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颜此时已经猜到钱掌柜的来意,却不动声色道:“钱掌柜,您到底要说什么?”
钱掌柜这才终于进入正题, “是这样,我有一个小儿子,今年十九岁, 性情随和,饱读诗书, 虽然说这么夸自己的儿子有点让小姐见笑了,但这孩子从小到大, 就没让长辈们操过心,明理懂事,最重要的是, 长得高挑清秀,而且身体康健……哎呦!”
钱掌柜话没说完,就见眼前晃过一道虚影,有什么东西重重砸在自己头上。
十分钟后,霍颜一手抓着虎斑猫的后颈肉,一手给钱掌柜倒茶压惊,嘴上连连道歉:“对不住了,钱掌柜,我这猫平日缺乏管教,让您受了惊吓。”
钱掌柜扶正自己头上的小瓜皮帽,脸上还有一道一道猫爪印,“无妨无妨,这些小猫小狗有的时候的确很顽皮,好在抓得伤口不深,我回去擦点药就好了。那刚才我和霍小姐商量的事……”
霍颜本来是打算一口回绝掉钱掌柜的,然而这臭猫忽然扑出来把人家挠了个大花脸,她想要回绝也不好意思,只能道;“钱掌柜,我看不如这样,挑个时间让我和贵公子小叙片刻,如今是新时代了嘛,报纸上都在倡导新式的婚姻,若是我和公子脾气秉性相投,公子也愿意委屈自己入赘我家,也未尝不能成就一件好事呀?”
钱掌柜见这事儿有门,不禁大喜:“那就如霍小姐所说,我这就去五味斋定一桌上好的酒席,让犬子恭候霍小姐大驾!倘若你我两家真的有缘结亲,不说我手中的如意楼股份,另外我还会将凤翔金店一成的股份让出来给犬子做陪嫁。”
霍颜一听,嘴巴微张,差点就没出息地流出了口水。
凤翔金店一成的股份啊……很值钱了!
最后她还是被虎斑猫用爪子抓了一下,才吃痛地回过神。
将钱掌柜送走,霍颜提着猫进了外院的练功房,将猫丢在地上,门栓一插,抱着胳膊盯着猫看。
霍颜:“谢时。”
虎斑猫瞪着圆圆的猫眼睛看她。
霍颜:“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谈一谈了。”
虎斑猫向霍颜走了几步,后腿一弯,屁股坐在地上。
霍颜:“你之前说心悦于我,想要娶我,对吗?”
虎斑猫眼睛睁得更圆了些,整只猫都变得无比专注。
霍颜:“我当时已经说过,我对少帅无意。如今我知道了你们的身份,更加无意找一位异类夫君。”
虎斑猫耳朵向后背了背,猫眼睛却一眨不眨,隐有水光,似乎无法接受霍颜的话。
有那么一瞬间,霍颜心软了,见到虎斑猫流露出这样的神情,下意识就想过去将猫抱起来揉一揉,再哄一哄,但她还是下定决心,冷硬下心肠继续道:“所以,若是你和你的同伴有必要继续逗留在霍家,尽可自便,我愿意与你们方便。但你们,尤其是少帅你,却不应该再干扰我的生活。如今我已经知晓少帅人品,然而你我终究物种有别,也希望少帅能够适可而止,若是日后九州通道重新打开,少帅回归故里,也希望你我如君子之交淡如水,江湖不再相见。”
这番话没有给对方留下任何余地,可谓是绝情的很。
虎斑猫听了以后,沉默地凝视了霍颜一会儿,然后低下猫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之后才默默地走到门口。
霍颜替它将门栓打开,虎斑猫竟是连看都没有看霍颜一眼,就这么顺着推开的门缝出去了。
看着落寞的猫背影渐行渐远,霍颜忽然觉得,心里怪闷得慌的。
只怕……这是他最后一次来这里了吧?
毕竟又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一个女人几次三番的拒绝?就算是天仙也忍不了吧?
更何况,她又不是天仙。
霍颜自嘲地勾了勾唇角,然后将自己关进书房,继续雕刻准备给尼尔顿的一百零八将影人。
魏小千站在称心楼门口打了个哈欠,对大门另一边的周可温说:“哎,老周,你发现没发现,最近霍小姐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周可温歪歪斜斜顶着一顶破济公帽,习惯性地搓着身上的老泥,懒洋洋地问:“哦?哪里不太对劲呀?”
魏小千:“看着好像心情不太好呢,看起来超凶,已经在戏楼里发了好几次火了。而且这两天好像也没见到我大哥。”
周可温终于搓了个泥丸出来,用手指弹飞,漫不经心地再换另一只手搓,淡淡道:“霍小姐我是不知道了,但是谢时那家伙在干什么,我却能算出来。”
魏小千:“哦?他干什么呢?”
