重新将目光投放在床上明显还在抗拒他们的莲姬身上,她不由得放柔了声音:“你别害怕,我们对你没有恶意,是我们把你从冷宫带出来的,我们不会伤害你。”
属于少女的声音本就稚嫩柔美,她又特意让自己显得更加亲和,所以听起来更有一番别的味道。
只顾着注意莲姬的黎礼并没发现,后面盯着她的某个人目光有了些微变化。
黎礼试探性的靠近莲姬,见她不再害怕,至少不抗拒她的靠近后,才慢慢的坐在床边,与她保持安全距离。
她没有再试图靠近,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莲姬此时整个人都紧绷着,仿佛随时都能发起攻击。
这样就好,只要不抗拒她就好。
虽然黎礼早就得知了莲姬的情况,但是此时近距离查看,她才知道这人到底受了多少苦。
她的眼眸一酸,连忙垂下眼皮,遮挡住眼底瞬间的脆弱,等再掀开时,眼里除了柔光之外只剩下平静。
“莲姬,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也知道你是陛下的亲生母亲,也是陛下下旨将你囚禁在冷宫,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黎礼嘴角轻轻动着,不等她将话说完,原本缩在墙角的莲姬忽然动了,已经断了手筋脚筋的她倾尽全力扑倒黎礼身上,目呲欲裂,眼眶血红,张开嘴想说什么。
“啊……啊……啊啊啊……”他不是,他不该是大周的皇帝!
莲姬望着黎礼,想将这个错了二十多年的秘密与他们说清楚,可是她说不出话,哪怕是发出这样简单的声音,也让她的喉咙发出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看见黎礼被莲姬毫不留情的扑倒在床边,安逸臣眸光一紧,抬脚便想过去,但是黎礼及时阻止了他,哪怕脑袋一阵晕眩,她也朝着他摇了摇头,反而安抚性的拍了拍莲姬的肩膀,轻轻将她扶了起来。
“没关系,没关系,不着急,你想说什么都可以的,不要着急,我们有很多时间,这位是安逸臣,他是安太傅家的公子。”
在她的安抚下,莲姬渐渐恢复平静,只一双眼睛里盛满了哀伤,让人不忍直视。
莲姬看着安逸臣,眼里仿佛瞬间有了光亮,她下意识的张嘴想说什么,可却什么也说不了,直到血腥味传进口腔的时候,她才想起来,自己已经被毒哑了。
喉咙里有阵阵腥甜,她狠心咽了口口水,熟悉的疼痛感传来。
但是她仍旧没有避讳,直到一杯清水送到嘴边,面前是黎礼一张稚嫩又平静柔和的面庞,她犹豫了一会儿,才就着她的手,忍着疼痛喝了两口水。
随后就朝着她摇了摇头。
她的喉咙有伤,不能进食太多东西,哪怕水也一样,进食会加重她的痛苦。
黎礼一早就收到了消息,她将水杯放在桌子上,从衣袖里掏出一本千字文。
黎礼看着莲姬,声音缓缓响起:“莲姬,我知道你识字,所以,我翻一页,如果有你想说的字在里面,你就眨眨眼睛,我立马将那个字找出来。”
莲姬点头。
安逸臣静静的站在一旁,极力缩小存在感,只是他的存在感太强烈,就算什么也不做,也让莲姬频繁注视。
直到她眨了眨眼,黎礼准备翻开下一页的动作顿住了,一次指着页面上的字眼:“如果我指中了那个字,你也眨眨眼。”
莲姬点头,很快,就从这上面找到了第一个字——反。
安逸臣负责在一旁记。
黎礼的动作很慢,莲姬虽然没有说话,可也知道有些事急不来,只能慢慢的跟着黎礼的步调,缓慢的表达她的意思。
两个时辰过后,直到莲姬摇了摇头,黎礼才放下了手中的最后一本书,她的旁边摆了好几本单字书。
一双手也酸了。
安逸臣手中的白纸上有十三个字。
反,大,上,非,室,谋,皇,皇,血,逆,道,脉,不。
一共十三个字。
两人很快便将这件事拼成一句话,黎礼心中一惊,下意识的看向双眸用涌着风暴面色依旧平静的安逸臣。
这些字能拼接成一句话:皇上非皇室血脉,谋反,大逆不道。
再看莲姬,她已经眸光空洞,泪流满面。
今天已经问不出来什么了。
走出天香楼,上马车回安府,从始至终,安逸臣都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一阵诡异的沉默在他们之间流转。
