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懊恼,心下暗暗思忖着,他原本以为只要稍加暗示婵儿便能明白,现在看来不行。
有些事,他还是直白些嘱咐她的好。
荀纪想到这里,便干脆直接说明来意:“婵儿,过两日可是准备要进宫了?”
她见他也忽地变了神色,又抢在她之前先开口了,将她原本想说的话堵住了。
她没想到话题转换的这么快,微微怔了一下,接着答道:“正是。”
荀纪拿一双墨色的眸子认真地看着她:“婵儿,贵妃和华嫔,蔺家必是要二选一的,你明白么?”
蔺玉婵闻言略带不解地看向他。
荀纪想了想,揉了揉她的发:“你这般告与国公便好。过两日进宫后,若是贵妃娘娘提起你的婚事,切莫答应,知道么?”
“为什么?这是蔺家的事,关六殿下什么事?”
荀纪叹了口气,很是挫败地道:“因为我要娶你。”
“我没说过要嫁你。况且你是叶家的人。”
你是叶家的人。
这句话不受控制地便说了出来,蔺玉婵看到面前的男人听到这句话时,神色紧张了起来。
她心下觉得有些抱歉,她怎能这样直白地对他说这种话。
吐了口气,她小声嗫嚅道:“对不………”
“若我不是也家人,”
他认真地瞧着他,收起了不正经的神色,试探着问道:“婵儿,你愿意嫁我么?”
若他不是叶家人,他们……
不,即使他不是叶家人,她也是蔺家人,她的婚事,是一早就订下的,只是或早或晚而已,根本没得选择。
蔺玉婵微微鼓起腮,准备与他一次性说清楚,免得他再将无用的心思放在她身上:“六殿下,我想有件事,需与你说清楚……”
“小姐,薛小姐和苏小姐来了。”
蔺玉婵刚打算开口,萱儿便在外面唤道。
怎么办?
蔺玉婵以眼神询问面前的人。
荀纪毫不在意的样子:“用不用我躲起来?”
“你滚出去最好!”
蔺玉婵被他这幅样子气到,口不择言了起来。
“这个……恕难从命。”
……
蔺玉婵一边在心里骂他无礼,一边不得不对外面说道:“萱儿,让玥卿和宁儿先去正堂等我吧,我换好衣裳便去。”
“是。”
听见外面的脚步声离开了,蔺玉婵才松了口气,转过身来想要继续刚刚的话题,与他说清楚。
却见面前的男子淡淡地笑着,眼底有什么要喷涌而出,他轻咳了一声,不知为何,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
“婵儿……要换衣裳么?”
第38章
“流氓!”
蔺玉婵对上他大刺刺的目光,脸一下红到了耳根,一着急,随手拽下腰上的一块玉佩,想也没想地便扔了出去。
“哎呦!”
一声痛呼从对面传来。
荀纪捂着额头弯下了腰。
蔺玉婵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整个人傻住了。
完了完了,她打了未来的皇上。
她刚刚还气恼的小脸一瞬间白了。
她可不敢赌这位心狠手辣的未来的年轻帝王会对她有多大的容忍度。
她看着荀纪在那边捂着额头呼痛,原地踟蹰着,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带着歉意走上前去,停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小声问道:“对不起,你……你没事吧?”
少女的声音娇娇软软的,带着一丝歉意,还有一丝惧意。让他想起了上一世,他们初见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娇小的身子,站在他面前,小声地唤他六殿下。
他的心早已被人剜去了一角,那伤口积年累月,已是麻木到没有感觉了。
但是此刻,她这样一声对不起,却像是在他结痂了的伤口上撒了一把蜜,疼着,却又满足着。
荀纪弯起了唇角,吐了口气,有些委屈地语气:“婵儿下手真狠,我若是毁容了怎么办?”
蔺玉婵理亏,因此也没与纠结于他的无礼,探头想要看看他的伤口。
她凑过去,荀纪却躲开了,面带窘色:“没什么事,不必看了。”
蔺玉婵觉得怪怪的:“没受伤么?”
荀纪轻咳了一声:“咳,没有。”
他突然变得有些……害羞!?
蔺玉婵摇摇头,不打算理他了,谁让他偷偷跑进来,就算被打了也是活该:
“你快出去吧,我要走了。”
荀纪看了看天色,若是再不走,等下估计也会有人来找她了。
心里有些遗憾,但他也不好再纠缠了,不然婵儿怕是真的要把他当成登徒子了。
“你先走吧,我再待会儿。”
蔺玉婵瞪大了眼抬头看他:“你还在这里干嘛?”
