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派岁月静好的图景。
只是……好像缺点什么似的。
霍颜提着猫笼子进来,满院子找了一圈,最后凑到霍刘氏跟前,“娘, 二狗子呢?”
“哎,别提了,打你出门起就没见了影子, 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霍刘氏说着抬起眼看到笼子里的猫,新奇道:“诶?这猫又找回来了?”
敢情二狗子和臭猫一个德行, 有事没事就愿意往外跑。可是臭猫虽然喜欢出去浪,好歹能找到家, 霍颜十分怀疑,凭二狗子的智商,离开了如意街还能不能再找回来。
狐狸和兔子听霍刘氏说猫回来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转过头来,一看到笼子里的猫,全都愣了一下神,然后一个跑一个蹦,飞一般地凑过来,围着笼子左看右看。
新奇新奇真新奇,猫居然被关进了笼子里!
虎斑猫看到狐狸和兔子那幸灾乐祸的样子,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又开始疯狂抓挠笼子,将那上好的梨花木挠得水漆都掉没了。
霍刘氏心里看得不落忍,“阿颜啊,怎么把猫关进笼子里了?”
霍颜瞅了一眼猫,没好气道:“还不是它自己作的,人家费了半天力气,擦得镜面儿一样的地板,它一爪子就给扒拉了一盘西湖醋鱼下去。还踩着菜汤爬人家身上,把人上好的蜀锦面儿的长衫毁了。”
霍刘氏:“呦,这可不行,这太淘气了这。是得好好管两天,收收这野性子。”
霍颜见狐狸和兔子看猫看得乐呵,索性直接将笼子放在地上,然后蹲到霍刘氏身边看她扎风筝。
霍刘氏的父亲,也就是霍颜的姥爷,想当初在世时也是北平城里小有名气的风筝艺人,霍刘氏一手家传的扎风筝绝活儿,当年家里日子过得紧,她还会在开春出去摆风筝摊贴补家用,广受欢迎。后来霍家的日子富裕了,不需要她再出去摆风筝摊了,霍刘氏还是会在每年春天亲手做几个风筝,送给街坊邻里的小孩。
霍颜:“哎,娘,您又扎风筝了?”
霍刘氏:“对呀!去年咱家犯太岁,赶上了好多不顺心的事儿,正好挑个天气好的日子,你带着朱河还有春巧,和咱如意街上的孩子们一起,去城外放放风筝,将这些病啊灾啊都给放走了。”
这年月在北平城里,放风筝也有个别称,叫“放晦气”,就如霍刘氏所说,家中有病有灾,便会故意在放风筝时将风筝线弄断了,意味着将灾病全都放走,讨个吉利。
霍颜努努嘴:“娘,您还当我是小孩么?我都多大了?”
霍刘氏;“多大你在娘这里也是孩子!人家出嫁的闺女还能去放风筝呢,你怎么的,比人家多长俩脑袋?”
霍老爷子听到这里,呵呵笑起来,在旁插嘴道:“咱家阿颜可不就比别人家闺女多长两脑袋!”
霍刘氏:“爹!您就别夸她了!再夸这孩子就要上天了!”
霍老夫人也笑了,“什么叫就要上天?我看啊,她只怕是已经上天了!”
在一家人说话时,狐狸和兔子一点点凑近了猫笼子,也不知道什么毛病,突然双双抽搐起来。里面的虎斑猫伸出爪子,狐狸躲闪得及时,没让猫爪子挠到自己的鼻子。兔子却没那么幸运了,刚好被挠到了屁股,一下子窜出去老高,短短的兔尾巴一阵乱颤。
这时外院响起动静,听见朱江和柳平的说话声。
霍颜将谢时送她的怀表拿出来,看了一眼时间。
这也没到称心楼关门的时候呀?怎么朱江哥和柳平哥这么早就回来了?
还不等霍颜出去问,朱江先一步进来了,看着有些没精打采。
霍老爷子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了朱江?这么早就下板子打烊了?”
朱江叹气:“别提了,今儿个都没什么客人,客人都跑去了对面如意楼了!听说徐家班弄了好多女前声,一个比一个嗓子甜美,和男人合唱,唱的还都是带了黄腔的戏本子,哎呦,可把一众老爷们的魂儿都给勾去了!”
霍老夫人忙在那边喊起来:“呸呸呸,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阿颜和春巧可都是未出阁的闺女!不怕脏了她们的耳朵!”
朱江一愣,脸蓦地憋红了。
他很委屈啊,要说开黄腔耍流氓,这阿颜妹子若是称第二,恐怕放眼全北平城,也没有谁再敢称第一吧。
霍刘氏和霍老夫人都是一双小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不知道霍颜在外面是个什么样的嘴脸,还当她是宝贝小乖乖呢。
霍颜及时给朱江哥打圆场,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对霍刘氏道:“您看看,这不又来麻烦事儿了?我这哪还有时间去放风筝了?不行,我得去如意楼看看!”
