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了这句话,主公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拉起墨将军慢慢走出大帐。
进了主公平日休息的帐篷。
“躺下吧。”程千叶开口。
“主,主公。”墨桥生想要解释。
“躺下,不要再让我说一次。”
墨桥生只能依言躺卧在主公的床榻之上。
让匆匆赶到的军医为他处理伤口。
他忍不住不时看向坐在床头的主公,心中既是欣喜又是慌张。
主公刚从城墙上下来,一脸的烟灰,整个人也消瘦了不少。
但他只要看着这张面孔安安静静的在自己眼前,心中就一点一点的被欢喜和幸福填满。
主公沉默着,既没有发火,也没有露出和以往一样温和的笑容来。
墨桥生心中又惶恐了起来。
此刻他宁可带着伤拿起武器,去城外面对那数十万敌军,也不敢在这里面对主公将要到来的怒火。
军医包扎完伤口,起身行礼:“主公,将军的伤情委实严重,需得好好静养,切不可再肆意走动。”
程千叶点了点头,示意他退下。
一时帐内无人,只余躺在床榻上的大将军和静坐榻前的主公。
程千叶一下站起身来,
墨桥生下意识往床内退了一点。
但程千叶伸出手,一把就拽住了他的头发,固定住了他的脑袋,不让他再往后退半分。
她俯下身,贴进眼前这张自己朝思暮想的面孔。
直到这张面孔神色闪烁,露出惊惶不安的样子来,她才恨恨的松开手。
“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权且给你记着。”程千叶咬牙切齿的道,“等你好了,你看我……怎么罚你。”
杨盛同张馥协商交接完了军务,来到了主公的帐前请见。
他的职位够不上主动求见主公,但他心中实在放心不下伤重的大庶长。
幸好主公并没有因为他军职低微而拒绝,很快宣他入内。
他在君前跪地行礼,简单说明了他们一路遭遇了山洪敌袭等情况。
这是他第一次面见主君。
主君坐在床沿,神色亲和,殷殷垂询,让他渐渐消除了心中的紧张。
杨盛微微抬头,向着床榻上看了一眼。
将军的伤情显然被妥善处理过了,此刻盖着锦被,披散着长发,正卧在床上沉沉睡着。
将军睡得很沉,连他在同主公轻声说话,都没能吵醒。
这一路赶来,将军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直到这时,杨盛才在墨桥生的面孔上看见了放松的神色。
他终于打从心底的松了一口气。
第110章
程千叶看着跪在眼前的这位同样是奴隶出生的将军。
此人一身一脸的伤疤,看起来有些骇人。
程千叶记得他的名字,叫做杨盛。
很早的时候,程千叶就留意过了他。
在那疤痕狰狞的面目之下,却有着一身漂亮的银辉。
他就像一柄出鞘的神兵,锋利,耀眼。
他看着程千叶的时候,那身银辉周围渡上一圈淡淡的金边。
但他抬头看向床榻上的墨桥生之时,那圈金色瞬间就变得坚固抢眼,明晃晃起来。
早在墨桥生出征之前,为了避免再出现贺兰贞那样的悲剧,程千叶花了很多时间,把他身边几乎所有人都仔细审查了一遍。
将那些居心叵测之徒一一排除。
当时她很欣慰墨桥生的身边有着不少对他忠心耿耿的部将。
在这些人中,最有能力又忠心的便是眼前这位杨盛。
程千叶忍不住有些责备的开口:“杨将军,大庶长伤得这么重,你作为他的心腹爱将,怎么就不知道阻止他一下。你应该知道我这里城坚池深,粮草充足,就算你们来晚上一些又能有什么关系?”
杨盛抬起了头,主公这句责备的话,其实不讲什么道理,他如何能阻止得了大庶长的决定。
但此话听在心里反而让他觉得特别舒服。
主公和将军原来是这般彼此信赖,相互关怀。
杨盛:“末将错了,末将失职。”
程千叶:“将来若是还遇到此等情况,一切以将军的安危为重,知道了吗?”