荀纪无奈地解释道:“我现在出去,你解释的清吗?”
她这才想起萱儿还在外面。
脸上红了红,不满地小声抱怨道:“知道你还闯进来。”
说完,她便不再与他纠缠,若是再待一会儿,蔺敬轩只怕就找来了。
她倒是不怕蔺敬轩找来,她反而希望蔺敬轩能把这个无礼的六皇子打一顿。
但是如今他荀纪在皇上面前风头正劲,蔺敬轩又是小居京都,不久就要出征了,她还是不要给他惹事的好。
小心地把木门推开一个缝,她尽量神色镇定地走出来,唤一旁等着的萱儿:“我们走吧,哥哥想必在前面等急了。”
萱儿看向蔺玉婵的衣裳,奇怪地问:“小姐,您怎么没换衣裳?”
“咳,我有些累,所以就不换了。”
“哦。”
萱儿不疑有他,跟着她往正堂走去。
两人说说笑笑,穿过后院时,刚巧碰见了来寻她的薛皓。
一袭水青色锦袍,腰系流云带,面如冠玉,看见两人时,便调转了方向,快步走了过来。
萱儿提醒道:“小姐,薛公子来了。”
蔺玉婵闻言向他的方向看去,见他快步走来,也冲他微微露出了一个笑意:“你怎么不去正堂行香火,跑到这边来干嘛?”
薛皓看到她后,稍稍放下了心,却又想到先来找她的蔺敬轩,问道:“你没见着敬轩兄么?他先出来寻你的。”
“他找我干嘛?”
“宁儿她们已经去了正堂了,见你不在,敬轩担心,因此便出来找你了。”
坏了,蔺玉婵脸色当即就变了,她和蔺敬轩错过了,那他不会碰上荀纪吧?
若是碰上了,她可真是解释不清了。
那就让蔺敬轩揍他一顿,反正他无礼在先。
虽是这般想着,但是她还是不放心:“我回去找找他吧,他找不到我,怕是要着急的。”
说着,她便转身准备回去。
“哎,婵儿,”
薛皓忽然叫住她。
她转过身来:“怎么了?”
“没什么。”
她一看过来,他又躲闪了目光,沉默了片刻,问道:“我听说,贵妃娘娘请旨让你进宫?”
蔺玉婵有些诧异地反问:“咦?你怎么也知道?”
薛皓皱眉:“还有谁知道?”
“额,没有,我只是惊讶。”
她耸耸肩:“我过两日便要进宫了。”
薛皓一下子沉默了下来,望着她,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
“你想说什么?”
他似乎鼓足了勇气,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道:“婵儿,你……可不可以不要嫁给七殿下?”
蔺玉婵瞪大了眼睛。
“薛皓!你在胡说什么!”
一声怒吼骤然响在蔺玉婵耳边,吓得她一个激灵。
蔺敬轩快步走过来,将蔺玉婵拎到了身后,面色不善地冲薛皓吼:“男女大防,南壤王府这些年没教过你吗?婵儿的婚事你怎么也敢置喙!”
他像是被点着了的火药桶,噼里啪啦地什么话都不管不顾地说了出来。薛皓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起来。
“蔺敬轩,”
蔺玉婵赶紧拦着他,薛皓这还没说什么呢,他倒好,当着下人的面便这样没有礼貌,回头保不齐就会传出蔺府公子怎么怎么无礼的说法:
“你别吼了,大家都等急了,我们快过去吧。”
蔺敬轩被妹妹一瞪,感觉委屈巴巴的,憋了一口气在胸口,干脆甩开了她的手:“哼,胳膊肘往外拐,我再也不管你了。”
说完便甩脸色想要自己先离开。
走了两步,又不情不愿地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地大声吼道:“还不快跟上来,女儿家的名声还要不要?”
蔺玉婵和薛皓对视一眼,冲他抱歉地点了点头,然后忍着笑意跟上了别扭的哥哥。
回到正堂,蔺敬轩心下生气,因此也没多问她为何回来的晚,蔺玉婵瞧他不像是遇上了荀纪的样子,稍稍放了心,与薛宁和苏玥卿解释了一通儿,几人便纷纷上过香打道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