霍颜这边才把话放这里,就听霍老夫人喊道:“站住!死丫头你给我回来!”
霍颜:“奶奶,我还没走呢!”
霍老夫人:“那些不要脸的东西,你怎么能去听?你,你可不许去啊!”
“好了好了,我不去还不行么!”霍颜就差和霍老夫人指天发誓了。
霍老夫人:“真是世风日下,连女孩儿都出来唱戏了!真是不知羞!”
春巧一听不乐意了,“老夫人,我还跟着班主学过戏,学过弹月琴呢,怎么的,我也不知羞啊!”
霍老夫人嗔道:“你那能一样么!你又不登台,只是唱着玩玩的。再说了,你就算是登台了,也是自己独个儿唱,又不和老爷们合演!”
霍老爷子弄好了一盆花,拍拍满身的土,“我说老婆子,你这思想也该转一转了!都民国了,前几天我不是还给你念了报纸么,那京城最大的戏班子满春园都开始出坤角儿了!最近有个叫什么玉清风的,女孩儿,唱的武生!那可真是一鸣惊人,名满北平城啊!”
霍刘氏插嘴:“这个我听说过!大帅娶五姨太进门那天,好像还把这个玉清风请去了呢!对了阿颜,你们去帅府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她呀?”
霍颜:“我们上哪儿去看呀,我们是去给人家演戏的,一整天就圈在一个小饭厅里。”
朱河忙道:“不过我们倒是能听见响声!我当时还奇怪呢,怎么唱武生的嗓子那么细,没想到就是个女人啊!”
就这么闹哄哄到了晚上吃完饭,霍颜也没能去如意楼听一耳朵所谓的黄腔。但即便不听,她也大概能明白里面唱的是些什么玩意。
无论古今中外,源于人性最本能的东西总是格外容易刺激人们的肾上腺素。这就是为什么影视文学作品中,凡是和暴`力色`情沾点边的内容,总是能更轻易地吸引关注。
就连看个网络小说,也有一帮读者天天在评论区期盼作者“开车”呢。
霍颜这回是真的犯愁了,她倒是宁愿徐金刀像上次那样,弄一堆小流氓到她这里来捣乱,好歹有个对策。可是人家现在是开黄戏吸引客流,她又能怎么办?自己这边也开黄腔?只怕退休已久的霍老爷子会打断她的腿。举报少儿不宜有碍公序良俗?这年月可没有广电总局,妓`院还合法呢!
愁啊,是真的愁啊!
霍颜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应对,快睡觉时,才忽然想起来,她那只猫还在笼子里关着呢!
放在院子里,都给忘一干净了。
霍颜急忙趿上鞋披上衣服跑出去,就着月色,只见银灰色的虎斑猫正一动不动趴在笼子里,把自己盘成一个猫团,猫脑袋埋进身体里。
“小脑斧?”霍颜自知理亏,放柔了声音,赶忙把笼子打开,“哎呦,看看我们脑斧,这是怎么了呀?”
虎斑猫被霍颜从笼子里抱出来,根本不理她,扭过头,好几次企图挣脱霍颜的手跑走。
霍颜:“好啦好啦,不气啦,不气啦!来摸摸头,摸摸肚子,摸摸尾巴,再摸摸爪子……”
霍颜将虎斑猫从头到尾撸了一遍,又是抱在怀里婴儿摇,又是亲亲举高高,最后虎斑猫总算是愿意看霍颜了,僵硬的脊背放软,一双猫眼睛水汪汪的。
“以后不把你关笼子里了,好了吧?”霍颜总算松了口气,心说她这哪是养了一只猫,完全是养了个祖宗啊。
小猫不大,脾气不小。
快要关灯睡觉时,霍颜才忽然想起,上午谢时派人给她送来的信,于是她抱着猫坐在桌前,将那整整齐齐的二十一封信拿出来。
昏黄的油灯下,霍颜轻轻摩挲过信封,心里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她上辈子一心扑在事业上,到死都是单身狗。这还是第一次收到男人寄给她的信,还是亲笔手写的,要说心里一点涟漪都没有,那绝对是假的。
按照日期,霍颜拆开第一封信,只见上面一行简短的字,字迹还是那种十分漂亮的楷书——
霍小姐亲启。离开北平第一日,思念。沉川敬上。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几个字,霍颜却看得有点出神,只觉得心中流淌过一股说不出的淡淡暖意。虎斑猫规规矩矩地坐在桌上,两只前爪按在身前,认真观察着霍颜脸上的表情。
霍颜唇角不禁扬起笑容,然后又去拆开第二封信——
霍小姐亲启。离开北平第二日,思念。沉川敬上。
霍颜唇角的笑容微微淡了一些,再拆第三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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