周可温一掐指,闭上眼睛神神道道地嘀咕了一会儿,才伸手向西南方向一指,摇头晃脑道:“先天兑西方,后天坎北上,此行三五里,有人要遭殃。”
如意街西南方向大概三五里的距离,正是凤翔金店所在位置。
今日生意空闲,凤翔金店的伙计本来正趴在柜台上打盹,忽然见一队荷枪实弹的大兵冲进来。
两名士兵将一把椅子放在金店正中,谢时阴沉着脸,大马金刀往椅子上一坐,也不说话。身旁副官给他递上一个小小的金属盒,看上去像是市面上那种西洋式的金属香烟盒。
谢时垂眸,从里面拿出了一片类似于树叶的东西,放在嘴里面无表情地嚼。
凤翔金店的小伙计吓得腿都软了,赶紧让人去偷偷请钱掌柜,然后上前小心翼翼地问话:“军爷,请问……您有什么事么?”
副官冷着脸:“你们掌柜呢?”
小伙计:“马上,马上就来!已经叫人去通知了。”
大概过了小半个钟头,凤翔金店里的伙计们全都噤若寒蝉,时不时往坐在椅子上的那位爷身上瞄上一眼,连大气都不敢喘。
谢时面无表情地又从金属盒子里拿出一片绿色叶片,放在嘴里嚼。
天老爷啊,这哪儿来的煞神,真是太可怕了!老远都能感觉他身上冒出的凉气儿呢!
钱掌柜满头大汗地赶到店面,一看到满屋子的灰蓝色军皮,就有点打怵,强自镇定道:“小的就是这家金店的掌柜,各位军爷,不知道有什么吩咐?”
副官:“你就是钱掌柜?”
钱掌柜;“正是,正是……”
副官:“你可知道最近犯了什么事儿?”
钱掌柜冥思苦想,“我一直本本分分做生意,真的没犯什么事儿啊!要不军帅给我提个醒,您说我该犯点什么事儿啊……”
副官看向谢时。
谢时沉默地从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拍在桌上。
钱掌柜凑过去仔细看,竟是一张称心楼的戏票。
这这这,这算是几个意思?他最近也没去过称心楼听戏啊?
谢时微微皱眉,显露出不悦。
钱掌柜都要吓哭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这位爷的心思可太难猜了,这一点头绪都没有啊!
谢时见钱掌柜不开窍,终于大发慈悲地决定给他一点提示,手放在桌上,曲起修长的食指,在戏票上敲了两下。
钱掌柜没看懂。
谢时又敲了两下。
钱掌柜这才注意到,戏票上印着“霍家班皮影”几个字,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谢时指尖敲击戏票的位置,刚好就是那个“霍”字的位置。
钱掌柜:“您是说……霍家?”
谢时抬起眼皮,淡漠地看着钱掌柜。
钱掌柜脑子飞快地转,忽然想起称心楼刚开业时,这位少帅好像是携带重礼亲自上门给霍家撑场面的,他眼珠一动,竟有了一种大彻大悟之感。
钱掌柜眼睛微微瞪大:“霍家小姐?”
谢时简短而幅度微小地点了下头。
谢时:“嗯,我的。”
钱掌柜:“……”
终于到了和钱掌柜约好的和他小儿子见面的这一天。
霍颜懒懒的提不起兴致,但是既然答应了别人,总不好爽约,她稍作修整,坐上马车前往五味斋。
钱掌柜早就在五味斋大门口等候了,一见了霍颜的马车,便十分殷勤地迎上来。
霍颜下了马车和钱掌柜见礼,“钱掌柜,让您久等了。”
钱掌柜连连摆手,“不敢不敢,霍小姐请吧,包厢我已经订好了。”
霍颜:“贵公子已经到了?”
钱掌柜:“啊……哈哈啊,是啊!”
霍颜总觉得这钱掌柜今天看上去颇为古怪,一脸狐疑地跟着他进了五味斋。
钱掌柜在包厢门口便止步不前了,回头对霍颜说:“霍小姐,您请进吧。”
霍颜:“钱掌柜不进去吗?”
钱掌柜:“哈哈,我,我就不进去了,不进去了。”
霍颜心中疑问更甚,却不知道这钱掌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推包间的门进去了,结果就看到那隔着屏风凭窗而立的男子背影,脑子里率先蹦出的声音就是惊堂木一拍,说书先生情绪激动的声音——哎呀呀好一个顶天立地猿臂蜂腰的七尺男儿郎啊!
霍颜试探地叫了一声:“钱公子?”
屏风后的人影动了一下,缓缓踱步而出。
霍颜看到谢时的瞬间,差点把自己的魂都吓飞了,向后退了两步,见了鬼一样:“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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