杨盛:“是。卑职谨记。”
——
或许是因为一下放松了下来,当天夜里,睡在主公账内的墨桥生就发起了高热。
他只觉周身忽冷忽热,整个人陷入了反复的噩梦中。
浑浑噩噩之时,墨桥生发现自己置身于冰凉的溪水中。
他正背负着主公,拼命的向前跑去,敌人的利箭一箭又一箭的射入他的体内,整条溪流都变成一片血红。
必须跑,一直跑,不能停,带着主公走。
突然之间,冰冷的血河不见了,背上的主公也不见了。
墨桥生发觉自己被按在炽热的砂石地上,眼前摆着无数个燃烧着的碳盆。
有人拿起盆中通红的烙铁,狠狠的烙在了他的身上。
他感到一阵钻心的剧痛,
为什么我又成了奴隶?
“主公,主公!”他慌乱的呼喊
“哪来的主公。”
“你做梦吧?”
“你主公早死了。”
“你只是个奴隶。”
无数的声音在阴暗处响起。无数巨大的烙铁向着他靠了过来。
他陷入了无边的恐惧之中。
“桥生,桥生。”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唤他的名字。
墨桥生喘息着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发觉自己睡在一个漆黑的帐篷内。
黑暗中有人举着一个小小的烛台靠近了他,那一点点的橘黄色光辉里照见了一张面庞,正是那个他在噩梦中拼命呼唤的人。
“桥生,你烧得很厉害,做噩梦了吗?”
主公的面孔度上了一层橘色的光,显得朦朦胧胧的,那么的不真实。
主公坐在床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拧了一条热毛巾,给他擦去头脸脖颈上的汗水。
温热的触感,一点点的擦过他的额头,脸颊,脖颈。
终于让他的呼吸慢慢的平稳了下来。
“你看你,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
“杨盛都告诉我了,胸口中了一箭,还疯了一样不管不顾的骑马赶路。”
主公一面责备着,一面换了一条冰帕子,覆盖在他滚烫的额头上。
寂静的帐篷内,响起了墨桥生嘶哑低沉的声音,
“我在来的路上,听说绛城失守,主公你……生死不明。”
“我那时真的快疯了,根本想不了那么多。”
“幸好主公你没事。”
他闭上了眼,睫毛轻轻动了一下,两滴清亮的泪珠从他的眼角溢出,滑落了进枕头里。
“别哭啊。我哪有那么容易出事。”黑暗中主公的声音永远让他那么心安。
墨桥生感到被褥被掀开了一角。
主公温热的身躯钻了进来,挨着他躺着,一只柔软的手伸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正陪着你呢。”
寂静里响起主公的一声叹息:“哎呀,都叫你别哭了。”
一个湿润的唇吻在了他的眼角,一点点吻去他的泪水。
最后那份灼热落在他干涸的双唇上,
湿滑而温润的舌头入侵了他的口腔,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维能力。
——
绛城的战事依旧如火如荼,
但因为大庶长墨桥生已带着先遣部队入城,整个军心都随之安定了下来。
对士兵们来说,那位攻占了淇县,打下了郑州,又一路西进夺取丰都地区,其后还独自领军覆灭了整个汉中的大庶长墨桥生,是他们心中战无不胜的军神。
主公和墨将军都在绛城,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但此刻躺在主公帐内数日的大将军却十分烦躁。
战事那么吃紧,主公却严令他卧床休息,甚至禁止他起身走动。
每天夜里,主公都坐在桌案前,一边陪着他,一面批阅军报,日日挑灯夜战直到深夜。
墨桥生看着主公那消瘦的身影和那黑青了的眼圈,几乎是一刻也不想再躺下去了。
这时候他真正的开始后悔起自己当初的冲动,要是自己现在没有受伤,主公也许就不必这么辛劳。
天色微微亮起,程千叶蹑手蹑脚的掀开了被子,溜下床来,一只大手拽住了她的衣服。
程千叶转过头,看见墨桥生正从床上撑起身来。
“主,主公……”
“不行。你躺好。”程千叶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墨桥生的手没有松开:“主公,臣已经不妨事了。如今我们从汉中赶来的大军,已抵达并驻扎在绛州南面。今日之战事关重大,臣若还是一直不在军中露面……”
他犹豫了一下,觉得这样说有损主公的威信,但他还是决定把话说出口。
“臣自从进了绛城,就再没于军中露过面,恐于军心不稳。”
程千叶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刚刚从汉中抵达的大军有二十万之众,这其中有一半以上的人数,都是墨桥生在一路攻占丰都南郑等地之时,一手收编的部队。
他们中很多人,连程千叶这个主公的面孔都没有见过,甚至连晋国的国土都是第一次踏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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