仿佛知道他心中的难受,黎礼不自觉的握紧了他的手。她想安慰他,又觉得此刻最好什么也不说。
他们都是历经了两辈子的人,但是这一件事他上辈子却没得到半点消息。
就在黎礼沉默的时候,她突然亲了他。
他怔愣了一会儿,而后应承。
相比于黎礼的小心翼翼,他的动作很不温柔,很难受,但是她没有阻止他。
她知道,他现在需要一个发泄途径。
直到今天,她才确定上辈子的安逸臣从来不知道这件事的真相,那时候的他从骨子里就是个对大周皇室忠诚的将军。
刚开始察觉自己的父亲竟然擅自将皇帝拉下来换了新皇的时候他心里该有多难过,但是一直都不知道原因。
113迁怒
可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因为当今陛下根本不是皇室血脉,所以墨隐没有资格坐在那个位置上。
上辈子的他没能理解安太傅的行为,可能一直在心里误解安太傅,这时候忽然明白了,他该有多难过啊。
黎礼伸手,轻轻柔柔的抱着他的头,任由他在她脖颈中啃噬着,颈间泛起一阵异样的疼,可比不上她心里的难过。
眼眶也越来越酸涩,情绪仿佛已经不受她的控制,她的眼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暴虐到想要撕毁一切的情绪肆无忌惮的在他身体里乱窜,安逸臣颈间青筋暴起,动作越发粗鲁,隔着薄薄的衣衫,肆意的揉弄着她的柔软。
直到一滴温热的泪滴在他的脸上,他的动作终于顿住了。
细细的啜泣声从颈间传来,他以为她害怕了,可是她抱着他的动作更加用力,两人身体从来未曾这么靠近,紧紧的贴在一起。
安逸臣强迫她面对他,他清楚的看见她眼里丝毫不作假的担忧。
他僵硬着脸,眼里倒映着她的模样。
她皱着眉,抬起柔若无骨的小手摸了摸他的脸,已经破了的唇主动亲吻上他的嘴角,紧贴着的唇间是略微苦涩的她的泪。
“大哥哥,不难过,不害怕,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不要难过被欺骗,不要害怕会重蹈覆辙,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无论成与败,她会一直陪着他,直到死去。
这世上,再也没有谁能比黎礼更加了解安逸臣了。
望着她哭的狼狈的模样,安逸臣眼中的暴虐渐渐褪去,他阻止了她的亲吻,理智完全回笼。
他松开她,没了他的支撑,她差点顺着门板滑了下去,又被他一把捞了起来。
直到被他放在塌上,他理了理她被弄乱的衣服,轻轻在她后颈上按了按,他的声音很稳很淡:“睡吧,今天你累了。”
她看着他,她不想睡,可是却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在陷入昏睡的下一秒,她知道,肯定是刚刚他点了她的后颈的缘故。
直到黎礼终于完全进入昏睡,安逸臣坐在床边,目光幽深的看了她一会儿,才转身离开房间,径自去了正院,安太傅的书房里。
正在处理政务的安太傅见安逸臣没有任何通报的来了,稍微有些诧异,正准备问什么,却见他竟然跪在了地上,在书案前,当着他的面。
安儒盛的动作顿了顿,终于放下手中的笔,对同样惊讶的白原说道:“你先下去。”
白原低垂些眉眼,仿佛什么也没看见,转身离开书房,走远了两步,确定听不见里面的动静后,站在原地守在门口。
安儒盛没有起身,更没有让安逸臣起来。
“说吧,你发现了什么。”
安逸臣清晰的听见上面人的叹气声,更加确信心中的猜测。
如果……他是说如果,若是父亲先一步将莲姬救走,父亲一定会得知事情的真相,但是也一定不会告诉他。
上辈子就是这样。
哪怕被唯一的儿子误解,父亲也不曾解释半个字。
安逸臣低着头,声音暗哑:“父亲,我找到莲姬了,她告诉我,其实,当今陛下不该是陛下,对不对?而您,应该早走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